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夫把何首乌还给了她，“不是我压你的价，这何首乌是不错，至少长了好几十年了。可它还是长得不成气候。有头有身子，却没有手脚，这样价钱就会大打折扣。”

　　他顿了顿，伸出手打了个手势，“这样吧，我出六十斤苞谷。当然，你要红薯也可以，红薯就是八十斤。你看如何？”

　　洛子柒细看了一下，确实没有手脚，“马大夫，能不能加二十斤苞谷？”

　　她试着讲价。苞谷是晒干的，红薯是湿的，就算相差二十斤，还是选择苞谷划算。

　　马大夫摇摇头，“这里比不得外头，粮食很金贵，六十斤苞谷已经很多了。”

　　“我觉得还是少了点。马大夫，那容我再考虑两日吧！”洛子柒转身，慢吞吞地走了几步，等着看马大夫会不会喊住她。

　　果然，马大夫喊道，“这样吧，我加十斤苞谷，不能再多了。”

　　想必是个实价了。反正是从山上挖回来的，不卖出去，换不回粮食。再过一段时日，每家每户余粮不足，粮食更为紧俏，可能到时候还换不了这么多苞谷。

　　“马大夫这么有诚意，那我就换了吧！”洛子柒把一对何首乌交与了他，“劳烦马大夫先把粮食称了，晚一会我爹来挑。”

　　二人讲定，洛子柒松了口大气，这个月的口粮终于凑够了，暂时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她还沉浸在喜悦中，丝毫没有发现，背后有一双眼睛，正贼溜溜地盯着她......

　　得知自家儿媳出门一趟，又挖到何首乌，得了七十斤苞谷，陆大岩两口子又惊又喜。

　　“马大夫家的苞谷都是顶好的，能做种，终于不用为苞谷种犯愁了。”陆大岩松了口大气，往烟筒里塞着烟丝。升儿病的那个月，家里能掏的全掏了，不单止欠口粮，连苞谷种都没有了。

　　洛子柒一听，好吧，合着口粮的缺口还是大。找到宝藏之前，还是只能努力地搞粮食，她堂堂天狼寨大当家，总不能吃不饱穿不暖吧？办法一定会有的！

　　春天雨水多，接连下了几天小雨，陆大岩上山砍柴不方便，就在家里补漏。茅草房顶，日晒夜露，很容易腐烂，隔一段时间就得补一回。

　　家里头有人看着，赵氏带着洛子柒去挖菜园子，就在屋子西头不远。

　　“这人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赵氏感慨道，同样是种菜，去年旁人家的菜园子长得碧油油的，她的菜园子就遭虫，若不是平时马氏接济点，他们连青菜也见不着。

　　不就是几棵菜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洛子柒安慰道，“娘，现在相公的病一日日好转了，咱们也会好起来的。”

　　“那是，会好起来的。”赵氏发觉自个说错了话，赶忙纠正。当父母的，得给儿女立个好榜样，怎么能期期艾艾的呢？“子柒啊，你喜欢吃什么菜？”

　　陆家的女人都是心疼孩子的，赵氏只得陆升一个儿子，打洛子柒进门那天起，她就把她当成了自家闺女，凡事都想着她一份。

　　洛子柒爱吃肉，对蔬菜瓜果兴致不高，“娘种什么，我就吃什么。”

　　两句敷衍的话把赵氏哄得乐呵呵的，这孩子，招人疼！“子柒啊，你站旁边看着，我来挖。”

　　洛子柒也没想着挖地，她不会。蹲在菜园子边陪赵氏说着话。

　　菜园子前边不远，是一条小溪。洛子柒想起他们说的桃花沟不适合种稻子的事来。

　　“娘，听你和爹说，咱们这里种不了稻子，我看气候挺好的呀！”

　　“气候是不错，可咱这里到了四五月份就缺水。”赵氏在石头上刮着锄头上的泥，经过雨水的浸泡，泥土松软，挖几下，就粘锄头上了。

　　她杵着锄把，指着桃花溪说道，“说出来你不信，以前那是条河。记得是十几年前的四五月份，突然水流越来越少，没多久就断流了。”

　　“然后到了七八月份又有水了，但稻子已经在打穗子的时候**了，有水又有啥用？”

　　赵氏语气里充满了无奈，“打那以后，桃花河的水流小了许多，河床越来越窄，就成了现在的桃花溪。”

　　“那每年四五月份都断流吗？”洛子柒追问道，赵氏点头，“是啊，所以，咱们这里十几年没人种稻谷了，都种些红薯、苞谷，虽然收成少，总比颗粒无收的强。”

　　呵呵，洛子柒环顾着四周的青山，看着山青水秀的地方，公鸡指定马大奎家才养得出来，桃花溪每年四五月断流，稀奇的事全让这地方给占了。

　　赵氏还是对此处挺满意的，“总比外头强，没有战争，没有当官的，不用吃不饱还要交赋税，也不用担心突然哪天丢了性命。”

　　这倒是，洛家的祖宗也是白沙县的农户，由于战乱不断，赋税繁重，被逼得走投无路，才带着其他农户们占山为王的。所以，只能打劫贪官和穷凶极恶的富人是洛家历来的规矩。

　　“娘，以后咱们不光会活着，还会活得更好。”

　　洛子柒真心觉得陆大岩两口子为人不错，盘算着再观察一段时间，要是可以的话，到时候重振天狼寨，可以带上他们。

　　赵氏哪晓得她的心思？只当是儿媳为她打气。她在桃花沟土生土长了几十年，这里能不能好起来，她不清楚吗？

　　透过濛濛烟雨，洛子柒眺到桃花溪对岸站着一个人，雨雾中看不清那个人的长样，但从身段上看，她觉得就是前些天在陆家对面徘徊的人。

　　当时她想着是个小偷小摸的，可要是这样的话，何必跟着她们来这里？偷菜园子里的土？

　　凭直觉，洛子柒觉得这个人要不是为了她而来，要不是为了陆升。

　　“娘，小溪对面的人，你认得吗？”洛子柒转头轻声问道。

　　赵氏直腰眺去，“哪儿有人呢？”

　　“不是就在那里吗？”洛子柒扬起葱白似的手，再看过去时，对面只有几棵开始长新叶的杨柳。

　　动作挺快的！洛子柒嘴角一勾，来得好，姑奶奶正无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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