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
紫雀国,皇宫。
黎明即将破晓,雪白的玉盘渐渐西斜,终于羞涩地躲进了云层里,大度地将剩余的光芒全部交还给了赐予它力量的太阳。
朱红色的城墙里,忙碌了一整夜的太医终于虚脱着步伐撤离了大殿,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微微地冲眼前的几位皇子和公主行了行礼,客套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得到他们满意的首肯后,便携着贴身的药童,头也不回地往宫门外走去。
“太好了,父皇没事了!”轻睨了一眼文太医离去的背影,北拓瑜终于松了一口气,高兴地在原地蹦了两下,便回头冲靠在墙上的北拓瑾说道,“皇兄,我们快进去看看父皇吧!”
言毕,北拓瑜拉着北拓瑾的袖子就要往殿内走去,但感觉受到一股巨大的阻力,遂奇怪地停了下来,狐疑地打量了一下不知在思考什么的北拓瑜,不明所以地问道,“嗯?皇兄,你怎么了?好像在等什么人一样……哦,对了,司澍出去抓凶手,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他不会被别人干掉了吧……”
“没什么,你先进去吧!我有事要先去处理一下!”巧妙地打断北拓瑜,北拓瑾伸手揉了揉她的刘海,温柔地笑着说道,“父皇需要静养,你和珏别太吵了!我等会儿就过来!”
“哦,好!”痴痴地望着北拓瑾眉眼如画的俊颜,北拓瑜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好皇兄而感到自豪,遂乖乖地应了声,傻乎乎地摸了摸还留着他温度的发丝,以一种与她平时完全相反的腼腆姿势,十分小女儿地软声说道,“皇兄,你去忙吧,我会照顾好父皇的!”
“嗯!”低低地应了一声,北拓瑾抬眼轻扫了一眼灯火阑珊的内殿,只停留了片刻,便迅速收回目光,大踏步地往门外走去,甫一转身,他那刻意挂在唇角的笑意便立刻不见了踪影。
“嘿嘿,皇兄可真是英俊潇洒!若是我未来的夫君能像他这样就好了……”花痴地捧着双颊目送着北拓瑾渐渐远去的高大身影,北拓瑜晕晕地转了个身,目光在触及到墙角处躺着的那滩蓝色身影时,瞬间清醒了一大半,遂不客气地踹了两脚过去,没好气地喊道,“起来了,死猪!还要不要见父皇了?”
“嗯?瑜儿,你说什么?”被大动静弄醒,北拓珏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一脸茫然地仰望着眼前怒目圆睁的女子,左右看了一下,见只剩下他和北拓瑜两人,遂慢悠悠地爬了起来,好奇地问道,“咦?皇兄呢?”
“别管这个了,走,快进去看父皇!”嫌北拓珏啰嗦,北拓瑜又是一脚踹了过去,一边推推搡搡地把他往里面赶去,一边嘟嘟囔囔地威胁道,“等会儿父皇醒了你可要帮着我说话,别让他又提到穆麒那个废物,听到没?不然我把你的宝贝全给烧掉!”
“啊……轻点儿……知道了,我也不舍得把你嫁这么远!”趔趄着扑进了大殿里,北拓珏摸摸被踹疼的屁股,回头憋着嘴投诉道,“哎呀,瑜儿,我可是你四哥……你可不可以给点儿面子……别动不动就踹屁股……”
“少废话!进去……”一个字没听进去,照旧在北拓珏的屁股上留下一个鲜明的脚印,北拓瑜绕玩着胸前的长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
这边,话说北拓瑾一出北流枫寝宫,便直直奔向西侧的圇蜀门,刚刚转了两个弯踏下那个回型的走廊,便迎面与人撞了个满怀,被撞的人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难受地闷哼了两声。
鼻尖处传来一阵浓浓的烧焦味儿,还混杂着几许皮肉开裂的腥气,北拓瑾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男子,冷冷地呵斥道,“你哪个宫的?这圇蜀门岂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出的?看样子你还违禁放火了,本宫若是……”
“太子,是属下……”急急地打断北拓瑾的质问,男子抬起一张黑不溜秋只剩两只眼睛熠熠生辉的脸看了北拓瑾一眼,然后翻身单膝跪地,一脸惭愧地说道,“属下没有完成任务,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司澍???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认出了来人的声音,北拓瑾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将司澍上下左右打量了个遍,那被黑烟充斥着的模糊血肉终于清晰地映入眼帘,一种奇妙的猜测不由得涌上心头,北拓瑾遂弯腰将他扶了起来,低声问道,“冥洛夜呢??到底发生了何事?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其他的弟兄呢?”
“殿下……”忍痛抱着受伤的胳膊,司澍欲言又止地看着北拓瑾,见他一脸急切地看着自己,遂咬咬牙一口气说道,“属下等追击冥洛夜等人到郊外八百里,发现原来千狼堡的人已经和他们纠缠了许久,属下等没有停留便加入了战斗;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车里传来一女子的声音,她训斥风驰,要求其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风驰依言行事,扔出了两枚烟雾极浓的弹珠,然后趁乱逃走。属下等追了上去,这时有人从马车里丢出一个瓷瓶,只听嘭地一声巨响,瓶子便爆炸开来,兄弟们都来不及闪躲,几乎全部身亡,只有属下和几个千狼堡的手下侥幸活了下来。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说完,不顾身上的伤口,司澍扑通一声,双膝跪在了地上,忠诚地等待着惩罚。
但是,有一柱香的时间那么久,对面的男人并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思考着,不发一言,让人不敢出声打扰。
于是,司澍就这么屏气凝神地跪在地上,耐心地等待着主子的发话。
冥洛夜?女子?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烟雾弹?液体炸弹?
完全屏蔽周围的气流,北拓瑾抬头仰望着天空,专心致志地梳理着此事的前因后果,眸子里飞快地闪过无数种颜色,最后沉淀为两弯深不见底的幽潭。
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究竟是她为他留下了炸弹的成品,还是她根本没有死,亦或是……
想到某种可能,心里莫名其妙地雀跃起来,北拓瑾敛去眼底的情绪,再次一把将司澍扶了起来,轻轻地理了理他被烧焦的头发,低声说道,“你下去好好养伤,此事先不要告诉父皇,以免他担忧,待本宫查清真相后,到时你再禀报也不迟!”
“多谢太子殿下不责之恩,属下谨记教诲!”觉得北拓瑾所言有理,此事不上禀圣上才是良策,司澍也没有多想,便恭敬地应了声,遂感激地行了个礼,拖着不太利落的右腿便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父皇,原谅儿臣,这一次非瞒着你不可……”出神地望着司澍一瘸一拐消失的背影,脑海里闪过她巧笑倩兮的容颜,冰凉了许久的心尖儿突然热乎了起来,北拓瑾伸手感受着胸口处激烈跳动的节奏,长长地低叹一声,“但愿如此便可以保住你的性命……只是,你若能稍稍敛去些许锋芒……”
那么也不会刺激北流枫摧毁一切障碍的杀意,更加不会,诱发他深深厌恶着的,戴着面具的第二个他,扭曲地窥探着一切……
…………
再说这边,冥洛夜等人养精蓄锐了一个晚上,身上的伤虽然还是隐隐作痛,暂时不能动武,但长途跋涉却是没问题的,遂不再耽搁,几人收拾了一下行囊,便整装往正北方向奔去。
车子行驶了不到一百里,便迎面与一支五十来人的队伍相遇,而领头的,便是前来紫雀寻找冥洛夜的疾风骤雨二人。
因为风驰电掣在驾马车,所以四人很快就发现了对方,然后喜极而泣地纷纷奔下了马和马车。
只见疾风整个人跟终于找到失散多年的亲爹似的,眉飞色舞地跳下了马鞍,一把抱住同样激动的风驰,哑着嗓子问道,“风驰,你们找到王爷没有?他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做傻事?”
“嘶……轻……轻点儿……”龇牙咧嘴地推了推一股蛮劲儿的疾风,风驰往后缩了缩,指了指身后的马车,神秘兮兮地说道,“王爷好的很!带着准王妃在车里面可潇洒了!”
“你受伤了?来,让我给你看一下……”听到风驰呼痛,疾风担忧地皱了皱眉,正准备强行扒他的衣服一探究竟时,突然反应过来,遂立刻跟只蚱蜢似的蹦了好几尺远,不敢相信地大声喊道,“王爷找了准王妃????你别逗我了!!!!”
“电掣,你说呢?”骤雨这时也下了马,快速走到电掣旁边,狐疑地看了一眼安静到不行的马车,准备绕过马匹探上车门。
电掣性子孤寂些,虽然平时不太爱说话,但此刻却还是义气地向二人解释了一大堆,“嗯,真的!王爷现在和王妃正在里面培养感情,具体情况是怎么样,我和风驰其实还不太清楚,你们要是想知道,可以亲自去问王妃!”
“你们俩忽悠人也找个好一点的借口!”不屑地撇了撇嘴,疾风一副我非要戳穿你们恶作剧的德性,大步走到马车跟前,抢先骤雨一步拉开马车的门,嘴里愤愤不平地叨叨着,“谁不知道咱们王爷只爱花家七小姐,她这去世才几天啊,王爷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他若是真这样,那我们可真的看错他了!王妃未免也太不值得了!既然这样,那还不如让他痛苦个两三个月的,然后再……呃……王……王爷……你……你是……是谁?”
目瞪口呆地盯着车内相依而坐,冲自己笑得一脸意味深长的一男一女,疾风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舌头打结地望了望另一旁的青衣“男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你……你又是谁?”
“呵呵,疾风,おひさしぶりですね(o hi sa xi bu li de si ne)(好久不见)!”美眸弯弯如月,梁雨橙一脸甜美地冲呆滞状态的某个黑衣侍卫伸出了右手,轻柔地笑着,语气里溢满了真诚与感激,“我的织锦丫头还好吗?你有没有好好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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