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刘老婆子来过陆大刚家，是为陆权的亲事。

　　外头传来消息，有位不错的姑娘卖身。这种事等不得，陆大刚拿不出银子来，背地里跟马氏一合计，只能把小芹换了出去。

　　于是，陆大刚让刘老婆子放出消息，看谁家相中了小芹，又能拿出些粮食换银子的。

　　桃花沟如今待嫁的姑娘不多，陆小芹模样中上，人品不错，又勤快，前来求亲的人不少。只是听说彩礼得要六担苞谷，绝大多数人给吓跑了。

　　后来，马家上门求亲了。马家便是桃花沟与马大夫、马大奎齐名的另一位土豪。家里靠织布纺纱为生，大家做衣服的布，基本上是在他们家买的。

　　虽然马大夫出门偶尔也带些回来，但这种机率很小，除非在外头遇上特别便宜的布料。

　　所以这家人做的也是独门独户的生意，日子过得不比马大夫家差。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家的儿子马大猛天生犯有羊癫疯，动不动就来事抽几下，全靠马大夫的药丸保命。

　　马大猛如今二十出头了，家境好是不错，却没人敢把闺女嫁过去。他们也只得托刘老婆子在外头留意个好姑娘。

　　谁知刘老婆子阴奉阳违，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硬是没把事情给办好。她总是觉得，以前当老鸨做的亏心事多了，心里过意不去。从了良，得多做些好事。

　　马家的环境跟陆家的不一样，给升儿找媳妇，是因为马大夫给人判了死刑，说人活不了了。要是洛子柒当了望门寡，她可以劝陆大岩，让人再嫁。终归是个黄花大闺女，找个条件家境一般的人家不成问题。

　　这条在马家就行不通了，一是马大猛活到哪天不清楚，反正活到老是不可能的。他们大户人家，不可能儿子死了，让儿媳改嫁。留着姑娘守一辈子寡，太造孽了。

　　就在马家以为儿子结婚无望，陆大刚家传出了换闺女的消息，马家直接叫人挑了苞谷来，并一再承诺，儿子的病被马大夫治得七七八八，差不多好全了。

　　陆大刚信以为真，被马家拉去喝酒，几杯马尿下肚，他便醉倒了。醒来时才发觉，他跟对方签下了自家闺女的交换契，马家付他六担苞谷，小芹嫁过去。陆大刚当时便想毁婚，可白纸黑字签得一清二楚的，只得一直将这事瞒着。不敢让陆老婆子跟老二晓得。

　　“这事都怪我，没事跟马中桥喝什么酒，害苦了小芹，这可如何是好？”陆大刚懊恼不已。

　　马氏也愁眉不展，今儿洛子柒给她银子的时候，她差点将这事说了出来，最后还是忍住了，怕老二晓得了多想，“事已至此，顾不得许多，明儿一早，我带上苞谷去马家，看他们能不能同意退婚。”

　　手背手心都是肉，为了儿子牺牲闺女，以后他们怎么面对小芹？怎么面对老二一家？

　　洛子柒坐在书桌前，掐着细长的鸟脖颈。

　　“哎哎哎，姑奶奶，快放手，我要断气了。”老二夸张地求饶，不料，被捏得更紧了，“你这一段玩得潇洒啊，我叫你盯的人呢？你给我盯到哪儿去了？”

　　她一把将鹞子扔到了墙边，“面壁，给姑奶奶站直喽！”

　　“人家本来就是曲线玲珑的，怎么站得直嘛？你以为人家是人，长得笔挺挺的啊？”

　　老二不满地小声叨叨，身子还是尽量贴着墙，可无论它怎么努力，仍只能达到屁股和头在同一条直线，身子怎么拉都拉不过来。

　　“姑奶奶，你听我说，廖寡妇真的与我无关。你派我去的前一天，人家就走了。”

　　“哦？听你的语气，是我的问题？”洛子柒笑咪咪地问道。

　　本来就是你的问题啊，为啥不早一日让本鸟去盯梢呢？半日也好啊！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姑奶奶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让那女人提前一日走了，我的错，都怪我。”老二态度相当恳切。

　　洛子柒甩甩手，“知错改啊，难不成我还会为难你不成？算了，说说另外几个人吧！”

　　终于躲过一劫了，老二暗自松了口气，“那两家人未见什么动静。不过，织布的马家昨天挺热闹的。”

　　见姑奶奶没有反应，它接着往下说，“我见着丑男人的大伯跟他们吵架了。”

　　“陆大刚？”洛子柒原本不想理会的，可听说与死对头的大伯相关时，她没打算置身事外了，“那谁吵赢了？”

　　嗯？老二定定地盯了她许久，不是应该问为什么吵吗？“我看是马家赢了，毕竟人家手里抓着陆小芹交换契。”

　　什么？洛子柒吃了一惊，怪不得前两日见陆大刚两口子谈起陆权的事来遮遮掩掩，原来是把小芹换了出去。看着实实在在的两口子，怎的连这事也做得出来呢？

　　“听陆大刚的意思，这不能全怪他。是马家拉他去喝酒，他喝醉了，才稀里糊涂签了交换契的。”老二发表了自个的观点，“我认为这是马家的阴谋。”

　　有些事光靠分析没有用，主要得讲证据。洛子柒想着要将小芹嫁与那样的男人，便于心不忍，想必小芹晓得了这事，也得气个半死。

　　“只怕有交换契在手，这事已成定局了，真是可怜了小芹。”老二长叹了一声，半晌没得到回应，扭脖子一看，姑奶奶正淡定地照着铜镜。

　　“交换契算个屁！”洛子柒勾了勾手指头，“你再去帮我打听清楚，究竟是陆大刚自愿签的名呢？还是被马家使了诈？”

　　老二听明白了，“姑奶奶的意思是看理在哪边，如若是马家使诈，你就帮陆家讨回公道？若是陆大刚自愿，你就撒手不管？”

　　洛子柒仍在照镜子，“无论是使诈还是自愿，我都是为陆小芹讨回公道。”

　　呃......某鸟无语，那还查着那两家谁对谁错干啥？这不是故意整蛊它吗？

　　老二敢怒不敢言，“那好吧，我这便去查。”

　　刚飞出去，它又倒了回来，“姑奶奶，还有一件事向你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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