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烈这话一出,凤无俦浓眉皱起,揉着眉心的动作也是顿住。
盯着自己面前的人,还没来得及多问,肖青也“噗通”一声,跟着跪下了。那表情看起来比阎烈的表情更加痛苦,毕竟他才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一定要责怪的话,责任最大的那个人肯定是会他。
接着,两个人就把这件事情的过程,全部说了出来。
包括阎烈去打听到了什么,上官御说了什么,云筱闹又保证了什么,尤其云筱闹信誓旦旦地说了有那么多证人的存在,便足以令人相信,这件事情里头,上官御和云筱闹的说法,一定是真实的。
而肖青也很快地表明,自己当时的确只是看见了他们先后离开,并没有看见他们两个的确是见面了。
不过想到这里,肖青忽然开始怀疑,那个百里瑾宸不是故意的吧?
按理说,以对方的武功,要是不想让自己发现,自己是肯定不会发现的,而轩辕无就算是武功远远不及百里瑾宸,可是只要对方不背过脸,自己也是决计不会看见对方那张脸,现在回忆一下,轩辕无那时候好像还就是忽然回头的。
接着自己才看清楚了对方的脸,于是就猜测到了他们的身份,再接着自己就回来对王禀报了这些。
那如果是百里瑾宸的故意的,故意暴露行踪,就是为了误导王,让王认为洛子夜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情,再令王在怒极之下,惩治了他们的王后……这样就可以离间王和王后之间的关系。那么这时候,获利的就是王的情敌们了!
而百里瑾宸,就是王的几个重要情敌之一!
这么一想,肖青险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切都通了!
如果自己的推断,是完全正确的话,那么倘若说自己之前和阎烈说,想要陷害一下王后,让王认定了这件事情是真的,他们两个就是在客串后宫的女人的话,百里瑾宸这根本就是在客串女王后宫的男人,算计皇夫,博求上位。
这么一想,肖青真的觉得百里瑾宸卑鄙透了。
他都能想到的事情,凤无俦自然也是想到了,他沉迷起魔瞳,神情晦涩不明。
百里瑾宸那个绿茶男子,要是说这件事情是对方故意的,那帝拓的皇帝陛下,还真的相信!毕竟对方做这一类事情,已经不在少数。这个人跟轩苍墨尘,还真的不愧是至交好友,两个人都是心机男子。如此令人厌恶!
“王,我们……”阎烈看了一眼还晕倒在床榻上的洛子夜,咽了一下口水。
我们咋办呢?
这个事儿吧,就算是他们怀疑百里瑾宸,可是也是没有实证,再说了,就是能够意指,他们的问题也是不可推卸的。所以阎烈这时候真的感觉到了头痛!
他和肖青两个人,当然不在乎洛子夜的情绪了,但是王肯定在乎啊!王一在乎,王的情绪就会有变化了,接着自己和肖青的情绪,就好不到哪里去了。
这样一想,阎烈登时觉得自己眼前都黑了。这个事情到底咋办呢!
凤无俦此刻也不说话,只沉着那张俊美堪比神魔的面孔,盯着肖青。
肖青这时候是哭都哭不出来,刚才还在外头想主意给自己脱罪,并且在心中得意自己机智呢,眼下想想自己可能是被百里瑾宸算计了之后,还回来误导了王,登时觉得自己傻透了。这种上半夜还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机智,但是因为忠心不得不掐灭自己的想法,到下半夜就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傻的感觉……
真的好痛苦!
“王,这都是属下的错,都是属下没有把问题探查清楚,就被百里瑾宸那个心机男子算计了,要不然等王后醒了之后,您就把责任全部都推在属下身上,说是属下骗了您……然后把属下拖下去打一顿,以儆效尤?说不定这样王后就消气了!”肖青很快地开始出主意。
虽然肖青一点都不想自己被处置,但是想想如果最后的结果,是他们主仆三人一起倒霉的话。
那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倒霉好了。
阎烈其实也很想跟肖青一样表忠心,让王把这件事情直接推给他们两个算了,但是他算得上是跟洛子夜接触比较久的,那个专业为王捉拿她一百年的人,就是自己。
所以洛子夜是什么性格,他阎烈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他看了一眼肖青,悲伤地开口道:“以王后的性格,就算是我们两个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王后也一定还是会责怪王,说王竟然不信任她,相信我们不相信她。”
他这话一出,整个王帐里面算是都沉默了。
闽越听了这么半天,才算是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对于洛子夜的脾性,他也是知道一些的,洛子夜是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情善了的,所以对于这件事情,闽越表示他什么都不想说,他只想默默地离开这里,这本来就不关他的事儿,王和阎烈,肖青三个人倒霉就行了,就不要带上自己了。
可是吧,气氛这么紧张,闽越就算是再想跑。
也实在是不敢说服自己迈着步伐偷偷跑走,于是只能表情僵硬地在边上听着,在内心催眠,这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大家都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然而,他催眠了自己半天,并没有用处。
凤无俦忽然偏头扫了他一眼,魔魅冷醇的声线,缓缓地问了一句:“闽越,这件事情你如何看?”
眼下他跟阎烈肖青,已经算是局内人。
闽越作为旁观者,也许能看到不一样的角度,找到解决的办法。
闽越嘴角一抽,自我催眠了半天希望他们看不见自己,却没想到自己还是被看见了,悲伤之下,他顿了顿之后,迟疑着开口了:“关于这件事情,属下的看法是……王,属下斗胆问您,当您知道这件事情,惩罚王后之前,您就没有问过王后,听一听她的解释吗?”
如果王后解释了,王不相信,那就扯到了一个信任问题上了。
事情就更麻烦了!
然而,他这话一出,凤无俦顿了顿,那张俊美堪比神魔的面孔上,掠过一丝尴尬。那的确就是尴尬!此事出来之后,他根本都没有问,直接就“惩罚”了她,洛子夜多次试图解释,但他都并没有听她多说的意思。
怒火之下,便直接将她按在床榻之上,狂风骤雨般地收拾了一顿。
哪里还有听解释的心思。
眼下回忆起来,倒的确是想起来,这女人当时非常恼火地表示她并没有做什么,可是自己妒火中烧,哪里听得进去那些。加之这个女人从前摸了美男子的手,回来了之后也常常狡辩,拒不承认,这些事情帝拓的皇帝陛下,都还记在心中。
当时自然也不会因为她一句话,就立即相信了她。
更别提当时是怒极之下,根本就没听解释了。
一看凤无俦的样子,闽越登时也是明白了,敢情还解释都没听呢!那就更严重了,你想想吧,两个人之间出了问题,其中一方产生了单方面的误解,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好好沟通一下,力求将问题解决掉吗?
但是王倒好,解释都不听,就直接就收拾了。
这可咋办?
闽越沉默了半天,见着凤无俦一脸尴尬,说不出话来,眼神却是看着自己,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之后,问了一句:“那王,方才王后有没有说,嗯……说以后不跟您好了?”
他这一问,莫说是凤无俦的脸色立即沉了。
阎烈和肖青也差点哭出声,阎烈抢先回答了闽越的问题:“王后那时候是说了,要跟王分手!”
“是的,我也听见了!”肖青擦了擦眼角,也跟着说了一句。
于是,接下来所有人就都沉默了。
闽越站了半天,在心中琢磨了半晌之后,办法是有了,不过他最终说出来了一句话:“王,您自求多福吧,属下真的没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完这话之后,他默默地跪下了。
先表示了自己没办法,却又在跪下了之后,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凤无俦,补充了一句:“要一定说有什么办法的话,大概您明天早上,在王后醒来之前,就负荆请罪,或许会有一些作用!也许王后看着您认错认得很有诚意,就不跟您计较了!”
让王认错就是在找死,所以闽越只能先说没办法,在跪下说这些。但闽越心里头其实很明白,事情根本就没有这么乐观,无非是王要是真的这么做的话,王后可能会稍微淡定一些,没有之前那么生气罢了。
总归情况是一定会比之前好些了!
肖青立即开口道:“要不然跪搓衣板……”
“砰!”阎烈一巴掌就打到了肖青这个不知事儿的蠢货头上,也不看看王是什么人,王是那种能跪下请罪的人吗?切齿道:“不要胡说!”
肖青被打了一下之后,也算是冷静下来了,想了想似乎也不是那么可能。
只是从自己这么多年来,经常看见的一些世间百态来看,不少家中有母老虎的人,男人们都是需要跪一下搓衣板的,但是他也不好好想想,自家王是什么人,怎么会跪下请罪呢?
然而,肖青这才刚刚把问题想明白。
闽越就在旁边问了一句:“不能跪搓衣板?要不然跪榴莲?”
他当然也很知道王是一个什么性格,但是吧,这件事情除了跪一下搓衣板和榴莲之外,闽越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能够如何解决。
这下,整个王帐之中,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默……
……
两日之后,洛子夜还没醒。
墨氏古都之中。
一大早,武修篁就收到了消息,说武琉月请他过去。十日已经到了,原本就已经到了取血的日子,武神大人其实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就算是武琉月早上不叫他,他便也是要去的。
带着那本札记,去了武琉月的房间。
而武青城看着他那么着急地进去,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并没说什么,就不是很耐烦地收回了眸光。这几日关于那本札记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一二,洛水漪的札记写了什么,父皇感兴趣,但是他却半分兴趣都没有。
看了这一会儿之后,他收回了眼神。
就回了自己房间,然而,刚刚回房间没多久,就有下人来禀报:“四皇子殿下,有人传给您的消息!那个人好像是从这里经过,知道我们在驿馆,所以就传了消息过来!”
武青城眉梢微皱,看了对方一眼,询问:“来人是谁?”
“嗯……对方用斗笠遮着脸,属下看的并不真切!但是看样子,有点像是大皇子殿下。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姑娘,那姑娘没遮脸,属下认识,是西域的公主,澹台毓糖!他们把这个东西交给属下,说让属下转交给您或者陛下之后,就走了!”那下人如是回话。
眼下陛下已经去了公主的房间,所以这东西,他就直接交给四皇子殿下了。
他这话一出,武青城皱了皱眉头。
伸出手,将下人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正要打开,倒是先开口问了一句:“他看起来过得怎么样?”
那下人顿了顿,回想了一下之后,开口道:“看大皇子殿下的样子,好像过得还不错,他旁边的姑娘心情也是很好的模样,笑颜如花,是以……”
旁边的姑娘心情都那么好,大皇子殿下肯定不至于心情不好吧?
纵然大皇子和澹台毓糖之间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一些的,总是感觉大皇子殿下想要得到澹台毓糖的原谅,或许不会那么容易,不过看那情况……这过去了二十多天了,两人就双出双入,澹台毓糖的心情看起来那样愉快,看来……
要么就真的是人家对他们大皇子,爱到骨子里了,要么就是他们大皇子,做出了一些什么表示,终归是打动了对方。但是不管怎么样吧,大皇子殿下如今过的还不错,倒是肯定的。
他这样一说,武青城也算是放心。
纵然他跟武项阳并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他曾经还跟着冥吟啸,见着冥吟啸收拾过对方。但是兄弟之间也并没有什么仇怨,武项阳怼过二皇兄不少次,但是从来没有怼过自己,曾经打照面的时候,言语之间似乎还希望自己回国。
大概武项阳也清楚,自己并不是热衷皇位的人。
是以,眼下对武项阳过得如何,武青城还是出言关心了一下。
放心之后,他打开了自己手中的包袱,解开之后,是一封信件,和一个布帛。武青城先将信件打开,上头是武项阳龙飞凤舞的几个字:“这个布帛,是我回国祭拜母后,跟随她多年的宫婢交给我的,乃是母后的遗物,纵然龙昭皇室与我不再有任何关系,但顾惜父皇多年养育之恩,更感念父皇以皇后之礼将母后下葬,这东西我还是愿意交给父皇。——武项阳字。”
他话里头没有任何废言,便是字字句句,都直切主题。
也没有任何寒暄的话,简简单单,表明了东西是什么,自己的来意是什么,以及交给对方的原因是什么。而也表示武项阳终于是知道了,武修篁其实用皇后的礼节,葬下了皇后,大概也是因为如此,武项阳对武修篁,也没有之前那么恨了。
武青城诧异之中,便将那布帛打开了。
皇后留下的东西吗?
他对皇后其实没有什么印象,在宫中的那七年,也只知道那个女人一直在宫中,长伴青灯古佛,是以对对方也不熟,但是武项阳这时候竟然专程将这东西送来,那也证明,里面的内容应当很重要吧?
他这样想着,眼神已经落到了布帛上的字迹之上。
这是一封血书,皇后字字句句,都是泣血之言:“陛下,臣妾临死之前,写下这血书一封,请乞圣听!臣妾二八年华,嫁与陛下,不曾得陛下半分爱怜,妒忌之下,联手洛肃封将洛水漪运出皇宫,是臣妾之过。但,臣妾恨极陛下无情无义,是以,多年来,半分不曾提及,武琉月并非陛下的亲生骨肉,她乃是端木府邸那名与洛水漪交好的侍婢所出!”
武青城看到这里,便是一怔。
他很快地看了下去,那血书上又写道:“洛水漪和陛下的女儿,早就被洛肃封抱走!十年前,洛肃封曾对臣妾坦言,那孩子就是洛子夜。臣妾原本致死不打算将这消息告诉陛下,却听闻那个贱婢的女儿,竟在边城毒害臣妾的儿子!臣妾忍无可忍,不得不将这些话,恭请圣听,望陛下能查清当年之事,为项阳报仇!至于这一切,都是臣妾一人所为,项阳半点都不知情,请陛下不要迁怒于他,臣妾叩谢圣恩!——忘尘绝笔。”
忘尘,是皇后开始礼佛修行之后,用的名字。
武青城当即面色一沉!
倘若皇后的话都是真的,那武琉月定然就不是真公主,对方一大早却还主动让父皇去她的房间取血,这岂不是会更早暴露对方身份?
这不合理!
莫非,武琉月是想对父皇不利?
这么一想,武青城立即敛下心神,抓着这血书,大步往武琉月的房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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