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傍晚,京郊
京郊罗明河上,一艘画舫缓慢划过,外面看起来低调简单,内里却极为奢华大气。
船舱内,袅袅青烟而起,檀香味道沁入鼻息。
满月深呼吸一口,低声问着对面林简,
“也许那信物只是西域王找到之后私自藏了起来,连尔若都不知道呢!你还是先不要怀疑她。”
“我倒不是怀疑赫尔若和西域王,而是怀疑另外一个人。”林简皱了下眉头,距离西域王的三天期限只有今晚了。
若在平时,他自然有的是办法打发了西域王,可现在是危急关头,京都内外已经出了很多乱子,这件事他务必要自己解决。
“太子指的是太子妃身边的人?”满月倒是想到了一个人,尔若的奶娘。
她好像只见过这个奶娘一两次,只觉得是个极为小心低调的人,这倒有点像林冬合的作风。
“是她。”
林简点点头,他指的的确是尔若奶娘。
“之前尔若急匆匆出来找我,奶娘是跟在她身后的,尔若说了东西是丢在刚刚离开太子府的时候,那应该就在太子府四周,也没有侍卫胆敢留下那个香囊,况且对尔若来说是其母亲的遗物,可对于其他人来说并不是值钱的东西,我如此大张旗鼓的找了两天,还设了悬红,若还是没有找到,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藏了起来。”
“所以你怀疑是奶娘!她为了自家主子能在这件事情上翻身,自作主张,是不是?”
满月顺着林简的话说下来。
“所以今晚我要回去演一场戏!”
林简此话一出,满月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我总觉得你今天回去这一趟会达成你所想,而且——”
满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满月,你陪我一起回去,好不好?”林简突然恳求满月,此时此刻,对于他来说,正是最艰难的时刻。
他不想利用满月替他分担什么承受什么,他只想在此刻,陪在他身边的人是她。
“你乔装打扮一下,装成是我的侍卫,今晚的事情解决了之后,我派人送你回去。”林简从未如此开口求她,她此刻也能体会他的心情,精心训练了多年的隐卫和侍卫,一夕之间,损失大半。
他也是为了寻找惊烈才会如此。
见满月沉默不语,林简当她为难,不觉自嘲的笑笑,
“满月,你不必为了我救惊烈而死了那些侍卫隐卫觉得愧疚,即便不是惊烈,林冬合若要出手,在其他方面必定会比现在还要出手狠毒,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若你因为愧疚而答应我,那反倒不是我想要的。”
林简轻声安慰满月,他说的都是心里话。他不想因为令狐惊烈的事情令满月对他有所愧疚,那真的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他跟满月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能了,他现在所期望的就是她最终能卸下所有心防和伪装,有朝一日,他能看到最初的令狐满月。
“没事,我跟你回去。此事因为惊烈而起,即便他是你的隐卫,也是我的亲弟弟,我这个做姐姐为弟弟善后没有任何问题。”
“满月——”林简想要阻止她。
其实刚才的话说出来他就有些后悔了,也许他也是太过自信自己对她品性的了解,一旦他开口了,她一定会答应。
“别说了,时间紧迫,先给我乔装打扮一下。”满月摆摆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
一刻钟后,当林简进入船舱看到乔装之后的满月,眼睛瞪的大大的,嘴角明显抽了抽。
苏康的易容术他一直是知道的,但也不必要见她化装成这样子?
还粘着胡子!
“殿下,苏康真是一双巧手,为何不是女子呢?”满月倒是觉得无所谓,不黏上胡子的话,露出她原本的下巴很容易被识破。
“走吧。”
林简压下心头的震惊,继而是欣赏她的表情看向她。
画舫离开湖心,飞快朝岸边靠拢。
——
与此同时,桃花村
距离父皇交代的期限只剩下最后一天,他这边却是刚刚才查出点头绪。
“王爷。”这时,年政走进简陋的茅草屋,沉声开口,脸上的表情却有些迟疑。
“什么事,说!”林冬曜凝眉出声,心里头却是咯噔一下,难道是王府出事了?
“王妃今晚上还未回府,跟着暗中保护王妃的侍卫看到王妃上了太子的画舫,可等画舫靠岸,却不见王妃下船,侍卫去看,画舫已经空了。”
年政如实禀报,不敢隐瞒。
虽然在这节骨眼上,王爷不能为了任何事分心。
但王妃的事情的确是比任何事都要重要。
林冬曜脸色一寒,下一刻却是冷冷道,“是易容术,林简手下有个苏康,你忘了?”
苏康的易容术在京都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也是他能留在太子身边的原因,可以随时通过易容变成太子的替身。
“随本王去村里的后山看看。”
林冬曜压下心头冲天怒火,沉声下令。
年政不敢耽误,立刻跟上。
可现在谁看不出来,王爷在得知王妃跟太子见面之后,周身透出的怒火和嫉妒火焰有多可怕!
——
桃花村后山,这几天,林冬曜来过无数次。
他已经查处感染的源头在此,可最终是通过什么传播开来,就差最后一步的发现。
“年政!去那边看看!”
林冬曜突然指着山顶最高的一棵树木。
其实这个后山不过是个不到一百米的小山包,但山上植被茂密,尤其是山顶,更是郁郁葱葱,满目翠绿。
“王爷,您发现了什么?”年政见林冬曜紧盯着山顶的一棵树,不觉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山顶一棵树好似迎客苍松,笔直而立,伫立在悬崖边上。
“这棵树不是山上种植,山上原本的那棵已经被人秘密运走。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接近那棵树!”
林冬曜话音落下,年政立刻吩咐下去。
回去的路上,年政忍不住问他,
“王爷,那棵树有何玄机?”
“我们已经查到此次瘟疫因信鸽而起,而桃花村的村民大都养育信鸽,所以山上的树木多有信鸽的羽毛,山顶那棵树也不例外,但那棵树因为是后期栽种,虽然在树干上也有羽毛,可经过这些天的风吹日晒,即便是压实的泥土也会呈现出跟四周其他泥土眼色不一样的情况,而且又因为是在悬崖边上,前阵子又没有下雨,峭壁的泥土更应该干燥,可因为是后来种植的,原本强行黏在上面的干燥泥土脱落下来,露出里面还湿润的泥土。
这棵树上应该曾有腐烂信鸽的尸体,继而一传十十传百的感染了所有信鸽,再通过信鸽传染给村民。”
林冬曜的分析让年政目瞪口呆。
竟然是通过重新栽树完成?
“那为何不在原本的树上挂腐烂信鸽的尸体?”年政疑惑开口。
“这次瘟疫不知是动物腐烂的尸体所致,还有人在暗中下毒,这毒就来自树干,树干表面看与其他植被并无不同,可再过几个月,树干内里的毒液就会渗透出来,到时候就知道了!”
林冬曜语气说不出的冷冽肃杀。
林冬合为了他的一己私欲,竟是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这一次,即便林冬合是他兄弟,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
入夜,太子府
太子府后院大厅,奶娘面无表情的跪在地上,太子一回来就说丢了东西在后院,最后却在她的房间找出来的,这明摆着就是陷害。
奶娘不说话,只是笔直的跪在那里。
林简也不着急,这出戏演到现在,就要到最后一步了。
他慢悠悠的喝着茶,眉梢眼角具是温柔浅笑,仿佛现在不是有人跪在面前。
满月站在他身后,眸子安静的落在奶娘身上。
若是一般的奴才,现在早就喊冤连连,要不也得吓得浑身发抖。尔若的奶娘却表现的异常冷静。
也许尔若这阵子安生老实,都是她出的主意。
“殿下!奶娘跟了我很多年,一直是规规矩矩安守本分,奶娘真的不会偷东西的,还请殿下明察!”
尔若也跟着跪了下来,一脸的委屈紧张。
如今在众人面前的尔若,早已不是昔日那个活泼好动的西域公主了,活脱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太子妃,你先平身!她有没有做过,不能看之前如何,就这件事来说,他的确是做错了。”
林简不紧不慢的开口,看向尔若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润柔和。
可尔若的心,再也不敢靠近他办不了。
早在他抱着令狐满月安慰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心灰意冷了。
“殿下,奶娘是尔若最亲的人,若奶娘之前有何不对或是得罪殿下的地方,还请殿下给尔若一次机会,给奶娘一次机会!尔若真的不能失去奶娘!尔若现在别无所求,也不想得到太子殿下的专宠,尔若只想有奶娘可以陪在身边说说话解解闷,殿下——不要——”
尔若说着说着落下泪来,眼前上演的,的确是好一番主仆情深的画面。
但这其中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却是有待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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