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去了,赵珏在厅中来回走了几圈,思索着尚风悦的去向,后来连同白家的仆从都帮着四处寻找,一直等到华灯初上都没能找到那人的踪迹。
“王爷,还是没找到。”影甲急匆匆的进来报信,到处都找遍了,连城西的别庄都找不到那人,这个人到底去了哪里?
“殷善火呢?”赵珏拿起一杯茶,随口问道,邵安带着赵翎回药王谷,小悦不可能一个人离开,不管何时何地,他身边都会跟着弟子。
“殷大夫还在外面找呢……”影甲叹了一口气,那红衣人看上去很是着急。
“尚神医找到了吗?”白玉堂也从外面走进来,走到桌边随手倒了一杯茶大口大口的喝下去,真是渴死他了。
“还没有。”赵珏眉间忧色更浓。
“这可怎么办,猫儿的伤还……”白玉堂突然住了口,又倒了一杯水慢慢喝。
对啊,展昭。赵珏脑中闪过一线灵光,抬头问道:“你们有去展昭那里找过小悦吗?”一站一跪的两人同时摇摇头。展昭身上有伤,好不容易休息了他们干嘛去打搅?
“老爷子,你是说尚神医可能在猫儿那里?”白玉堂蓦地放下茶杯,转身就往展昭的小院跑。这可不得了,那疯子神志清醒的时候就没少折腾展昭,现在情绪不稳怕是会变本加厉!
众人赶到小院的时候,院中十分静谧,所有的房间都没有点灯,显得院子里漆黑一片。赵珏一把拉住想要往前走的白玉堂,对他摇了摇头,然后皱着眉头打了个响指。
“王爷。”一个影卫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向赵珏跪地行礼。
“起来,展昭怎么样?”赵珏示意白玉堂稍安勿躁。
“回禀王爷,展大人一直在屋中休息。一个多时辰前,尚先生前来探望,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影卫低下头看着地面。
“探望他,怎么不点灯?”赵珏还要再问,白玉堂早已等的不耐烦,甩脱他的手飞身而去,一脚踹开展昭的房门,却在门口定住了,就好像被人点了穴道似的。
赵珏见状也快步走到门口,越过白玉堂的肩头,他看到了此生最怀念的景象。
月凉如水,霜华满地。
皎洁的月光穿过窗棂,流泻在半倚于床边的人身上,像是给那人披上了一件银白色的纱衣。展昭披散了头发,只罩了一件外袍。见到两人进来,他微笑着做了一个轻声的手势,低下头轻柔地拍着床上那人的后背,脸上温和的笑容竟然是无比的……熟悉……
赵珏怔忡的伸出手,往前走了两步,走过圆桌的时候突然脚下一绊,这才清醒过来,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柄长剑,疑惑中四下一扫,这才发现房中有打斗过的痕迹。
“展昭,出什么事了?”他轻声问道,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东西,绕到床边,看了床上蜷成一团,紧紧地贴着展昭的尚风悦一眼。
展昭笑着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尚先生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怀中的人好像被吵到了,咕哝两句微微动了一下脑袋,又在展昭的安抚之下睡着了。
赵珏拧起眉头,正要开口,殷善火便推开白玉堂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他很是诧异,师父为什么会跑到展昭房里,又怎么会像小孩子一样蜷缩在这人身边?不过想归想,他还是轻手轻脚的捉起尚风悦的手腕把脉。
“怎么样?”展昭比着口型问道,赵珏也很是关切。
殷善火眉头微蹙,脸上浮现疑惑的神色。他从怀中掏出瓷瓶,倒出一枚药丸送入尚风悦口中,床上的人便陷入了昏睡,连白玉堂踢开倒在地上的椅子的声响都听不到了。
“师父没什么大事,就是累得很了。”殷善火欣慰的说道,“王爷,两位大人,我先带师父回房休息,天色不早了,诸位也早点安歇吧。”
他弯腰将尚风悦抱起来,却发现那人的手紧紧抓住了展昭的外袍。展昭见了,索性将外袍披到了睡着的人身上:“外面风大,殷大夫快点带尚先生回去吧。”
殷善火点点头,抱着人往外面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对展昭说道:“展大人,我师父如今的状态,怕是无法继续为你治疗,殷某建议你尽早回开封府去找公孙先生……”
“展某省的,多谢殷大夫。”展昭扫了白玉堂跟赵珏一眼,飞快的答道。
殷善火抱着人离开了,赵珏深深看了展昭一眼,也跟着出了房门。被晾在一边很久的白玉堂这才掩上门,几步走到床边,脱了外袍披在展昭身上。
“猫,你怎么……这幅打扮?”白玉堂凑到展昭身边咬耳朵,顺手捏了捏那人肩膀上的乌发。
展昭咬着发带,腾出一只手拍掉作怪的老鼠爪子,然后把披散的头发束了起来。将发带紧紧的缠了一圈,展昭拢了拢身上的袍子,丢给白玉堂一个白眼,淡淡道:“我有什么办法,尚先生一进来就很奇怪的样子,我又不能伤了他,直到他碰落我的发带之后才突然安静下来,我只好这样安抚他了。”
奇怪的样子?“碰落”发带?白玉堂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暗自心惊,这是有多惊险。
“看什么看,我就算身上有伤也不可能被一个书生伤到吧?”展昭斜睨了白玉堂一眼。
“没,我哪儿敢这么想……”白玉堂哈哈一笑,揽着展昭道,“猫儿,这里横竖不能再住了,我们换一间房可好?”可恶的尚风悦,竟然把白爷爷最喜欢的房间弄成这个样子!这笔损失一定要向你药王谷讨回来!
展昭也觉得再在这间房住下去不是很妥,便穿上白玉堂的外袍,顺便推开搭在腰上的手:“尚先生究竟是受什么刺激了?”
白玉堂失望的叹了一口气,起身收拾了一些用得着的东西,边走边和展昭简要的说了一遍之前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对展昭,他比对自己还要信任,而且……白玉堂暗自得意,猫儿知道了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会放着不管,看来以后可以和他形影不离了。
展昭停下脚步看着一脸古怪的人,眉头微蹙:“玉堂,你不该告诉我的……”
“嗯,啊?”白玉堂会过神来,“猫儿,这怎么说?”
“这等秘密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万一……”展昭迟疑道,万一朝廷为了永远封印火之卷,有意杀死所有白家的人该怎么办?
瞧着那猫的别扭样儿,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嘴角微微上翘,白玉堂一把将展昭抱起来:“猫儿,五爷我也不是好相与的人,保护自己和家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得了,别动,走了这么久你不累啊?!都说别乱动啦,这儿没外人,你再动五爷可叫人了啊……”
展昭扶额郁闷不已,这白耗子开玩笑还是不分场合地点。算了,他也确实走累了,胸口到现在还隐隐作痛,这人要抱就抱吧……白玉堂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安然合上双眼,会心一笑,当下加快了脚步。
第二天,殷善火便带着依旧沉睡不醒的尚风悦离开了白家,走之前将施针的要领写成方子交给展昭,让他请公孙先生接替治疗。
目送药王谷的马车离开,白玉堂扭头对展昭说道:“这边的事情已经了了,我们也早点起程回汴梁吧。”
白夫人也点点头,虽然她很想多留这两个孩子一段时间,可展昭的伤势却等不得,当下便唤白禄牵来轻便的马车,温和的说道:“展弟身上有伤,还是乘马车得好。玉堂你可不许打搅人家休息……”
谁打搅这猫睡觉啦?!他那是照料病猫,是照料!白玉堂有些委屈的看了嫂嫂一眼,哼,嫂嫂你有了猫儿就不要你二弟了,偏心真偏心!
展昭看了好笑,对白夫人拱拱手道:“多谢嫂嫂美意,京中还等着我们的回复,展昭身上那点小伤不足挂齿,我还是骑马的好。”
“坐车。”站在一旁的赵珏冷冷的说道,见展昭有些尴尬的望着他,便缓和了一下神色,淡淡道,“老夫一把老骨头了,展大人就当陪陪老夫吧。多谢白夫人的好意了!”他冲着白夫人点点头,率先上了马车。
跟在后面的赵奇等人满头黑线,老……老骨头……王爷您说笑吧……不过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啦,赵奇对着展昭笑了一下,近乎讨好的说道:“有劳展大人陪我家王爷解解闷吧。”
白玉堂暗中磨牙,这人怎么能这样!之前不是说好了各自上路的吗,怎么现在跑过来蹭他家的马车?蹭他家的马车也就算了,打搅他吃猫儿豆腐可是会被马踢的!展昭抿着嘴唇偷笑,白老鼠那点如意算盘怕是打不响了~大家都是好意,他要是再拒绝就太不知礼了,便感激的向白夫人致谢,也上了马车。
“玉堂,”白夫人牵着白玉堂的衣袖,避开旁人小声说道,“一定要多加小心,虽然襄阳王已经将李愚等人押往汴梁,可据我所知,李家有一个小姑娘前几天偷偷离开了江宁,踪迹不明。你……”
“嫂嫂,我知道了。”白玉堂握着白夫人的手,“我一定会保护好芸生和我自己,你在家中也要好生照顾自己,若是那白修儒再来找麻烦,就让云瑞去收拾他,收拾不了就给我写信。”虽然白修儒那一支已经没有找他们麻烦的能力了,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云瑞这孩子在,他也能放心一些。
“我还没说几句,你拉扯就这么多……”白夫人含笑道,她偷偷瞥了一眼马车,凑到白玉堂耳边问道,“玉堂你跟展弟的关系……非同一般的好?”
见白玉堂笑着点点头,白夫人了然的点点头,又道:“你们还年轻,‘人言可畏’四个字不可不防。唉,总之,我没什么意见,你开心就好。”她又往马车那边望了一眼,正好看到探出头来的展昭,那人明朗的笑容、飒爽的英姿确实令人心折。还有,那人的善良……白夫人还记得那日身后的温度,冰凉却又令人心安。这样一个年轻人,嗯,他们会得到幸福吧……
“呐,嫂嫂,我们得走了,时间不早了。”白玉堂挑了挑眉,爽朗一笑,翻身上马,“嫂嫂,玉堂去了,你多保重!”
待远处马匹奔跑扬起烟尘渐渐消散,白夫人才转身往门里走。“禄伯啊,”跨过门槛的时候,白夫人点了点下颚,悠闲的说,“你看把王员外家的大小姐说给芸生怎么样?”白禄一不留神绊了一下,嘴角微微抽搐,呃……芸生少爷你……自求多福吧……
马车中,赵珏坐在门边打量着靠在榻上的展昭,那人的额上又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擦去展昭额上痛出来的冷汗,收得那人一个感激的微笑。待蓝衣青年再次合上双眼,赵珏从怀中掏出白玉堂还给他的玉佩细细抚摸,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展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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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回汴梁咯~(≧▽≦)/~啦啦啦~~
祝大家双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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