虽然,皇宫中,皇子和公主众多,但从小到大,傅青廷都是一个人。
如果,他只是生在普通人家,然后,有个哥哥或弟弟,和爹娘一起,即使每日粗茶淡饭,应该也会很幸福。
生在皇家,会让很多人觉得是件幸事,但对傅青廷来说,这是他最大的不幸。
妇人也没在意傅青廷,而是拍着两个小男孩的头,一起进了家门。
“娘、娘、今天好冷,看,我的手都冻红了……”
“娘、娘、我和哥哥刚才玩石子了,我比哥哥厉害……”
“娘、娘……”
屋子里面,传出两个小男孩左一句右一句,不停地和娘亲撒娇的声音。
傅青廷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两个小男孩喊“娘”的声音。
傅青廷的母妃死得太早,死的时候,他都还没记事,所以,他根本不记得他母妃长什么样,他是否也曾经像刚才那两个小男孩那样,撒娇般的喊过他母妃?傅青廷的眼瞳里闪过一抹伤感或落寞,不过,稍纵即逝。
他看到农户家的院子里晾着好些衣服,再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在宝藏的暗河里泡了那么久,上面的血迹倒是没了,但衣服上很多处破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些是被剑所划。所以,他最好还是换身衣服,以免引起注意。
傅青廷走到农户的家门前,敲了两下木门。
来开门的是刚才的那个妇人,她打量着门外的傅青廷,他身上穿的衣服很普通,被划破了不少地方,但傅青廷的样貌却是生得极为清秀俊俏,在这穷乡僻壤的山村里,妇人还是头次看到生得这般好看的男人,而且,温润如玉,一眼看上去,就不会让人觉得是坏人。傅青廷虽然穿着粗糙,但那与生俱来的气质,应该不是普通老百姓。所以,妇人还是称呼道,“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吗?”
傅青廷想着,该怎么说,当然不能实话实说,而面前的妇人很朴实,看上去也没什么防备心,于是,他说道,“是这样,我去山上采药的时候,从山上摔下来,衣服都划破了,所以,能否给套好的衣服穿,我给银子。”
傅青廷还是第一次在人前编假话,虽然没有恶意,也不是要做坏事,但他还是有些心虚。而这种事,陈肖锋倒是最擅长了。
傅青廷边说着,边在身上摸着,但一个铜板也没找到,身上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可谓是身无分文。
“肖锋。”傅青廷竟是脱口而出,太习惯了,下意识的便喊了陈肖锋,然后,傅青廷才意识到,陈肖锋不在这里,陈司越也不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过去的时候,只要一出府,傅青廷的身边总是有其他人随同,这还是头一次,除了他以外,一个人也没有。他并不是依赖谁谁谁,只是一下子,还没有适应。
既然囊空如洗,就不好问妇人要衣服了,傅青廷对那妇人说道,“钱袋找不到了,不打扰了。”
傅青廷说着,便要走,却被那妇人喊住了。
“一件衣服,不值几个钱,公子要是不嫌弃,便穿我相公的衣服吧。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进去拿。”妇人说完,便进屋取衣服去了,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件灰色的外衣,衣服很粗糙,就是下地干活穿的那种,确实是不值几个钱。妇人将衣服递给傅青廷,并说道,“公子,拿去吧。”
傅青廷犹豫了下,伸手接了那件衣服,并对妇人说道,“多谢。”
“娘、娘、我要尿尿……”屋里传出小孩喊娘的声音。
“娘马上就来。”妇人应着,转身就进了屋。
屋里时不时的传来吵闹之声,那个妇人似乎也忙得不可开交,之后,妇人也没再出来。
傅青廷在门前站了一会后,也走了。
一个时辰后,傅青廷身上穿着农夫的衣服,脸上抹了些土,出现在四通镇的镇上。
偏远小镇,虽然与惠阳城无法相比,但街上的人,也未免太少了,只有稀稀落落,零零散散的一些人,而且,还都是步履匆匆。街上不见一个叫卖的小商小贩,再看街上的店铺,布庄、茶馆、酒楼,全都是大门紧闭。
整个镇上,一片安静,静得让人有种草木皆兵之感。
不对劲。
这镇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傅青廷必须找人问一下。
前面,一个老人过来,傅青廷走上去。
“老人家,这街上人怎么这么少?”傅青廷向那老人问道。
老人见傅青廷不是官兵,样子看上去也不像坏人,于是,老人停了下来,“看你的模样,不是本地人。”
“回老家探亲,途经这里,但街上的人怎么这么少?感觉怪怪的,发生什么事了吗?”傅青廷问道。
“你不知道?”老人说道。
“知道什么?”傅青廷不知道老人指的是什么。
“前面就是老头子的家了,走,不要在街上说。”老人往前后看了下,好像在害怕什么的样子,然后对傅青廷说道。
老人说完,便往前走,傅青廷跟了上去,一直跟着那个老人回了家。
傅青廷一进屋,老人便立即将门关上了,再走到屋里,倒了一杯水,也给傅青廷倒了一杯,然后一口气将整杯水都喝进了肚子里。
老人家里破旧简陋,还有点乱,不见其他人。
“老伴死得早,女儿嫁了,家里就我一个老头子。”老人说道。
“老人家,可否问一下,这镇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傅青廷问道。
“现在镇上,可危险了,可不能随便在大街上乱走,尤其,小兄弟你还是个外乡人,要是被官兵看到,准得被抓走。”老人说道。
“这是为何?”傅青廷问道。
“你可知道,太子来了四通镇?”老人说到太子的时候,一脸的惧意。可想而知,四通镇上的反常,一定和太子的到来有关。
傅青廷摇了摇头,装作不知,但他还是问道,“就因为太子来了,所有人都不敢出门了?”
“小兄弟,你是说对了其一,但还有其二。”老人说道,听他的语气,不单单是因为太子来了,应该还发生了其他的事。
“其二,还有什么?”傅青廷想老人一次把话说完,他也好知道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来就来吧,可县太爷为巴结太子,将镇上还未出阁,长相貌美的女子,全都抓了去。那些被抓了闺女的人家,又不敢和县太爷和太子斗,敢怒不敢言,有苦说不出。百姓的日子本就不好过,可太子一来,就更加苦不堪言了。就在昨天晚上,也不知道什么人,潜入县衙想要刺杀太子,但是没有成功,太子是什么人,哪是想刺杀就能刺杀得了的。”老人说道。
“那后来呢?那个刺杀太子的人,后来怎样了?”傅青廷问道,他也想知道是什么人刺杀太子?
“还能怎样,死了呗,死得可惨了,整个人都被那些官兵用剑捅成了筛子,现在还在县衙外用竹竿吊着,太子明说了,他这是要杀一儆百。县太爷担心刺客还有同党,所以,只要看到可疑的人便抓起来,一旦被抓,基本上就没活的了。”老人说道。
“那么,太子现在人在县衙?”傅青廷问道。
“昨日一早,太子带着很多官兵离开了县衙,但下午的时候,又回来了。”老人也不知道太子离开县衙后,去了哪里,这也不是他该知道的事。
如此说来,太子已经不在死人谷了。
傅青廷还是有些在意,刺杀太子的是什么人?
他需要去趟县衙,不仅是为了确定刺客的身份,还有,打探一下邵羽辰的下落,邵羽辰要是活着,应该会去县衙向太子复命。
“老人家,我还急着赶路,就先走了。”傅青廷说完,就准备转身走人。
“小兄弟,慢着。”老人拉住了傅青廷的手,好心的说道,“就算再时间,也没命重要啊,你要是现在从这个屋里出去,要是在街上碰上官兵,命可就没了。等等吧,等到天黑以后再出去,也要不了多久了天就黑了,不差这一会。”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傅青廷透过门缝往外看去,有一队官兵正在街上巡视。
“你,站住,带走。”官兵抓了一个人。
“官爷,我什么事也没做。”被抓的男人求官兵放了他。
“什么也没做,那怎么一看到我们就跑,一定是心里有鬼。说,你是不是昨日那个刺客的同党。”官兵气势汹汹的说道。
“官爷,冤枉啊,冤枉啊……我不是同党,绝对不是同党……我就是一个普通百姓……”男人极力的为自己辩解。
“带走,到了衙门,你自然就招了。”可是,官兵根本就不听,按太子的话来说,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
屋里面。
傅青廷想要去开门,却被老人给拦住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老人小声的说道。
“那些官兵,是在乱抓人,草菅人命。”傅青廷气愤地说道。
“是,他们就是乱抓人,但谁又管得了呢?我们这小城小镇,本来就天高皇帝远,而现在,更是太子在这里,太子可是日后的皇上,谁敢管,谁敢出头,谁敢和太子过不去?除非是不要命了,不想活了。哎……”老人叹了口气,“管不了别人,能保住自己的命就已经不错了。小兄弟,看你样子是个好人,但听老头子一句话,别惹事,惹不起。”
老人抓着傅青廷的手,没有放,老人怕放了手,傅青廷会什么也不顾的冲出去,如果那样的话,傅青廷的命也白白搭进去了。
傅青廷攀在门背的手,放了下来,他出去,或许能将被抓的那个男人救了,但他能救这一个,能救下一个,但能救下下一个吗?那么多人,他救不了。
而傅青廷现在能做的,便是听老人的劝,忍到天黑,等天黑以后,再出去。
“别冲动,见多了,便习惯了。”老人说道。他们的命,就是这么贱,没办法的。
真的见多就能习惯?至少,傅青廷做不到。但听老人话里的意思,这种官兵欺行霸市,抢抓强抢的事,在过去的四通镇上,也时有发生。
又何止是四通镇,天下又有多少百姓被这样压迫着生活。
“老头子要做饭了,小兄弟要不要一起吃?”老人说道,“不过,家里没米了,全都上交到县衙了,就只还有些地瓜,凑合吃一下,能填饱肚子就成。”
傅青廷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但他没胃口。而且,刚才还亲眼看到官兵乱抓人的事,就更加不想吃东西了。
“老人家,你不用管我,我不饿,等天黑以后,我就走。”傅青廷说道,而他,一直站在门背,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的情况。
应该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能黑了。
天黑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他只能等。
不然,他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县衙外,岂不是送去给太子抓。
傅青廷强迫着自己,忍。
另一边,花语山庄,杨晴已经与安云月汇合了。
相比傅青廷的伤痕累累,安云月身上倒是没什么伤,但安云月的伤,不在身上,在心里。杨晴想问安云月他们在死人谷里都发生了什么,但看安云月一副黯然神伤,一副不太想说话的样子,于是,又忍住不问了。
杨晴从地下密室出去,外面的天快要黑了,但傅青廷、朱玉、苏向威,全都没有回来。杨晴的心里有些不安,他只希望,他们剩下的这些人全都能平安无事。只要都能平安,她之后一定每月的初一十五,都去观音庙给观音娘娘烧香。
杨晴将一张饼放在安云月的面前,但是,安云月一口也没有吃,她吃不下。安云月想着,邵羽辰还生死不知,还想着,她之后还要去趟相州,要亲口和慕容世伯、慕容伯母说,慕容哥哥死了,二老就这么一个儿子,安云月实在是开不了口。
明明,每个人到最后都会死,为什么,当面临死亡的时候,还是会这般的难受?
死人谷外,天已经渐渐地黑了下来。
苏向威已经借机从官兵中离开了,此时,正和朱玉一起,隐藏在不远处的树林里。
“朱玉,我们还要在这里,还要这样盯多久?”苏向威问道。
朱玉倒是想过,趁天黑,摸进死人谷里,但就算他们能躲过官兵的注意,可死人谷里危险重重,朱玉实在没有把握,能进去以后再出来。
“要不,我守在这里,你去接应王爷。”朱玉心里面,还是有些担心傅青廷。
“好,你一切小心。”苏向威说完以后,便走了。
天,终于全黑了,天上无星无月,今夜显得尤为的黑。
傅青廷事先已经向老人问清楚了县衙怎么走,所以,他离开老人的家后,便直奔县衙。
已经是晚上,街上还有官兵巡视,傅青廷闪身躲进了一条巷子里,等官兵走后,再从巷子里走着出来。趁着夜色,他来到了县衙外。
如老人所说,县衙门外,架起一根五米高的竹竿,上面吊着一个人,应该就是行刺太子的那个刺客。不过天太黑,傅青廷除了能辨认出那是个男人,看不清脸,所以,也无法知道到底是谁?
傅青廷观察四周,县衙外只有两个守门的官兵。可傅青廷知道,四周围肯定还有埋伏,等着刺客的同党出现。傅青廷是想将吊着的那名刺客救下了,逝者已矣,至少也要让其入土为安。但是,他不能轻举妄动。
等,他还得等,等到夜深人静,等到所有人都睡下,他要潜入县衙,抓个人,问清楚死人谷里的情况,还有,邵羽辰的下落。
仅仅一天的时间,傅青廷已经变得比过去更能忍耐了。
县衙里,太子还没睡,太子向来都不会这么早睡。
一个官兵来到太子的房外,对里面的太子禀报道,“启禀太子,死人谷里,至今还没有人出来。到处,也没有发现傅青廷一干人等的踪迹,也没人见到邵将军。”
傅青廷和邵羽辰最好全都死在宝藏里了,那样最好,但是,邵羽辰这个人命太大,不然,也不会两次以为他死了,他后来又回来了。房间里,传出太子的声音,“继续在死人谷外守着,要是见到傅青廷一干人等,格杀勿论。要是让傅青廷他们跑了,所有人都得死。”
官兵听到太子最后一句话,也是冷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声回道,“是。”
“昨夜那个刺客,可有抓到同党?”太子问道。
“没有。”官兵回道。
太子真正上心的只有傅青廷和邵羽辰,至于来行刺他的那个刺客,只是随口一问而已。这天底下,有多少人想要刺杀他,但想杀他绝无可能。
房中的太子,大笑起来,虽然是笑,但也让听到的人感觉害怕。
房外的官兵,已经退下了,而太子,则在房中继续欢愉。房里面,除了太子以外,还另外有一年轻女子。
女子算不上特别貌美,但也是生得清秀,而此时,女子的双手正被太子按在床上。
喜欢荣华锦医请大家收藏:(321553.xyz)荣华锦医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