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搬来一桶沉甸甸的泥沙时，洛子柒已经把筛子架在了石块上。

　　“娘子，沙子来了！”男人笑得阳光灿烂，根本不像一个受过重伤的人。

　　洛子柒拍拍手上的尘土，指挥道，“把沙子全倒进筛子里。”

　　“这样会漏走的，”男人一怔，旋即释然，“不过，娘子莫担心，沙子漏完了，我再去提。”

　　姑奶奶我说担心了吗？洛子柒白了他一眼，“狗官，我告诉你，这是个沙漏。它的作用是，给你担牛粪计时。你必须在沙子漏完之前，把牛屎从南边挑过来。要是超过时间了，我得把**收回。听明白了吗？”

　　男人顿了顿，点头同意了。

　　看着他挑着一对屎桶，背着脚板飞奔的样子，让洛子柒满意极了。

　　她伸了个懒腰，这太阳晒得身上暖洋洋的，好困，还是回家睡个回笼觉好了。

　　洛子柒刚上东头，马氏也后她一脚到了，“子柒，我见着你在前头的，就是追不上。”

　　马氏追得气喘吁吁地，她解下腰上的小竹篓，“腌了些萝卜，带点来你们尝尝。”

　　“多谢伯娘。”洛子柒欢喜地收下了。赵氏送的菜还是些芽芽，现在吃的，全是前一阵采的荠菜干、竹笋干、香椿干。都没有这酸中带辣的腌萝卜合胃口，“伯娘，进来坐。”

　　她将人引到灶房，倒了碗水。

　　马氏接过喝了口，“你爹娘和升儿呢？”

　　“我爹上山砍柴去了，娘去了菜园子。相公的身子无大碍了，他想活动一下，就去了南边舅舅家挑些牛粪回来肥田。”洛子柒撒谎不带眨眼的。

　　马氏觉着奇怪，“前两天你爹不是说升儿人事不省，这就好得差不多了？那往后不会说发就发吧？”

　　这反反复复的，可如何是好？

　　马氏是个实心人，洛子柒捡了好听的说，“相公这回醒来的状态，比前次还好。估计以后就算晕，也是越晕越好。伯娘，是不是那个廖寡妇又出幺蛾子了？”

　　从见到马氏的那刻起，她一直愁眉苦脸的。哪怕听到死对头有好转，脸上也没一丝喜色。洛子柒猜想她有心事。

　　“可不是吗？我本来前两天想过来看看升儿的，那赵老婆子婆媳俩又来闹了，要死要活地讨粮食。你大伯没做亏心事，凭啥白给她们粮食？东西没要到，两人天天来闹两场。”

　　提起这事，马氏直叹气，“遇上这么些不要脸的人，也是没办法。谁晓得哪日才是个头？”

　　她烦躁难安。人要脸，树要皮，赵家的人连闹了几回，西边好多人都晓得了这事，有些好事还专门跟她求证。再这么下去，没有这事旁人也认为是真的了。

　　“伯娘，她们爱闹，你就让她们闹去。她们妇道人家都不要脸，你们怕啥？”

　　洛子柒巴不得赵家把事情整大，马氏却不敢，“到那阵大家以为你大伯真是那样的人，全支持她嫁进来当妾咋办？她一来，那两个孩子跟着不打紧，赵老婆子也得跟着。那个家有了他们，哪有我的立脚之地？”

　　这种事怕不来的，“伯娘，相公说了，你不光得让她们闹，还得帮她们造谣。事闹得越大越好，相公自有良策对付她们。”

　　“真的？”赵氏自个没念过书，对读书人很是崇拜，认为他们书读得多，懂得也多，“那我随便她们闹。”

　　至于帮着造谣，还是算了，哪有往自家人头上扣屎盆子的？

　　有了主意，马氏宽心了不少，坐了不久，便回去了。从这里到西边不近，回晚了赶不上做夜饭。

　　洛子柒等人走了，在东屋窗户挂上了红帕子。

　　约摸半个时辰的样子，天空中传来一声长唳，紧接着，有东西在木窗户上使劲挠着，“姑奶奶，快开窗子！”

　　洛子柒懒洋洋地翻身下床，猛地一拉窗户。老二猝不及防，一个俯冲，扎在了地上。

　　咳咳，怎么四面墙在打转呢？老二用力甩甩头，“姑奶奶，你长得这么好看，就不能温柔一点吗？这样会弄坏我的发型，影响我在那些母鸟心目中的地位的。”

　　“对哟，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洛子柒从一只瓷瓶里找出马大夫免费赠送的药丸，一把拎着老二的鸟头，不由分说掰开鸟嘴，把药丸往里喉咙里塞。手指不够长，她还提着鸟脖子，奋力把梗在喉咙里的那颗拇指大小的鼓起往下赶，终于赶到了胃里。

　　老二张大嘴巴急促地呼吸着，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多谢姑奶奶！”

　　自从有了这迷迭香药丸，迷恋它的母鸟越来越多了，一只二只的将它奉若天神。那种感觉，贼爽！

　　它的艳慕者里有风。骚的小少妇，有热情的大姑娘，也有情犊初开的小迷妹。见的世面多了，以前迷恋过的那只山鸡，已经成为过眼云烟了。

　　而给它这一切的，正是它眼前的这位姑奶奶。因此，老二暗下决心，唯姑奶奶马首是瞻。

　　“姑奶奶，我得到消息，赵家的那两个不要脸的女人又去陆大刚家搞事了，咱派去的乌鸦，要不要下一步行动？”

　　老二想邀功，“我听它们说，因为它们天天站在赵家屋顶上，那家人以为要倒大霉了，做梦都被吓醒呢！嘿嘿！”

　　这正是洛子柒想要的结果，“你跟它们讲，从今儿吃夜饭的时候起，每两只一组，进屋。不用搞破坏，就在她们眼前晃几圈成了。”

　　老二明白，洛子柒是想吓唬她们而已，“是，姑奶奶。对了，姑奶奶，据我收到的情报显示，赵老婆子天天喊穷，其实她们不穷。乌鸦们时常见着她们吃苞谷饼子呢！”

　　洛子柒脸上浮起浅淡的笑意，老二越看越觉得她像运筹帷幄的将军。

　　“那乌鸦有没有听到她们说奇怪的话？或者见奇怪的人？”洛子柒把胳膊在老二脖颈上摩擦着。刚长出来的羽毛桩桩很硬，用来扒痒痒很舒服。

　　老二干脆伸长脖子，把一根根的毛桩桩亮了出来，“好像有提起过，容我想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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