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奴哥,你是故意如此说,你想阻我冲撞千金公主的仪仗!”
“为什么?你干嘛要这么护着她?”
应珠心有闷闷,不满的撅了小嘴儿,冷天奴唇边微微上扬,一脸的清冷立时缓了几分。
被称天奴哥的年轻男子看上去二十刚出头的模样,白衣红马自成一道绝色风景。
他面冠如玉,剑眉如墨,眉峰微挑悄显心性的桀骜,如丹凤般细长的眼皮显得内敛沉静,黑眸若星辰熠熠生辉,高挺的鼻梁,微绷的唇泛着冷凛。
虽生活在漠北草原终日里射猎奔驰可肤色依然脱不去白底,漠北的烈日风沙也未曾摧残他的冷傲俊颜,孤傲的神情更如避世般独守着那份清寒贵气,端坐马背上的他眼底深处是掩盖不住的锋芒清冷。
他叫冷天奴,是“尔伏可汗”阿史那摄图麾下权谋之士冷潇雨的独子。
女孩儿名叫阿史那应珠,是突厥大可汗佗钵最小的女儿,略显圆润的小脸蛋泛着健康的红,略深陷的眼窝令整张颜显得丰盈立体,一对儿明亮傲娇的眼眸扑闪着。
应珠虽不同于中原女子般柔美温润,却也如同寒冬的梅花秀美可人。
佗钵可汗视其为掌上明珠,因过分宠溺,应珠从小就爱惹事生非,更如男孩儿般逞强好胜,而每每佗钵可汗都由着她性子去胡闹,可唯有面对冷天奴时她显了几分少女的腼腆安分。
“应珠,你与千金公主素未谋面为何要去冲撞她?是不是你又闯了祸被大可汗责骂,却跑来寻千金公主的麻烦?”
“才不是呢,我这次可没闯祸!”
她气哼哼的搅扯着手中马鞭,眸子中透着沮丧,“我不过是求父罕一件小事,他却连想都不想一口就给拒了!”
这可就稀罕了,在冷天奴的认知里,佗钵可汗娇纵这个女儿可以说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应珠爱吃更好吃,有段时间她痴迷上了“炒金钩”,佗钵可汗便立时命人去抓“额尔山”上长着金钩黄爪子的肥美野鸡,短短两日,数百只“咕咕”叫的活野鸡被抓了来圈在王庭外,现杀现烹的才美味。可野鸡不甘受死,便有野鸡施施然展翅而飞,飞跃圈地,甚至有一次飞经佗钵可汗头顶时还“丢”他脑门儿上一坨热乎乎的鸡屎……
佗钵可汗怎么会断然拒绝他宝贝女儿所求?
“我去中原又不是去惹祸,天奴哥就要离开突厥去往中原,我自是要跟着同去,可父罕不肯答应!”应珠心有不平。
冷天奴有些莫名其妙,见状应珠忙解释:“今晨我去行帐找你,听见冷先生对许争说要让你去京城长安,就这几日动身!”
“可爹并未跟我提及此事,不过,终有一日是要回去的!”扭脸望向中原方向,冷天奴目光深处起了迷离,心则有向往。
我虽生于斯长于斯,中原却是根之所出,爹曾说我娘“去”时一直心心念着回靖州故里,那也是爹和娘初次相识的地方……
冷天奴遥望着的神情,眼中的憧憬之色令应珠生了惶恐。
小时候夫子们给天奴哥授业时她在旁也听得痴迷,中原有如画的绿水青山、峰峦雄伟的名川峻岭,砖砌雕绘的庭院楼阁,繁华喧闹的集市和各色绫罗绸缎珍馐美味……想来,天奴哥是想回去的。
“天奴哥,若你去往中原,应珠也要去,天奴哥带应珠同去!”
“不行!”他脱口而出。
应珠脸色一变,神色已是黯淡,一对儿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就蕴了水雾,那委曲生怜的模样令冷天奴眸子一滞,不觉心生歉意柔和了声音:“应珠,听话,今日可是两邦交好的迎亲大典,先随天奴哥返回牙帐观礼……”
“我不回!”
脾性乖张的她一反常态漠视冷天奴那温柔轻哄的语气,咬着红唇“唰”的扭过头去,恨恨的盯住千金公主仪仗将至的方向。
她若不高兴,谁都别想高兴!天奴哥惹了她,她无可奈何,父罕惹了她,哼,千金公主,算你倒霉!
“应珠公主……”
马蹄声急,十余名大可汗的近身护卫赶了上来。
护卫们奉命前来追寻应珠公主,而冷天奴前往观礼台时正看见应珠挥鞭打了守兵,负气冲出王庭策马而去,担心应珠有个闪失他随后也追了来。
冷天奴的坐骑“赤烈”是草原上公认的“神马”。
一身赤红宛若烈焰,追风而动脚不落土,其脾气之暴烈奔跑速度之疾令同类失色。
而应珠的“千里雪”白龙驹亦是名驹上品。
那十余名侍卫想要赶上这两人又怎么可能,他们远远的被甩在后这会儿才刚刚追上来。
“应珠公主,冷公子……”
冷天奴轻摇头,为首的护卫头儿浑力干却大睁着两眼傻乎乎的不知所谓,粗着嗓子继续嚷嚷着:“应珠公主,大可汗命我等带你回去……”
“啪!”
“啊……”
挟着劲风的一鞭子“啪”的一声抽的实落,血印子立时现在浑力干黑红的左脸,应珠手握马鞭黑着一张俏脸。
佗钵的原话是“抓”回去,大可汗的气话浑力干不敢当真,可即便说的宛转还是挨了鞭子。
“应珠公主……”
“闭嘴!”
“可,大……”浑力干心有恐慌可话不得不传到,他蔫巴了声音,“大可汗严令一定要追回应珠公主,绝不能让公主惊扰到‘可敦’……”
“你找打!”贱骨头,听不懂人话是吧,想要讨打我成全你。
正有气没地儿撒的应珠两眼冒了火光,扬起马鞭劈头盖脸暴抽下去。
“什么可敦,和亲大典还没成呢!哼,千金公主,长什么鬼模样儿都不知道呢你们一个个就都这么护着她,别说是惊扰,就是闯了她的仪仗砸了她的轿辇父罕又能拿我怎样!杀了我不成?”
一队护卫悄没声的低了脑袋,这位应珠公主发起脾气来,莫说是他们,便是大可汗也会头疼的抚额抹汗。
呲牙咧嘴不敢躲避的浑力干很快就被抽花了,脸上身上鲜血直冒。
冷天奴并非心软之人,可眼见遭无枉之灾的浑力干,他终开了口:“应珠,浑力干不过是奉命行事,你何苦为难他!”
应珠咬牙正抽的兴起,可还是停了手中动作,咬了咬红润的嘴唇吐出一个字:“滚!”
“是,是是!”
浑力干如蒙大赦,抹一把脸上花了一片的血迹,抬眼正撞到应珠凶巴巴的眸子,他不禁缩了脖,讪讪着拔了马头躲一边儿去,众护卫也忙跟着退后。
应珠两只漂亮的眼眸又恨恨的盯一眼千金公主依仗必经方向,欲催马前行。
“应珠!”
“好,我答应你不去冲撞那个千金公主便是了!”
冷天奴嘴角噙了一丝笑意,俊美清寒的面容立时生动起来,便是为了天奴哥的这抹笑,她也愿意放过千金公主。
勒兰难曾说过,喜欢一个男人,人前就要给足他脸面。虽然她很讨厌这个虚伪狡诈的左夫人,可她的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天奴哥,这里不好吗?这里有的是雄伟壮观的大漠风光,更有一望无际的广袤草原,你我引弓射雕纵马驰骋,天地间逍遥好不快活,天奴哥为什么就一定要走?”
为什么一定要走?
冷天奴禁不住又回望中原方向,中原,于他虽为陌生却是每每意念情牵无法割舍。
多年来未曾有人打理,老宅内该是一片的萧瑟枯败了吧,庭前的那两颗银桂可是安好?爹说娘生前最喜欢坐在银桂树下烹茶,嗅着陈香沁心的桂花香,看那“银雪”漫天飘舞……
还有爹,小时候他每每深夜从噩梦中惊醒,去寻争叔叔求取安慰时,总会看见立于帐外眼望中原方向的爹爹。
风光霁月骄傲如斯的爹爹,就那样孤独的沐在清冷的月色下,披一身的寒凉,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悲伤绝望气息。
那样的父亲,令他心碎。
中原虽是伤心地,可父亲却将他的魂留在了那儿,失了灵魂,同行尸走肉何异?
冷天奴心有所思喃喃出声:“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应珠,你既听过夫子们所讲当还记得这句……”
“我不记得!”她失声而出,就算记得也权当忘了!
她只知天奴哥走了便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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