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天欲雪
楚辞又重新走了回去,道:“这女子在家多数没有名字,无非就是张二姑娘,李三姑娘。走在外面,别人只会说,这是张大人的女儿,这是李大人的女儿。”
“嫁了人的,别人会说,这是李家夫人,这是赵家夫人。”楚辞眼睛望着她们,“可曾有人在乎过你们叫什么名字,又是谁?”
没人回答,楚辞继续说:
“不会有人在乎的。别人看你们,也只不过是在看你们父兄或者夫君儿子。你们的命运,都系在旁人身上。”
“所以,女子有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因为你们依靠他们,所以就必须听从他们。”
“男子可以妻妾成群,而你们……”楚辞看她们,神情不屑,“只有做□□妾的份。你未来夫君想纳妾就纳妾,你却只有看的份。”
这话一出,这些学生们的脸色都难看起来了。也是,她们这个年纪,无不向往风花雪月。或许在她们有的人心里,其实纳妾也没什么,只要夫君心里惦记着她就好。或许有的打定主意做个悍妇,绝不让人纳妾。
“可是啊,你们看太平公主。”楚辞引诱,“她坐拥男宠无数,驸马却连声也不吭呢。”
顿时,底下姑娘们面色怪异起来。她们都是名门贵女,提起太平公主来,也是多有不耻。
“夫子觉得……太平公主很好?”沈蓉儿试探,脸色还有些怪异。
“怎么?”楚辞居高临下俯视她们,问,“你们以纳妾为耻吗?”
“这怎么能一样?”沈蓉儿反问。
“怎么不一样?自古以来男人纳妾,却要求女人专一。”楚辞笑,“这很公平?”
这下沈蓉儿也说不出话了,底下的姑娘们都觉得这话应该是不对的,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一时间都有些茫然。
“现下,世俗要求女子忠贞,而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只有太平公主一人打破了世俗,所以世人才都会讥笑她。”楚辞继续忽悠,“而若是有一天,女子也进入朝堂,可以高官厚禄加身,也开府纳妾。到时候,天下女子都这般了,谁又来耻笑谁!”
楚辞滔滔不绝的描绘了一副盛世画卷,成功的勾起了这些怀春姑娘们的向往之情。
“可是……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这一天?”
有人忍不住呐呐。
“怎么不可能?”楚辞目光坚定,“如今天后娘娘和陛下一起上朝参政,朝廷又开放了女学。等你们日后,有幸进入朝堂了,局势自然会被改变。”
“等女子说话的权利多了,世俗自然会被改变。”
底下的贵女们被楚辞的这一番忽悠说服了。
沈蓉儿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问:“可是……为什么呢?女子做官,对您是不利的吧?您为什么还这么希望女子入朝为官?”
楚辞僵了一瞬,然后反应过来道:“我只是希望,我以后的女儿,也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罢了,而不是将人生寄托在丈夫身上。”
“夫子,那您成亲了吗?”沈蓉儿的眼睛亮晶晶的。
楚辞点头,有些无奈。这些学生怎么还盯着这事?她就那么好调戏吗?
“啊。”有人失望的叹息。
“听您刚才的话,好像对男子纳妾女子忠贞很是不屑,那您府上有妾室吗?”有人好奇。
“没有。”楚辞微笑,“好了,如果你们想把握好自己的人生,就要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这样才好去努力争取。”
“告辞。”
苏白终于得了空,插话道:【宿主,你真的很会洗脑。不过这有什么用?她们不喜欢学习就是不喜欢,也并不是所以人都能做官的。】
“那又怎样?”楚辞反问。
苏白不做声了。
怒火被一番苦心倾诉冲刷了干净,心下又恢复了平和。
其实,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有点叛逆的。也许她耐心一点,也有法子引导的呢?就算不做官,也可以转变她们的思想。
楚辞走了出去。
她抬了头,看到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湛蓝。一轮明亮的太阳挂在天上,晴空万里搁在耀眼。
空气中飘来了一阵花香,楚辞无意识的扬起了唇角。
*
李昭正去翰林院将收尾的事情处理完,升迁京兆府的圣旨就下来了,以及京兆少尹的官印和丹书铁券。官服已经在赶制了,还要等些时日才能下来。
李昭正谢过昔日同僚们的恭贺,回了李府。这才有空隙拿起那个巴掌大的铁块,仔细观看。上面用金子刻上了他的名字,颁发的年月日时分,以及陛下的恩典。
只是……这恩典?
“恕卿七次不死,族人三次不死。”
李昭正记得,太宗皇帝早年随高祖征战,有不少将领追随,后来玄武门之变,参与的将领中七八个都赐下了丹书铁券。上书无外乎是庇佑某氏一族,子孙族人几次不死。
贞观时期,赵氏家主之妻触怒长孙皇后,赵氏家主用丹书铁券才得以护妻子一命。
这丹书铁券可以护妻子子嗣,却不能护好友兄弟。
仿佛被突然泼了一盆凉水,将李昭正浇了个正着。
李昭正这才突然想起,楚辞现在好像还不是他妻子,那这丹书铁券对她还有用吗?
窗外麻雀叫声啾啾,好像都带上了讥笑的意味。
有道声音说:人家是姑娘没错,那也不代表人家就愿意嫁给你。
李昭正心里无声说:同窗时期便同住一室,更有甚者同榻而眠,我应该负责。
那声音说:依照她那不拘世俗,胆大包天的性子,她会因为这个就让人负责?
李昭正心里反驳那个声音:她明明就让我等她五年。
那声音继续说:她只是说,五年之内将此事了结,可从未说过了结之后嫁给你。
可是……可是……
李昭正沉默了,好像一遇到楚辞的事,他就不清醒起来。
他没有点明此事,是因为在知道楚辞是女儿家的时候,便默认了她是自己未婚妻的身份。
点破此事之后,楚辞比从前更亲近他了,两人关系更甚从前。
于是,他便将这婚事当成两人默认了的事。
他将楚辞归类于自己的羽翼之下,当成妻子看待。他以为,楚辞也是如此想的。
七夕元宵时,他们也像普通情人那样,互赠信物。
李昭正坐到了靠窗的书案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匣子来,在匣子里,整整齐齐的放着几样东西,都是楚辞赠于他的。
比如,那个绣着并蒂花和满月纹样的帕子,那是今年元宵时,楚辞赠于他的。李昭正思绪飘远。
夜晚,长安很好的诠释了那句“花市灯如昼。”,李昭正和楚辞驾马去了护城河边,那里人声鼎沸,河里飘满了花灯,照亮了整条河。
李昭正和楚辞蹲在岸边放河灯,温暖的烛光在风里摇晃,楚辞穿着朱色的棉袍,河灯映照下面容都染上了暖色。
“你许了什么愿望,让我看看。”楚辞好奇的扒拉着他的手。
李昭正拗不过,所幸就大方的让她看。河灯上写的清楚,不过就七个大字“愿楚辞一世平安”。
楚辞噗嗤一笑:“正卿,你究竟是多怕我把自己作死啊——”
李昭正脸色一黑,立刻就捂住了她的唇:“正是节日,别说那个字。”
楚辞将他手扒拉开,笑话他:“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迷信了?”
李昭正皱眉不理会她的嘲笑,硬是让她呸了三声才罢休。
末了,楚辞又去晃他胳膊:“正卿,正卿?你不好奇我写的是什么吗?”
李昭正问:“是什么?”
楚辞献宝一般将那花灯给他看,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只有一幅画,寥寥几笔勾勒了一对男女。
李昭正面上淡然,耳朵却无声红了。
楚辞哈哈哈大笑,和他一起将灯放入了河里。
“正卿,听说河灯只要飘远了不沉,许下的愿望就会被河神听到,然后实现。”
“嗯。”
河灯飘远了,灯光连成了一片,汇成了一片亮色。
李昭正看向楚辞,就见她看着远处的河灯,弯了眉眼,唇畔的笑意比这满城的河灯都好看。
他伸手,将捏了一路的玉簪插在了她头上。
“这是什么?”楚辞伸手就将簪子拔了下来,送到了眼前。
白玉簪通透无暇,上面莲花雕琢的栩栩如生,荷叶纹理清晰,上面的露珠都清晰的像真的一般。簪子上垂着两个莲蓬,精妙无比。
“好漂亮的簪子啊。”楚辞惊叹的瞪大眼,问,“这是送给我的?”
李昭正点头,眼里有笑意。
楚辞身为一个姑娘家,也是喜欢这些貌美的东西的。但是自从穿越以来,她就一直男装打扮,也就给陈自遥买些首饰的时候饱饱眼福。
街上的首饰铺子她也去过不少,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簪子,她心里有些痒痒,不知道这家店其他的簪子什么样。
“这簪子真漂亮,可我没给你准备礼物啊。”楚辞假意踌躇。
“没关系,你能这么喜欢,就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了。”李昭正看着她,就像他说的那样,她开心时,他的心情便随着她的笑容扬起。
那朵莲花簪是他亲手雕琢出来的,莲花是佛教之花,他还特意在簪身刻上了佛教的佛咒“卍”,希望佛祖能够庇佑她平安吉祥。
《楚辞》中常以芙蓉来赞誉美人,那簪子也有赞誉之意。两朵莲花,并蒂而生,其意不言而喻。而那莲子……自然就多子多福之意。
“那可不行,我不能白收你簪子。”楚辞假意思考了一番,然后将腰间的帕子塞给了他,“可惜我现下身无长物,就只有这个了。”
“这可是我跟着自遥学了好久,怎么样,好看吗?”楚辞歪着头望他,语气像是在撒娇,“我手都戳了好几个洞呢。”
那帕子上的一轮明月阵脚紧密,月亮是用淡色金线绣的,银色的月华线条柔和。明月下朵朵并蒂花开的正好,花好月圆,不正是此意吗?
李昭正不傻,这自然不会是她临时起意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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