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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一生兄弟一世情】②

盛唐绝唱 蔚微蓝 3985 2021-04-02 19:20

  李旦能主动为李隆基说话,不仅萧江沅没有想到,听完此事的李隆基也很意外,一时竟喉咙一哽,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来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萧江沅垂眸一笑,“上皇这样说完,薛王便老实了,想来不会闹出什么乱子了。”

  李隆基点点头:“其实在你走后,我便心软了,遣人去把姚公请来,问了此事能不能复查,姚公不仅严词拒绝,还进谏说,要早日把我这几个兄弟,也派到地方去做刺史。”

  亲王就番,自古便有,无诏甚至不得擅自回京。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李隆基五兄弟便被韦庶人放到地方去过,为的便是减弱李旦的势力,稳固皇权。姚崇这事提得没问题,只是对李隆基来说,有些强人所难且不是时候。萧江沅理解李隆基的不舍和不忍,便道:“大家是怎么想的?”

  “姚公眼下只是建议,还未在朝堂上提及,此事便先拖着吧。待日后拖无可拖,避无可避……我便自己去与阿耶说。”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李隆基收紧了拳头。

  这便是说,真到了要将兄弟外放出去的时候,李隆基虽重情,也依然会那样做。

  萧江沅尤其喜欢这样情不移权的李隆基,却不知李隆基想的则是,放出去之后过一阵再给召回来呗。

  “对了,”李隆基忽然想起,“上朝之前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萧江沅认真地道:“上朝之前,大家问过臣什么吗?”

  “你少给我扮无辜装傻。”李隆基悠悠一笑,“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想知道,究竟是什么问题,能让你避而不答。”

  李隆基拖无可拖、避无可避的时候还没到,萧江沅的先来了。她见李隆基双眼亮闪闪地看想自己,好奇得不行的样子,暗自叹了口气,坦白道:“静忠最近正在学这个,那日下课回来问了我一个相关的问题……我没答上来。”

  李隆基:“哈哈哈哈哈哈……”

  萧江沅:“……”

  “原来你也是要面子的。”李隆基拼命忍住笑,“你自己还是个半吊子呢,还想着给别人当老师,别把孩子教歪了!”

  李隆基第一次觉得,静忠的存在还挺有用:“他问的是什么问题,说来听听,我看看怎么便把你难成了这样。”

  萧江沅道:“静忠问我,他听过法不容情,也听过法外开恩,法典之中还引用了儒家之仁,那这法理和情理,该如何兼顾,何时依法理,又何时依情理?”

  李隆基惊讶道:“他一个九岁的孩子,能提出这样复杂的问题?”

  萧江沅点头:“臣本以为,既然国家依法治国,那便不该循情理,可臣却不止一次地见身处高位者无视律法,徇私循情,利用各种手段,最终逃避了制裁。臣弄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故而臣答不上来。”

  这问题别说萧江沅,便是李隆基又如何能清楚明白地回答出来?至少目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日后会如何,李隆基自无法预料,便也给不了萧江沅答案。当然他是不会暴露自己这一点的,便故作高深地道:“你可以先这么告诉他,等他什么时候登临高位之时,便可以明白了。”

  至于他什么时候能登临高位……有他李隆基压着,估计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

  王仙童一事在宰相的坚持下终于顺利解决,皇亲国戚们因此都收敛了很多。欺男霸女、侵占田地这一类的大恶事是短时间内再不敢做的,但别的无足轻重的小坏事,尤其是历朝历代都会有的,对他们来说已司空见惯算不得坏的小事,他们仍在帝王和宰相行事的边缘试探,最好再进一步。

  申王李撝在他们之中乃是最格格不入的一个。他因生母微贱,儿时险些被祖母处死一事,自小便有些自卑,不爱给人添麻烦,也很少会拒绝人,对亲兄弟尤为如此。在三弟登上皇位之后,自己母系妻系的亲眷们喝一些朋友,渐渐地总有各种事来登门求他,大多在他权限之内,他便行了这个方便。但自从姑母被诛,亲眷来求的事便越来越大,更有甚者已超乎了他的权限。

  他不懂,他们哪来的这么多要求?从前没有这些,不也过得好好的?

  这一回他本想拒绝,却实在不好意思,想来此事对于三弟来说,确实不过是举手之劳,他们兄弟情深,他便去开一回口也无妨。大不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便是。这样一想,他便鼓起勇气入宫去了。

  他们五兄弟除了李隆基之外,其余四人还住在五王宅。五王宅乃是李隆基潜邸,按理说在李隆基登基之后,应该空出来或建点什么建筑,李隆基却不想兄弟麻烦,让他们继续在其中居住,还时常让兄弟们入宫,喝酒奏乐,同塌而眠。

  李撝刚要出门,正好赶上李宪、李范和李业来找他。原来他们也是要入宫的,李撝心想这样也好,免得他一个人心里没底,始终张不开嘴,这三个兄弟还能帮他说说话。可当他真的跟李隆基提出请求的时候,殿内却瞬间安静,连乐声都停了。

  他是想请李隆基同意,把自己的王府录事任命为王府参军。虽都是他王府里的事,但官员任免乃是天子、宰相和吏部的权力,他是不能僭越的。见其他三兄弟神色各异,都不开口,他不觉心虚起来,却紧接着便听三弟朗然笑了两声,打破了宁静:“二哥,这可是你第一次有事找我,如此难得,我怎么忍心拒绝呢?你放心,这事我会尽快办好的。”

  李撝本该很高兴,可他看到大哥和那个跟过祖母又跟了三弟的萧江沅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四弟五弟更相视一眼,一脸的讳莫如深,他就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了。不安充斥着他的心,几欲涌出胸腔,直到小宦官来报,宰相们来了,有要事要与天子商议,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如此,他们兄弟便不能继续留下来。等他出了宫,应该就没事了吧。

  宰相们自有李隆基亲自迎入,李宪等四位亲王则是由萧江沅亲自送出。这四位亲王与萧江沅,也算有多年的交情了,关系一直都不错,所以当李宪冲萧江沅耳语的时候,谁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四郎岐王李范和五郎薛王李业见大哥好像还有事要谈,便先相携离去,二郎申王李撝本想跟两个弟弟一起走,却被大郎宋王李宪拉住。李撝不明所以,只见萧江沅微笑点点头,就引他们兄弟二人绕到了武德殿侧门,直接进入武德殿内室,隔着半堵墙,仍可清晰地听见三郎李隆基与臣子们议事的声音。

  非礼勿听,所以在李隆基跟姚崇等谈论国家大事的时候,李撝和李宪一样,都侧头表示不听。待大事说完,李隆基提到李撝所求之事时,李撝才竖起了耳朵。李隆基自是要替李撝争取,却被姚崇等臣子严词反对,且一句比一句犀利,还搬出了李隆基曾颁布的旨意,让他自圆其说。

  李隆基一个人,不若臣子们几张嘴巧舌如簧,又本来就不占理,此事便只得作罢。与此同时,内室里的李撝已经惭愧得满脸通红。李宪轻拍了拍李撝的肩膀,轻声一叹:“如此,你可知三郎之君主,并不好当了吧。”

  “是我的错。我不该耳根子太软,心也太软,更不该无视朝廷的规矩,竟给三郎添了这样的麻烦。”李撝说着低下了头。

  “你最不该的,是忘了你是一个亲王,是当今天子的亲兄长,不是可以任亲眷摆布的摇钱树。”向来温柔的长兄李宪,此时的眸光有些莫测,“这都多少次了,胆子也越来越大,我竟不知,他们这满门的项上人头,可还想要不想?”

  李宪性格使然,身份上也要避嫌,故而光风霁月了好长时间,长到让人几乎忘了,他也会怒会笑。此时他将满门人命挂在嘴边,说得轻描淡写,与往日大不相符,可见是动了真怒。

  此时姚崇等人已经退下了,李隆基走到内室,先是一惊。看大哥语气深沉,二哥满脸歉意,便知发生了什么。他忙走到李撝面前,抱歉了一番,却见李撝突地一跪:

  “是臣之过!还请圣人降罪!”

  “二哥你这是做什么?!”李隆基忙伸手去扶。

  他们兄弟平日里入宫,同吃同睡的时候,李隆基下过严令,他们之间只行家人之礼。李宪和李撝乃是兄长,是要受李隆基的礼的。时间一长,此事为外人所知之后三人成虎,才会有天子对此二人有求必应一说。

  李撝万万不该,竟听进去了这种劝,内心深处竟真的有了这种错觉,所以他的反应才如此之大。李宪看透而不说破,李隆基和萧江沅便了解不到那么深了。

  李隆基劝道:“你是我二哥,若有难事,你不找我们几个兄弟,还能找谁呢?也罢,此事于我而言亦十分丢脸,以后便不再提了。只是我仍有一句不得不说,二哥你别生气,也别怪我。”

  “三郎你说,你说什么我都听。”

  “有些亲眷……该疏远便疏远吧。他们家的女儿因没有一个好家世,差点让你死在襁褓里,这生恩便是还了。二哥是由昔日的豆卢贵妃养育成人,要提拔也该提拔豆卢氏族。别说什么豆卢氏族家大业大不需要,你可知你这位申王的存在,对豆卢氏来说,就是一颗定心丸?是时候拿出你亲王的架子来了,他们若敢说你一字一句污言秽语,便是对皇家大不敬,凭他们做过的那些事,我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满门抄斩也是有的。”

  这时,李宪也道:“吾等兄弟一体,他们敢摆弄你,对你不敬,便也是对三郎、对我等不敬,若再有下次,别说三郎,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想了想,又道,“四郎和五郎近来的事,你想必也知道,他们刚被严管,阿耶那边还没消气,你这事我们便帮你瞒下了。否则阿耶那边,你更无法交代了。”

  李撝不住地点头,又听李隆基朗然笑道:“咱们一生兄弟,一世相依。”

  李隆基此后一生,都十分重视兄弟感情,身为天子需有防人之心,但这并没有妨碍他在意他的兄弟。而他的这四位兄弟,也确实都是寿终正寝,李撝、李范和李业都被追尊为了太子,长兄李宪更被追封为“让皇帝”。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似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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