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又收回视线,看向华图,说道:“华爱卿所言不差,王家剑法朕确实领教过,也知那是极为厉害的武学,既然王云峙有此等能力,不用也着实可惜,如果王家剑法能在大殷帝国的宫中传承下去,想必王启之也会欣慰,但是,朕没异议,就是不知道王云峙会不会愿意被困于宫中。”
华图道:“能为皇上分忧,他没什么不愿意的。”
殷玄笑了笑,没应,看向李东楼:“一会儿王云峙来了,朕与他说一说,你出去吧。”
李东楼先说了一句“谢皇上”,然后才站起身,退着出了门。
等门关上,他朝王云瑶看了一眼。
王云瑶问:“怎么了?”
李东楼道:“婉贵妃向皇上提让你哥哥担禁军教头的事了,皇上看来是同意了,就看你哥哥一会儿接不接了。”
王云瑶道:“他肯定接的,他还能抗旨不成?”
李东楼道:“若不是下旨,而是让你哥哥自己选呢?你觉得,他会不会应?依我对皇上的了解,皇上不会强行下旨,他会先征询你哥的意见。”
这下子王云瑶也不敢肯定了,王云瑶深知她这个哥哥性子洒脱,不喜拘束,若非绥晋北国被大殷帝国收为臣国,王云峙也不会从江湖上撤离,回了王家,担起王家的家业。
但他既担了家业,这些年又安安分分地呆在家中,想必早已忘记江湖上的一些人和一些事情了。
他虽洒脱,却也为了家人收敛了羽翼,进宫的好处多多,一来可以照顾她这个妹妹,二来可以照顾到郡主,三来还能跟谢右寒彼此帮衬,亦能在禁军中站稳脚跟,王爷若是有什么小忙小祸的,他也能兜着一二。
这么分析着,王云瑶又觉得王云峙会应。
她这个哥哥可不是草包。
王云瑶沉吟道:“放心吧,这么好的差事,他怎么可能不应呢。”
李东楼想了想,觉得也是,便也不担心了。
随海马不停蹄地跑到华府,正撞上袁博溪带着华州和谢包丞以及王云峙出来,他赶紧迎上去,笑着冲袁博溪见了个礼,又朝华州见了个礼,这才说道:“晋东王妃,晋东世子,你们可真是磨叽,婉贵妃都等的不耐烦了,想念你们想的紧,皇上传奴才过来,快点带你们进宫呢!”
袁博溪一听,哪里还敢耽搁啊,赶紧上了马车,一路往皇宫奔了去,到了宫门口,马车原本要被拦下的,可随海递了一张腰牌,那些人就不敢拦了,马车一路驶往龙阳宫,那么的显眼,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了。
陈德娣虽然气的不行,可到底忍住了,她在等时机,什么时机?拓拔明烟冷毒发作的时机,算算时间,也快发作了,她也在等陈家人送东西进宫,故而,她努力地喝茶,咽下自己心中的酸意与妒意。
她告诉自己,忍一时之气,才能得终身通畅。
袁博溪和华州以及谢包丞和王云峙来到龙阳宫后,随海直接带他们进去了。
昨日来,殷玄不在,袁博溪以为今日殷玄还不在,进了宫就直奔龙床,可一看清龙床上躺了谁,她急急一刹脚,赶紧垂头向殷玄行礼。
殷玄免了她的礼,也免了华州和谢包丞以及王云峙的。
袁博溪瞅着聂青婉,那眼巴巴想冲上去的眼神全都落在了殷玄的眼中,但他没动,也没起,亦没让袁博溪上前,而是把王云峙唤到跟前,看了他两眼,问他:“如今禁军上下需要有一个教头领他们增进武艺,王云瑶向朕推荐了你,李东楼也向朕推荐了你,还有婉贵妃和华爱卿,他们都觉得你最合适,朕也觉得有你王家剑法的加入,前日之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但不知你是什么意愿,你愿意担下这个差事吗?”
王云峙眉头一蹙,看向聂青婉。
聂青婉淡淡道:“学以致用,才是对国家的贡献,也是对自身能力的证明,更能名扬晋东能为。”
她说着,眉梢一挑,看向他:“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王云峙道:“说的很对。”
聂青婉道:“那就接旨吧。”
王云峙不是很愿意,可皇上意在指明这是婉贵妃和王爷的意思,也在指明这是王云瑶的意思,那就是势必要让他担下这个差事,而婉贵妃的态度也很明确,话也说的很正,他是晋东之人,来自晋东,自当为晋东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云峙撩起裤蔽,跪下去接旨:“臣王云峙接旨。”
殷玄松开聂青婉的手,笑着站起来,走到王云峙面前,亲自将他拉起来,笑着说:“以后禁军就劳烦王教头多多教导了,李统领擅剑,你可以传授他王家剑法,有你带他,朕很放心。”
王云峙垂眸道:“臣自当竭尽全力。”
殷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返回龙床边上,这回他没坐了,只看着聂青婉,说道:“朕去御书房,你与你母妃和你哥哥说会话,你父王朕就带走了。”
聂青婉道:“你去忙吧,有母妃和哥哥陪我就好了。”
殷玄:“……”小没良心的。
殷玄低头,没有避讳任何人,对着她额头吻了一下,离开的时候,他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低沉声音说:“朕晚上好好陪你。”
说完,他直起身,走了。
走的时候把华图喊走了,把谢右寒喊走了,把李东楼也喊走了。
没有皇上坐在那里挡着,袁博溪和华州都冲到了床边,谢包丞和王云峙也近了床畔,还有门外守着的王云瑶和浣东浣西,也都进来,围近了床畔。
伺候的伺候,奉茶的奉茶,挪椅子的挪椅子,聊天的聊天,一时,龙阳宫的寝宫倒是无限热闹。
拓拔明烟听到华府一家子人又进宫来看聂青婉后心里是又痛又恨又羡慕,她若还有母族,那也能时常见面,还能在朝中安插靠山,可她没有。
当到了晚上,听说陈府的二夫人又进了宫,陪陈德娣的时候,她对母族的思念就更甚。
虽然她的母族对她并不好,可到底是母族呀,这个时候,她把太后恨到了极致,亦把华北娇和陈德娣恨到了极致,她们怎么能这么好命!
李玉宸听到华府一家子人来了,连忙让康心去喊杨仪澜和宁思贞还有袭宝珍,问她们还去不去龙阳宫,杨仪澜和宁思贞还有袭宝珍都摇头,说不去了,三个人考虑的是婉贵妃正在养伤,她们去的太勤快,皇上会不喜。
李玉宸琢磨半天,觉得这话说的也对,原本是想去看看华北娇的家人,索性也不去了,让宁思贞摆上牌桌,在香茗居搓起了牌。
殷玄回到御书房,又把聂北传唤过去了。
殷玄道:“该问的你也都问了,该看的也都看了,凶手有眉目没有?”
聂北道:“臣昨日倒是寻了一些禁军,问了一些话,但还有很多人臣还没有问到口供,等臣问完这些人,臣再给皇上答复。”
殷玄不问他要找哪些人问话,只道:“聂北,虽然三年过去了,但朕希望,你十六阎判的威名,依旧响亮。”
聂北垂头道:“定然不会让皇上失望。”
殷玄冷冷地看了他很久,挥手说:“去吧。”
聂北说了一声是,然后退出去,离开之前,华图问了一句:“需要我跟着吗?”
聂北脚步一顿,他没应话,而是看向了殷玄。
殷玄道:“虽然华爱卿年辈大,聂北年辈小,但在断案这方面,聂北是前辈,你是后辈,你当然是跟在前辈身边多向前辈学习。”
华图应声:“是。”又看向聂北,笑道:“我就跟在聂大人身边学习吧。”
聂北低低地嗯了一声,说道:“走吧。”
聂北带着华图离开御书房,下了台阶之后,勃律跟了上来,勃律看到跟在自家少爷身边的华图,眉心一拢,多瞅了华图两眼。
华图冲他笑着拱了一个手礼。
勃律还了一个手礼。
聂北余光看到了,没管,他只是忽然一转身,眼睛望向了龙阳宫的方向,心中想着,婉婉,你是要让我把这个凶手带到你面前吧?
你放心,十六哥一定让他出现在你的面前。
要杀要剐,由你主刀。
聂北离开皇宫之后没有回聂府,而是带着华图和勃律去了小南街和花柳街交汇处的那一座没有字匾的二进民居房,他背手站在民居房门前,抬头打量了一眼四周,又看向那门,门是从外面锁住的。
聂北收回视线,眼神示意勃律去敲门。
勃律敲了,没人来开。
聂北道:“进去看看。”
勃律应一声是,轻功一纵,眨眼跃上墙头,又很快跳下去,没一会儿,他又从墙头飞下来,对聂北道:“屋内没人。”
聂北道:“进屋里等。”
勃律先是一愣,看了一旁的华图一眼,华图看懂了那个眼神的意思,这门明显是从外面锁的,聂北却说进去等,那分明是要翻墙头嘛,虽然老是老了,但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华图道:“放心,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他说着,内力稍稍一提,也是一个轻松的跃起,人就翻进去了。
聂北和勃律跟着进去。
进去后聂北就在院子里走,转一圈后双手往后一背,一个腾地飞起,人稳稳地落在了墙头上,他在墙头上走了一圈,又下来,面无表情地坐在了正堂屋大门的石板地上。
勃律眉头一皱,问聂北:“少爷何故坐这里,那边有凉亭的。”
聂北没理他,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正对着的门,以及门上的墙头,还有墙头外的那一片天,他闭了闭眼,脑中涌出很多画面,醉酒的,惆怅的,暗夜里哭泣的,大笑的,一个从天子骄子堕落成尘泥的少年模样。
陈温斩,太后的死,与你无关吧?
可这次又为什么要出手。
为了陈家吗?
三年前你因为太后的死而脱离了陈家,那说明你是怪罪陈家的,可三年后你又为什么要为了陈家而陷自己于如此险境?
我得问明白了,才能知道该送你前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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