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伯喻赠琴
“怎会如此?”楚辞蹙眉,那她还考什么科举啊,反正又中不了。
“朝堂之上的,谁又能说清楚呢?”李昭正轻叹,“吾唯愿圣上能早日下定决心,铲除奸佞,重振朝纲。”
楚辞连连称是,苏白不悦:【宿主只管去考,到了殿试前,去给纳兰大人投个帖子就是了!】
楚辞饶有兴味:“嗯?纳兰大人?”
苏白自觉失言,顿时就没了声音。
在茶楼小坐了一会儿后,李昭正便看她道:“外面正热闹,楚辞可要随我一道去赏一赏这上元节灯会?”
楚辞应声,两人下了楼,李昭正身后跟着的小厮己经将茶钱结好了。两人走在街上,然而身后的两个小厮却窃窃私语起来。
一人道:“人家上元节都是约姑娘赏灯,怎的郎君拒了王姑娘的帖子,跑到这里和别的郎君来赏灯了?”
另一人道:“王郎君好不识趣,不帮自家阿姊牵线,倒约郎君和这楚郎君在这赏灯。岂不知老夫人望着抱孙子已经等了多久,刚才出门时还在家中催呢。”
楚辞没听见这两人的私语,李昭正倒是听见了,回首不悦的看了他们一眼,那两人立刻垂首不敢多语了。
而一边的楚辞却见街旁有一家琴舍,里面传出的琴声悠扬婉转,不要停下了脚步。
琴舍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楚辞好奇,便和李昭正一道进去了。
李昭正看她问道:“楚辞可是要买琴?这琴舍的主人叫秦伯喻,和我倒是故交。”
“确实想买,奈何没见着好琴。”楚辞笑。
李昭正勾唇笑道:“这丹阳琴舍并非卖琴的地方,伯喻他爱琴如命,这里皆是他收藏的好琴。平时时常有人为他琴声所吸引,进来驻足片刻。”
果然,一进琴舍,便见琴舍分为两层,楼下摆了几张桌案。有人要了茶,静坐在那欣赏。
而二楼则是垂了珠帘帷幕,隐隐见有一素衣男子坐于其后,焚香抚琴。
楚辞好奇:“既不卖琴,为何这琴社却在街市之中?”
李昭正轻笑道:“不卖琴,卖的却是琴音,求的是知己。有喜欢的,进来稍坐片刻点一壶清茶,走的时候,给几文钱便是。”
楚辞可惜:“那他岂非过得很是清贫?”
李昭正与楚辞在一边坐下,要了两壶茶,又对楚辞解释道:“这倒没有,每日来此听琴的人多不胜数,其中不乏有家财万贯之人,这一出手便是十几两银子。伯喻收银子,却不花在吃穿用度上,其所收的银子借用来购琴。”
楚辞赞叹:“原来是个琴痴。”
李昭正笑:“正是。”
楚辞道:“我闻这琴声多寂寥,这秦郎君可是有伤心事?”
李昭正叹道:“伯喻少年时曾有一结发妻子,两人就是在这上元节街市中相遇的。后来秦夫人难产血崩,一尸两命,两人就此阴阳相隔。伯喻原是丹阳人氏,因着纪念夫人,这才移居河泽。”
楚辞感叹:“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这秦郎君倒是个痴情之人。”
李昭正惊叹:“如此好诗,正合情景,待会定要说与伯喻。”
楚辞尴尬:“这并非我所作,乃是一位名士所作。楚辞才薄学浅,借用名士之诗,正卿就不要再说了,徒曾尴尬。”
李昭正摆手:“既是好诗,自然是要留传下来的。只是不知是哪位名士所作?”
楚辞万分痛恨自己嘴贱,只能道:“作诗之人名欧阳修,是位隐士,不想人打扰他,还望昭正不要再言。”尴尬了,要是欧阳修之名现在就传出来了,那宋朝还能再出个欧阳修吗?此诗若是流传下去,届时后世的欧阳修还能再写出这首诗吗?
李昭正心下可惜,可是楚辞都这么说了,他只能作罢。
不多时,曲终人散。一小厮过来道:“二位郎君,我家郎君有请。”
李昭正便和楚辞起了身,随那小厮往二楼而去。上了二楼,那小厮推开了右手边的一间房,恭敬的道:“二位郎君有请。”
楚辞跟着李昭正进去了,却见一绣着簪花仕女图的屏风横在眼前,室内横设无不雅致,其间还飘着淡淡的熏香味。
“伯喻,好久不见。”李昭正笑道。
里头传来了一道磁性的声音,那声音格外哀婉妖娆:“昭正还是这么没大没小,进来坐吧,陪我这风烛残年之人饮杯茶。”
楚辞憋笑,还以为这秦郎君是个严肃又忧郁的世外高人,谁知是个逗比。她跟着李昭正绕过屏风,进了里间,但见一莫不足而立之年的男子披散着墨发,身着着白衣跪坐在矮桌前,手持一白瓷杯,杯中清茶茶香缭绕雾气氤氲。
楚辞赞叹,人间竟有如此极品的妖孽,她来了这河泽数月,竟才见到。
李昭正介绍道:“这位是楚辞,我哥新收的入室弟子。这位是秦伯喻,就是方才弹琴之人,是这丹阳琴舍的主人。”
楚辞一礼道:“见过秦郎君。”
秦伯喻看了她一眼,一挥袖:“罢了,我虽长你几岁,但秦郎君的称呼着实不大好听,既是昭正的朋友,且唤我伯喻就好。”
楚辞嘴角微抽,这妖孽方才还道李昭正没大没小,现在又让她称他伯喻。想是这么想,她还是道:“见过伯喻兄。”
李昭正笑道:“这里没那么多规矩,楚辞坐吧。”
楚辞便跟着他坐了下来。
秦伯喻押了口茶道:“明德兄一向不喜收徒,这次倒是捡到宝了。就连我这闭世之人都听说了楚辞的才名,据说就连罗院长亲自出的题,楚辞听了题,抬笔就能写出答案,就连算筹都不曾用上。”
楚辞大囧,她怎么到哪都这么出名。咳了咳,她尴尬道:“这纯属以讹传讹,楚辞不过是恰好听过那几题,故而能答上来。”
李昭正心下讶然,不禁脱口而出:“不想楚辞竟如此博学多识,院长可是出了好几道颇为生僻的题,那题目就连在场的学官都不曾听过。”
秦伯喻亦讶然:“你记性倒是好。”
楚辞咳了咳:“过奖过奖,楚辞不过雕虫小技,哪比得上伯喻兄的琴技。”话一脱口,楚辞就恨不得吞口去,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像商业互吹呢?
秦伯喻倒没在意,目光转向身边的一架古琴,问道:“楚辞可会弹琴?”
楚辞点头:“会一点,但不精。”
秦伯喻一向以琴识人,遂问道:“可否奏一曲?”
楚辞看着那琴,心下有些手痒,便道:“那我便班门弄斧了,还望伯喻兄指点一二。”
秦伯喻勾唇笑道:“抚琴不过随性便好,熟能生巧罢。”
楚辞在琴前坐下,双手抚过那琴光亮的琴身,又试了试音,心下感叹,果然是难得的好琴。她来大唐不久,对这大唐的曲子不甚熟悉,想就想,方才弹了曲粱祝。
一曲毕,再看向秦伯喻和李昭正时,却见两人面色惊讶不已。楚辞有些不好意思:“见笑了,除了近期在书院抚过几次琴,己经好久不曾练过了。”
李昭正道:“琴技虽有些生涩,但这曲子我竟闻所未闻。”
秦伯喻却是直接起身,自顾自的来到琴前,又将楚辞方才弹的曲子丝毫不差的又弹了一遍。这下轮到楚辞惊讶了:“伯喻兄听过这曲子?”
秦伯喻摇头回味道:“不曾听过,这曲子难道不是你作的吗?”
楚辞囧道:“我哪有这等才华,这曲子是民间流传的,讲的是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
李昭正问:“是何故事?”
楚辞这才欲说,却突然想到自己女儿身的身份,顿时有种莫名的心虚感,怕到时一说,日后他俩要是察觉了什么端倪,再一联想就不好了。于是便咳了咳,差开了话题:“不过是个普通的话本罢了,听说书的随口说的,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了。”
李昭正这才可惜作罢。
秦伯喻道:“楚辞好像很喜欢那琴啊,我琴倒是多,这张琴不若便送你吧。”
楚辞见他不似玩笑,不禁惊讶道:“正卿说你爱琴如命,这如何使得?”
李昭正笑:“既然是伯喻所赠,你又何必见外?”
秦伯喻自是有自己的思量的,他听楚辞说的‘除了近期在书院抚过几次琴,己经好久不曾练过了。’说明他现在正缺琴,因为他见楚辞最初弹琴前先拭了琴,一曲毕又擦了擦琴,便知他是爱琴之人,既然爱琴若是不缺琴的话平日里又怎会不练?
既然是爱琴之人,那这琴便赠得。
楚辞见李昭正都如此说了,便感激的道:“那就多谢伯喻兄了。”
秦伯喻便叫来了小二,嘱咐了一声,让人将琴包好,送去了石兰书院楚辞的住处。
楚辞又赶紧道谢,这还真给苏白说对了,晚上出来一趟,就真的白得了把好琴。
三人相谈甚欢,又坐了好久,李昭正才带着楚辞告辞。
出了琴舍,李昭正看向楚辞道:“我明日辰时便要动身回骆纤府,今日不便玩的太玩,便就此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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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抱歉,今日晚了一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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