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锐无所谓的笑了笑,仿佛林简的死亡威胁此刻不是对他说的。
“皇上不早就想杀我了吗?难道还是这一刻才有的想法?”庞锐似乎是有意激怒林简,哪怕是无法收场也在所不惜。
“来人!!将庞锐拿下!!”林简不再跟庞锐客气,一声令下,苏康早已带人冲了进来。
“皇上这就按耐不住了?”庞锐突然笑了笑,冰润手指有意无意的触摸着高挺鼻梁,不紧不慢的态度,与此刻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天差地别。
苏康正要带人动手,未央宫外突然响起了阵阵骚动声。
“老臣求见皇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求见皇上!皇上不见,臣就一直跪在未央宫外!!”
未央宫外是一众前朝老臣,以安解为首,左右各是尚敬平和闫举。尚敬平是欣妃的父亲,而闫举则是闫青青的父亲。
自从三年前林冬曜出事之后,令狐鸿熹就退出了朝堂,朝中还保留着他的侯爷爵位,可他却再也没有踏入过朝堂一步。至于张阁老,因为年事已高也是一年到头只有十天半个月的时候上朝,在朝堂上也是听得多,说的少。
如今在朝堂上活跃的大都是林简新近培养出来的心仪臣子,但这并不代表安解就会善罢甘休。
三年前,他最疼爱的外孙一去不还,女儿又看破红尘远离京都进山修行,偌大的丞相府就只剩下他一个老头子支撑着。他也明白林冬曜的死与令狐鸿熹无关,可他就是无法面对令狐侯府,大概令狐鸿熹也是如此想的,所以令狐鸿熹也选择避而不见。
至于尚敬平和闫举,前者耿直不屈,后者清廉随和。
如今这伙子人都聚集在未央宫外大声呼喊,如果林简这还看不懂的话,他这个皇帝算是白做了!!
林简转而看向庞锐,眼神如刀似箭!
“找来一帮老家伙给朕施加压力!!庞锐!你倒是有本事!!”
“皇上,外面的人与臣无关,臣也想知道谁这么好心帮臣的忙,如果皇上查到了,劳烦通知臣一声。”
庞锐一副我很无辜的表情看向林简,完全是要置身事外的架势。
林简却在气头上,又如何能让他得逞?
“苏康!绑了!!朕就不信了,在朕眼皮子底下,谁还能当面跟朕顶撞不成!!”
林简登基四年,若不是北辽和西域最近一段时间搅合的边关不得安静,林简早就对安解等人下手了。
如今他们以为聚集到一起就能保下庞锐?!
今天他就要杀一儆百!!
苏康得令带人将庞锐绑了起来,见此,郑管家激动的上前欲阻拦。
“郑管家,退下。”庞锐语气平静的下令。
原本安解他们今天不来的话,林简或许还不会对他下手,但偏偏安解他们来了,就算外面的人都怀疑他庞锐是林真睿的私生子,但他一直为人低调温和,不曾的罪过什么人。可安解带人这般闹腾之下,只怕外面的人也会说他庞锐该死,竟敢利用一班前朝老臣来挟持皇上!
表面看安解等人是来帮他的,可实际上——谁知道呢?
庞锐心知肚明,安解和尚敬平他们不是他找来的,那么还有谁?
也不会是林简!他现在没那个能耐可以让安解出面!三年前林冬曜死的不明不白,安解可是一直怀疑是林简收买了邱季璇,这个怀疑在安解心底集聚了三年,安解如何还能帮林简出面做事?
连林简都蒙在鼓里的人,还有谁?
庞锐闭了闭眼睛,眼见未央宫外人影绰绰,这一刻,却有种走向末路的窒息感觉。
他并非怕死。
在大漠戈壁,他几经生死,何曾有过惧怕?可他不能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郑管家跟在庞锐身后,脸色冰冷铁青。
这会子,令狐女官已经快要出皇宫了!她马上就可以跟柔怀王团聚了!可侯爷呢?眼下这一出,侯爷是真的过不去了吗?
未央宫外,安解须发白眉,明显是比三年前苍老了许多。
就是起身的时候也需要身旁的尚敬平和闫举搀扶才行。
尚敬平和闫举都是多年前受过安解恩惠,此次前来也只为了还安解当年知遇之恩,否则,以这二人的脾气性格,是断然不会趟这趟浑水的。而其他人则是安解的门生或是朝中多年老友,都会为了安解出头。
众人这表面看是来救庞锐的,却都是给林简来施加压力的。
林简站在未央宫外,一身明黄色龙袍耀眼夺目,青丝如墨整齐的束在紫金发冠之中,挺拔身躯威仪冷酷,寒瞳扫过众人,如刀似箭一般割过未央宫外每一个人的面庞,如薄薄的刀片要将这里所有反对他的人凌迟处死!
“请皇上放了庞侯!庞侯毕竟是皇上皇兄,又是先皇子嗣,若不曾犯错的话,还请皇上三思,饶庞侯一次!”
安解率先开口,紧跟着其他人也都纷纷跪了下来,替庞锐求情。
而安解的话却是字字句句都在说庞锐是无辜的,是林简要以莫须有的罪名铲除庞锐这个眼中钉,继而巩固他的皇位!
可外人看到的终究是外人眼中以为的一切!今天这一出,林简和庞锐都蒙在鼓里,安解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不会说出来!因为他要帮助的是他最重要的人!
“安丞相,这不过才几天不见,你的气色倒是好了很多。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难道安丞相也遇到了什么好事儿?”林简冷声质问安解,对他的态度没有一丝一毫的忍让。
如果林冬曜真的还活着的话,最好现在露面!
他林简不会在乎安解是不是一把年纪了,照样会狠狠地责罚他!
“皇上,人人都知道我安解外孙没了,女儿又去了深山修行,呵——我能有什么喜事儿?只不过是听说皇上今儿召见庞侯,可这都快一天功夫了,都不见庞侯出来,臣等想着先皇临终所托要辅佐皇上和庞侯,毕竟都是一脉相传的亲兄弟,臣担心皇上与侯爷之间会有不睦,所以不请自来的做和事老来了,还请皇上原谅老臣多事。”
安解一番话说的既是搬出了先皇,也堵住了林简的退路,这可是先皇嘱托安解这个丞相的,如果林简今儿要处罚安解或是处死庞锐的话,那林简这个昔日的孝子也就成了大逆不道的逆子了!
安解的用意,林简自然明白。
他若能让安解牵着鼻子走的话,他就不是林简!
“呵——丞相一把年纪了,真能给朕戴高帽!既然丞相都开口了,那朕该如何做呢?丞相说得是一面之词,可父皇临终之前却也亲口告诉朕,庞锐不能留!难道朕当时耳朵出了问题不成?”
林简说着上前一步,旋即冷笑着下令,
“来人!丞相记性如此不好,那就打他三十大板,替丞相长长记性!若丞相记性还是不曾恢复的话,那就继续打!打到好了为止!!”
林简此令一出,连苏康都呆住了。
打安解?
先不说安解这么大的年纪,不用说三十大板,就是十板子下去也一命呜呼了,更何况安解还是当朝丞相,这天朝开国以来,还没有一个丞相被打板子的!而且安解还是林冬曜的外公,这要是打下去,等于是让地底下的林冬曜不得安宁!
“皇上!安丞相年事已高,不适宜动刑!若皇上执意要动刑的话,那就请皇上降罪在臣身上吧!!”
尚敬平上前一步挡在安解身前。今天的林简不同往日,尚敬平虽是耿直之人,却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故意与林简作对。毕竟,尚敬平还是明白的,林简从政四年来,兢兢业业,勤于朝政,并不比先皇差到哪里去。
这也是尚敬平肯留下来的原因!
林简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看向尚敬平,轻轻摆手,
“尚大人,这安丞相说错话拿父皇来压朕,朕岂能容忍?父皇驾崩四年,朕心中始终挂念父皇,可安解竟是在朕面前利用朕对父皇的思念要挟朕原谅犯错的庞锐!朕岂能饶他?!”
林简声音倏忽提高了八度,之前就是冷然骇决的神情,这一刻更是杀气满溢,令人胆寒。
安解以为找来朝堂之中最不拉帮结派的尚敬平和闫举,再找来一众老家伙就能给他施加压力令他放了庞锐?
做梦!!
四年来,他无时无刻都想让庞锐这个野种死!只不过现在并不是最合适的时候罢了!
但他林简要庞锐死!庞锐就要今天死!!
“怎么?朕的话不好使了?还是他庞锐的命硬过朕这个当朝天子!!”
见其他人都不动,林简说着抽出一旁苏康腰间佩剑,电光火石之间挽出一个狠厉剑花,将佩剑架在了庞锐脖颈旁。
“皇上——何苦呢?庞锐本无错,若真有人错了,那也是先皇。”
蓦然,倏忽响起的女声温润轻柔,众人视线全都不约而同的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唯有庞锐无奈的闭了闭眼睛,这个小女人,明明已经走了,有机会与林冬曜双宿双飞,为何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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