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里的香渐渐烧到一半,陆续有人通过第一块台子的考验迈上第二块平台,并且还有一两个成功踏上了第三块台子。若没有钟离志的利落潇洒,众人兴许会觉得半柱香的时间就走到这一步很厉害,但有了钟离志,众人只有一个念头:太慢了!都不会配解毒水,一直低头研究,还得让我们等着,真不霸气!
祁真仍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地喝口茶,觉得有点无聊,这时只听身侧传来扑通一声轻响,不由得望过去,见十里将凳子挪到了栈道边,不知何时拿来一把鱼竿,甩了下去。
“……”他问道,“周围都是人,能钓到鱼?”
沐十里只是为了解闷,笑着答:“试试呗。”
祁真盯着看一会儿,扫向钟离志,发现他正满脸认真地观看比赛,问道:“看得懂?”
“不太懂,”钟离志道,“但我可以和他们学学怎么研究毒-药,兴许以后能用上。”
祁真知道有时需要放在鼻下闻一闻,劝道:“你最好找人教教你,万一不小心吸进去怎么办?”
“放心吧少主,我会离远一点的,再说明知是毒-药,哪能不加小心,这些人肯定也不会……”钟离志话音未落,只听不远处顿时响起一阵喧哗,他们急忙望过去,见一个人仆倒在第一块台子上,不知死活。
钟离志:“=口=”
祁真:“……”
真能这么巧?
台上乱了片刻,周围的郎中上前查看,发现是身子虚弱加上太紧张所以才会晕,水寨的人微微松气,将这人抬入大厅休息,中途路过他们附近的栈道,河里的鱼似乎受了惊,哗啦一声跃出水面砸在了沐十里的脚边,来回扑腾。沐十里看一眼,高兴地一把抓住放进身旁的小桶里,坐回去继续钓。
祁真:“……”
祁真又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水喝得有点多,便放下茶杯站起身,接着被莫惑拉住了小爪子,便简单打声招呼,去茅厕了。
薛公子的护卫遥遥望见,俯身小声向主子汇报。
薛公子心想那二人果然有分开的时候,神色不变,微微扬了扬手背。护卫清楚这是行动的意思,道声是,转身去准备。
于是等祁真方便完出来,很快就听见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两个小丫头在议论纷纷,幽幽叹气:“那薛公子真是可怜……”
他不禁放慢脚步,竖起耳朵听着。
“就是,”另一人道,“我听说他很钟情那个莫楼主,两个人认识五年多了。”
“五年啊……也是很久了。”
“嗯,自然比刚认识的交情深,我还听说这五年来只要是莫楼主想要的东西,薛公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会帮他找到,原以为会得个好结果,谁知莫楼主竟和别人在一起了……”
“薛公子身子似乎一直不太好,他白日看着若无其事,晚上总听到他在咳,我还见过带血的方巾,想必很痛苦……”
“唉,真是可怜,薛公子那么好的一个人,竟也有人忍心伤他……”
祁真边走边听,默默看了她们一眼。
暗卫一直跟着他,见这两个小丫头不仅和他们走的是一个方向,还刻意保持着一定距离,便询问地望向风雨楼的人,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薛疯狗的办法之一:派人去情敌耳边不停地念叨吧?
哎呦真讨厌,我们小王爷要是伤心了,我们绝对和他没完!
风雨楼的人很淡定,试探地想安抚地摸摸他们家夫人的头,结果被暗卫瞪了一眼,只得作罢,分出两个人凑到小丫头身边,反驳道:“你们听谁说的?我们楼主才是真的不容易!”
“就是,楼主和杨少侠小时候就认识了,五年算什么,我们楼主等了人家十二年!”他们暗道一声薛疯狗真是太甜了,他们楼主以前不管他,是因为也很厌烦那些追求者,现在既然有了夫人,自然不会让夫人受委屈,所以早就吩咐秦阁主留意这件事,秦阁主让他们来执行真是太好了!
两个小丫头就爱听着这种故事,立即将目的忘了,问道:“怎么回事?”
风雨楼的人按照秦肆的交代一点点往下说,语气伤感:“那是十二年前的某一天……”
“嗯,我们楼主遇见了一个小孩,自此难以忘怀,找了十二年、等了十二年,无论是谁追求都没有动摇半分。”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一直没找到对方,日夜被思念折磨,有时连饭都吃不下,看着他这样消瘦下去,我们急得头发掉了一把又一把,怎么劝都没用,只能望着他不停地找、不停地找,十二年,四千三百多个日日夜夜啊!”
祁真:“……”
暗卫:“……”
小丫头听得入神,忍不住问:“然后呢?”
“后来有一天,他遇上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向大师说起了心中的苦闷。”
风雨楼的人目光遥远:“大师问他可愿用此后十世的命数换今世一个见面的机会。我们楼主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嗯,然后他用纯金打造了七七四十九盏灯点燃,在佛祖面前跪了三天三夜,终于在某个花开的时节见到了当年的小孩。”
小丫头双眼发红,哽咽道:“真是感人。”
“那当然,我们都差点哭了,”风雨楼的人看着她们,“所以薛公子那点事在我们楼主面前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我们和他认识五年了,他压根一点病都没有,就会装。”
小丫头这才想起原先的目的,脸颊红得像是被人扇了几巴掌,简直愧疚不已,急忙离开,迈出三步后又忍不住羡慕地看看祁真,轻声道:“公子你们要好好的……”说罢抹把泪,快速跑了。
暗卫木然望着,他们原本不懂小王爷不过是上个茅厕而已,风雨楼的这帮人为何也要跟着,现在终于懂了。
风雨楼的人深深地觉得秦肆的故事编得不错,讨好地看向夫人,却见他有些呆,默默反应一下,暗道夫人真是好拐……不,真是心地单纯,这都能信。
暗卫很快也发现小王爷的状态不对,有点震惊,编得这么离谱,您老不能信吧?
“……少爷?”
祁真回神嗯了声,盯着那伙人:“你们说的是真是假?”他之所以能重生会不会与这事有关?大师什么的……听着就好厉害的样子。
若是真的,你会更喜欢我们楼主,然后主动投怀送抱吗……风雨楼的人与他对视,觉得良心被放在火上狠狠烤了烤,最终道:“我们也不清楚,这都是秦哥告诉我们的。”
祁真点点头,若有所思继续走。
风雨楼的人完全不清楚他曾经发生过“重生”这么神奇的事,亦步亦趋在后面跟着,回去便凑到楼主身边将经过交代了一遍。
莫惑不过是对秦肆说了儿时就与祁真见过,没想到那人能编成这样,他看着某人,见他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模样特别招人,忍着按进怀里揉一把的冲动,捏了捏小爪子。
薛公子正在等待反馈,很快见护卫回来,便问道:“怎么样,他什么反应?”
护卫默默看他一眼,将银子递过去:“这是她们退的钱,说不要了。”
“……”薛公子问,“没说别的?”
护卫有些犹豫。
薛公子道:“说。”
护卫道:“她们说莫楼主和杨公子能在一起是佛祖的安排,您就不要瞎掺和了,小心天打雷……不,小心遭报应。”
薛公子:“……”
护卫小心翼翼看看他:“少爷?”
薛公子沉默不语。
香炉里的香又烧下去一点,最大那块台子上已经有人放弃了,莫惑感受着身边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只觉心痒难耐,低声问:“还看么?要不回去?”
祁真原本就觉得无聊,便点点头,跟着他回到小院。
封晏这时正在给无冤把脉,见到他们便一起望了过去,他的一只眼睛仍然有些肿,无冤则是鼻青脸肿,并且不知为何似乎又严重了些,画面非常有冲击力。
莫惑:“……”
祁真:“……”
“比赛结束了?”封晏看着莫惑,“我听说小志手里有解毒水,不是你给的吧?”
莫惑知道他虽然没去前厅,却有人及时向他汇报,因为并不意外,淡淡道:“不是。”
“哦?”
“等他回来你可以问问。”莫惑不欲多聊,说完拉着祁真便进了水上那间木屋,将人抱到床上狠狠吻了一通。祁真的呼吸很快变乱,仍想着方才的事,问道:“你真遇见过一位大师?”
“没有,”莫惑掐掐他的脸,“怎么连这个都信?”
“那如果你还是没遇上我,而且将来真的碰见大师,会这么干吗?”祁真定定地望着他,开始思考自己重生是否就是为了和这个人相遇。
必然不会,我又不喜欢当年的小孩……莫惑立刻犹豫,他原本的打算是等到和这人的感情加深便坦白真相,如今虽然成功把人吞了,但钟离昊和封晏都在水寨,风险实在太大。
他道:“离开秋鸣踏堰我就告诉你。”
祁真刚想问问原因,紧接着又被吻住,顿时什么都不想了,与莫惑在屋里待了一会儿,听到有人陆续回来,便出去将钟离志叫到一边说了说十里的情况。
钟离志愣愣地点头:“哦,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不过医圣的名气那么响亮,师兄的奶奶绝对也很厉害!”他停顿一下,“但少主你说得有道理,站得越高,摔得越狠,我现在好多东西不会,确实不行。”
祁真伸爪子拍肩,很欣慰。
“既然他们现在都知道我的医术很厉害,总不能以后露馅,”钟离志道,“少主,那我就刻苦用功,成为一名真正的名医吧!”
祁真:“……”
钟离志道:“不改了!”
祁真怀疑地盯着他:“真的?”
“嗯,师兄提过他那里有两本他奶奶留下的书,我这就去找他要!”钟离志的行动力是很强悍的,先是去找师兄要东西,然后中途听见封晏说想看看解毒水,便用这个做条件打算和人家好好学。
封晏挑眉:“你想拜师?”
钟离志一怔:“你们的规矩好像是收的徒弟必须入解忧堂?”
“确实。”
“可我是天齐宫的人,是不会去解忧堂的,”钟离志望着他,试探问,“所以……我能在遇到不懂的地方时问问你么?指点一两句应该没事吧?”
封晏也有些想知道这小子能坚持到什么时候,点了点头。
钟离志很感动,抱着书便进了房间。
于是等钟离家的几个人过来,就见他在满脸认真地看医书,齐齐惊呆,越发觉得小志被天齐宫调-教得不错。
“小志,看书呢?”
“嗯。”
几位公子很感慨:“努力,我们支持你!”
钟离志简直觉得出现了幻听,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从自家兄弟口中听到这句话,愣愣地看着他们,眼眶有些红:“哥……”
几位公子忽然觉得不是滋味,狠狠拥抱了他一把:“我们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自始至终都在一旁站着的钟离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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