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永安。
合欢殿。
内阁大学士柏稽侍立在侧。
君翼衣衫不整,长发不梳,斜坐在椅上。
他面有愠色。
一名公公又进来,禀报说:“皇上,院总大人到。”
“带进来!”
君翼没好气地说,显然他是因为崔禄而生气。
崔禄近来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尤其是得知了荀礼和苏芊芊被人袭击,章辰枫身亡的事情之后,他头上的白发又多了。
章辰枫和荀礼的死活,君翼一点也不关心,他要的是苏芊芊的消息。
但手眼通天的提缉院,也没有苏芊芊一点消息。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崔禄跪拜行礼。
君翼看着他,久久不语。
崔禄心里暗道不妙,因为柏稽在场。他知道,一定是柏稽又对君翼说了什么,君翼才会如此生气。
近来,朝廷里渐渐出现一股势力,他们不惧怕提缉院,处处与提缉院作对,柏稽便是这个股势力的头头。崔禄私底下把这个势力叫做文华党(因为柏稽是文华阁大学士)。
崔禄听说皇上传召,还以为是要问苏芊芊的消息,他也想好了如何回答。但柏稽在侧,显然不是为了苏芊芊的事情。
“你可听说过黑龙会?”君翼终于开口了。
崔禄迟疑了一下,才说道:“略有耳闻。”
“略有耳闻?”君翼的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你只是略有耳闻?柏爱卿,你告诉他吧。”
“遵旨。”柏稽冷冷道,“近日黑龙会大闹镇江府,掳劫库银十万两;还在黄石坡劫去了献给皇上的谢恩纲;还有,他们火烧会宁县,杀了会宁知县;还有,崔院总的两位爱将章辰枫和苏芊芊,一个死在黑龙会手里,一个下落不明……”
崔禄已是满头大汗,一颗黄豆大小的汗珠划过脸颊,滴落在地。以往,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能镇静自若,但现在,他害怕了。
他怕死。
柏稽说的这些事,他不可能不知道。只不过,他太贪心,收了黑龙会的钱,所以瞒了下来。江湖上的纷争,虽然朝廷很少介入,通常地方上关于江湖纷争的奏折都是直接递给提缉院,皇上不会过目。但这一回柏稽从中作梗,越俎代庖,把这事告诉了君翼。
君翼起初也不在意这种江湖琐事,但柏稽说了一句话,让君翼不寒而栗——“大祁境内遍布黑龙会的组织,而且只多不少,如今他们只是图财害命,但若有一天他们想要的不是银子,而是天下……”
“崔公公,你是不是老了,不能为朕分忧了?”
“奴才愿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崔禄慌忙道。
“朕限你一个月之内,解决黑龙会,否则,你就去给先帝守墓去吧。”
“遵旨……”
提缉院。
崔禄看着自己院总的宝座,唉声叹气。
一个月之内解决黑龙会,谈何容易。不说他收了黑龙会不少好处,就说现在他手下能拿出来的人一个也没有。
骆晋寒很聪明,能洞悉人的想法。但是他却疏于习武,只适合做情报工作。
能冷静的景千颐被君翼杀了,最能打的章辰枫死了,最机灵聪明的苏芊芊又不知下落……
唉,实在是难办。
他现在后悔了。
后悔没有早一点放弃这个位置,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如果被派去守墓,那他攒了再多的钱,又有何用?
骆晋寒来到。
“大人,有苏芊芊的消息了。”
崔禄大喜,比加官进爵还要高兴。
“她还活着……人在何处?”
“之前有人看到她庆州……”
“之前?”
“她好像故意隐匿行踪,所以现在又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这个苏芊芊!”崔禄焦急地直皱眉,“这时候还调皮什么。”
“大人,不如让我走一趟。”
崔禄想了想,“也好,千万把苏芊芊给找回来!不,不用找回来了,找到苏芊芊后,你们就想对策,查清黑龙会总坛的所在,然后报与我知道。”
“是。”
七天前……
庆州。
苏芊芊离开清风城之后,就去打听荀礼的下落。
经过分析,荀礼如果逃脱了的话,就会去附近的州县。
于是她来到了庆州。
经过打听,苏芊芊总算放心了。
因为荀礼还活着,而且庆州知州还派一队兵马护送荀礼回京。
苏芊芊本来也打算回京,但是她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情——被困酒楼。
得知了荀礼还活着并且已经离开庆州之后,苏芊芊大喜过望。又想到这些日子所吃的苦,所受的委屈,苏芊芊便决定大吃大喝一顿,以纾解心中的郁结。
于是她来到了庆州最有名的艳阳楼。
吃完之后,正要结账时,苏芊芊犯难了。
她的钱不够了。
没钱就没钱吧,反正她怎么说也是一个官儿,而且是所有地方官都害怕的官儿。
本想着可以让店小二把她的腰牌拿去给衙门看,然后自己先向衙门借点钱,还了饭菜钱。
可当她要摸出腰牌时,才惊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腰牌也不见了。
一定是在会宁县的时候丢的……
这回可糟了。
如果去跟别人说自己是提缉卫千户,没见过她的人也不会相信啊。
店小二就站在她身边,等着她结账。
苏芊芊一脸窘迫。
“姑娘,你该不会没带钱吧?”
苏芊芊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同伴?”
“没……”
店小二眼里露出了鄙夷之色,奸笑道:“这样吧,姑娘,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苏芊芊求助的目光看着他,“什么主意?”
“看你也有些姿色,不如去隔壁的醉香苑陪睡一晚,这价钱能够你吃几顿的……”
店小二话没说完,便说不出来了。
苏芊芊一拳打在了他脸上,鼻血都流出了。
“好呀你……来人啊,有人吃霸王餐,还打人啦!”
店小二这一喊,便有一群彪形大汉迅速围了上来。
但凡越大的酒楼,打手也就越多,而且个个长得凶神恶煞的。
一名大汉站了出来,笑着说:“姑娘,吃霸王餐还打人,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吧。”
苏芊芊面无惧色,“谁让他嘴巴不干净?”
大汉摇了摇头,故意装出很为难的样子,“啧啧啧,看你这如花似玉的,真不忍心下手啊。”
其他打手跟着哄笑起来。
苏芊芊冷冷一笑,突然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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