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泪瞬间如洪水决堤,全部涌了出来。
我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我居然看见了他。
我的父皇,我去世了近十年的父皇。
他早已不再年轻,满鬓的白发,身子单薄,看见我来了,格外的欣喜。
我抹了抹眼泪,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
一定是我看错了,一定是我看错了。
当年我亲眼看见他躺在我的面前,双眼紧闭。那时,我虽然还小,可我什么都知道,我还清楚的记得,他曾嘱咐我一定要听摄政王的话,好好守住他的江山。
不可能,他已经去世了,如今我看见的,只不过是幻像罢了。
我是来白马寺上香的,木槿还在房间等着我。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拔腿就跑。
“欢儿……咳咳……”他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些微弱,紧接着,是快速的脚步声,在接着,便是一声闷哼。
“欢儿……”他又叫了我一下。
我停下了步子,转身。却发现他摔倒在了地下,我想上前去扶他,可脚下就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旁边的拐杖,再次迈了过来。
他这一瘸一拐的样子,看着我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我再也狠不下心来,朝他扑了过去,狠狠的将他抱住,唤他:“父皇。”
他放下了手中的拐杖,回抱着我,还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后背,满是歉意的对我说:“欢儿,对不起。”
我呜呜哇哇的哭了起来,紧紧的抱着他。我又好多话想要和他说。
我想问他,为什么当初要将那么小的我抛下,为什么要让我当这个皇上,为什么他明明活着,却让我以为他死了,为什么他就生活在白马寺,这么多年,都不出来见我。
可现在,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眼泪在泛滥。
我哭久了,累了,就趴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
他握着我的手,开口:“外面冷,我们进去再说。”
我想也没想,就点头了。
进了屋子里面,他将我拉到榻上,给我披上了大衣便朝外边走去。我立刻拉住了他,他笑的慈爱:“在外面冻坏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依旧拉着他,不让他去。
他坐了下来,我脑袋立刻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一切,竟然是这么的不真实。
我害怕,他一走,我就在也见不到他了。
“父皇,我想抱抱你,你不要走好不好。”我近乎恳求的说着。
他顿了下,立刻点头,答应:“好。”
我钻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淡淡的体温,责怪的道:“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有多想你,你知不知道。”
他轻柔的拍着我,似在安抚:“爹也想你。来,让爹看看欢儿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我乖乖的站起来,任他打量,好久,他才说了一句话:“欢儿果然长大了。”
我接着道:“过了十几年,我早就是大人了。”
他笑了一下,又咳嗽了起来。
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有点心疼,问:“父皇。这么多年你都是一个人生活的吗?”
我进来就看见了,这屋子里,除了他,没有其他人。
我真的不能想象,我的父皇,居然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
他摇了摇头,指了指脖子上的小瓷瓶,告诉我:“你母后陪着我,我不孤单。”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这么说,我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我母后去世的时候,我才刚出生不久,可我知道,我母后很爱我父皇,甚至为了他和他的江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我想,我父皇一定很愧疚吧。
当他发现他其实是爱我母后的时候,她已经不再了。
虽然我父皇没告诉我,可以前的姑姑说,我父皇当初是先爱上南宫辰的母后,后来。我父皇去大历的时候,身为公主的母后对他一见倾心。
可那个时候,南宫辰的娘亲已经嫁给了南宫璟,并且怀了南宫辰。
后来,两国和亲,我母后如愿的嫁给了父皇,可那个时候,他心里有的还是南宫辰的母亲亓官瑾,便冷落了母后。
最后,等他幡然悔悟的时候,我母后已经香消玉殒了。
这些年来,父皇对我的宠溺,有一半是因为愧对我死去的母后。
我不怪他,只是很心疼。
如果我母后还在的话,我想,她一定也原谅了他,并且不希望他过得像现在这样累。
我找不到话来安慰他,我们彼此都缄默无言,但即便是这样,我也是开心的。
他这样,一定有他的苦衷。我相信他是爱我的。
沉默得太久,我还是开口了,问他:“父皇,你的脚是怎么回事?”
他回答的云淡风轻:“年纪大了,就这样。我早就不是皇帝了,以后就叫我爹吧。”
我蹙眉,却也没有违背他,甜甜的唤了一声:“爹。”第一次叫,真不习惯。
他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脚这样了,朝我一笑,问我:“赶了一天的路了,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尝尝爹的手艺。”
我是很想尝他的手艺,可现在这么晚了,我那里忍心他在去忙。
我摇摇头:“我不饿。爹爹你陪我一会吧。”
他捏了捏我的小脸,问我:“欢儿,你恨爹吗?”
“以前不恨,现在有点恨。”
他没说话,我又道:“以前你是为了稳固自己的江山才谎报我的性别,让我坐上了皇位,我不怪你。可我怪你明明还活着,你却还是要抛下我,明明还活着,也不来看我,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受了多少摄政王的虐待……”
我开始长篇大论的讲述我和摄政王之间的二三事。
我父皇听我抱怨完后,笑了起来,还打趣的说:“我看你现在和他挺好的。”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他,有点不可思议,难不成,他知道了我和摄政王之间的事情。
我立刻全部讲责任推给北亦潇:“爹你不知道,都是北亦潇他诱导我的……”
我父皇看着我,唇角还挂着笑意,突然问我:“难不成你以为北亦潇不知道你是女的?”
我再次诧异。反问:“他难道知道我不是男的?”
我父皇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他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以为你掩藏的很好吗?况且,他一点也不笨。”
我内心在呼啸,我一直以为摄政王的爱好比较奇特,难道,他真的喜欢女人?
原来,他早就发现我是女人了。
怪不得和我做些亲密的事情。他喜欢的很。
但是,他为什么没有拆穿我呢,只要拆穿了我,他是最有机会坐上皇位的。
“那只狡猾的狐狸。”我父皇颇为不解气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发现,其实最傻的人是我来着。
既然我父皇知道我和摄政王之间的事情,那他,其实也是时刻关心我的对不对?
我心里很开心。也不管做坏事被发现了会不会被惩罚。
“以后离他远点。”我父皇咬牙的说了一句,并且嘱咐我:“记住,你们是叔侄,早点断了。”
这个事实就如晴天霹雳炸开在我的脑海中,我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耷着脑袋。
是的,即使我们是一男一女,可到底还是叔侄,如今我父皇也还在,肯定不会同意我和他这样的。
他如今这般平静的告诉我,不过是因为他这么多年的愧疚。
我没有说话,又坐了一会儿。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我才想起,木槿还在厢房等着我。
我舍不得离开我父皇,可我也不能让木槿知道,他还活着。
我父皇还活着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爹,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在偷偷来看你,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父皇有点舍不得,想了一下,道:“这有两件房间,欢儿,你今晚就住着吧。”
我诧异的看着他,他一个人住,怎么有两间房间。
似是发现了我的疑惑,他解释:“知道你要来。我给你准备了一间。”
我惊愕:“那只白猫是你放出来的?”
他拍了拍我的脸蛋,“知道你要来,我很高兴,就想见见你。”
我说一只猫怎么那么大胆,原来是我父皇故意引我来的。
我问:“那只白猫,是小白?”
我父皇点点头:“是小白,这些年,他也很想你。”
正说着,小白就进来了,看见了我,有些陌生,我父皇将它抱了起来,递给了我。
这一次,它很乖巧。我把他抱在怀里,它没有挣扎,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我对它说话:“小白,我是欢儿,还记得我吗?唔,就是你小时候的主人,她现在长大了,你认识认识现在的她吧。”
我父皇在一旁笑了起来,摸了摸我的头,“和他相处几天,它就认识你了。”
我点点头。
我抱着小白,跟着他去了里间的一间屋子,屋子不大,可里面什么东西都有,特别是床上的被子,特别的柔软。
我父皇道:“山里的天气比较冷,我给你准备了两床棉被,晚上睡觉的时候乖一点,就不会被冷到了。”
这么多年,他还记得我睡觉不老实。
我问:“那你睡哪儿?”
他指了指用屏风隔着的隔壁,“我就在那边,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睡觉之前,我又问了一句:“爹,我醒来还能看见你吗?”
这一次,他回答的很清楚:“会的,爹以后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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