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种种,“可敦”之位却终又让千金公主得了去!
和亲大典之后,漠北草原上重大场合和祭祀现场,能公然与大可汗并肩而站的也成了她千金公主宇文芳!
左夫人勒兰难心若刀绞,痛得厉害,可更充满了怨恨。
她不服,她勒兰难才是陪着大可汗二十个春秋的女人,她出身大族,地位尊贵,还生下无论脾性还是野心都最肖似大可汗的儿子暌息,她才是应与大可汗比肩而站的女人!
勒兰难紧绷着近成一线的唇越显刻薄狠戾,病后憔悴苍白的脸越发白的泛了青,乌涂涂的眼珠子则闪烁不定,似暗夜中伺机而动的毒蛇,随时欲暴起狠狠咬上猎物一口,毡壁窗口透进来的一缕阳光正打在她的脸上,便是温暖阳光如斯,也暖不了她阴冷的一张面容。
贴身的奴婢众目睽睽下被大可汗发了话挨了打,右夫人弱水也算是颜面尽失,她看了眼此时全无心情顾其它,只揪心于“可敦”之位被千金公主夺了去的左夫人,张了张嘴似欲说什么,然终长叹一声,水汪汪的美目环顾一圈儿神色各异的伺候大可汗的女人们,末了,深深看了眼神色惊疑不定的古里尔,淡淡道:
“诸位姐妹可小心着些,今后该是谨言慎行,今儿本夫人的奴婢被千金公主寻了错处惩戒了一番,不知它日又会轮到哪一个?”
“噢,叶护夫人,想必您最清楚千金公主的手段,您可千万也小心着些。”
“彩儿,我们走!”
耳朵“嗡嗡”声鸣,顶着红肿几近“胖”成肥猪头脸的彩儿,下意识应了一声,却疼得“嘶”声起,立时又引了众人的视线,看着痛得一脸惨烈扭曲状的彩儿,一众伺候大可汗的女人不禁咧了咧嘴,只觉自个脸上似也生了疼。
本对大可汗皮笑肉不笑的古怪表情和话语暗自生了茫然和不解的古里尔,被弱水深深盯了眼又“提点”了一句后,惴惴不安的心不由火起:
什么意思?
这是嘲笑我?嘲笑我被千金公主手下的鹰族贱奴和一帮下贱的牧民险些给围起来打?
小心?
我呸!
还真以为我古里尔怕她宇文芳了不成?
她宇文芳不是还没成为大可汗的“可敦”么,既然我早就得罪了她,索性得罪到底,趁和亲大典还没举行,我定得想个法子让她坐不上“可敦”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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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目光凝在画卷上的宇文芳柳眉微紧,清凌凌的瞳子微收,若桃花瓣的粉嫩红润双唇轻抿,神色显了抹凝重。
只一眼,那潇洒不羁中彰显强悍奔放遒劲有力的笔风便令她心神一凛,不禁凝了目光,如此凌厉出似铁马金戈的画风,舍他其谁?
画卷中,苍茫草原上赫然扑袭而至一头恶狼,黑鼻獠牙尖嘴血口,耳边似已闻狼嚎声声……
亮出锋爪血舌涎水流,杀气腾腾的恶狼仿若要跃然而下,撕碎咬烂眼前的一切……
“呃,狼!”猛对上一对儿狼眼的雨晴不禁低声惊呼,似被这凶残嗜血恶狼唬了一跳。
云儿也目光一僵,不觉屏了呼息。
不知何时,心有好奇的安加利拆都尉已走上前,盯着跃然纸上的恶狼,不禁神色一紧,暗暗赞叹冷天奴画技了得,忽目光微闪,想起那日搜帐时冷天奴握在手显然不肯轻易让他展开一观的那幅画卷……
不知那幅画上又画的是什么?
张尤伸长了脖颈子,颇有几分眉清目秀的一张脸流露出渴求,他想上前细观画卷,可碍于身份不敢造次,只得眼巴巴的看着,看着手持画卷正向千金公主炫耀着的应珠。
“千金公主,现在知道我没骗你了吧,”应珠洋洋得意道,“我天奴哥画的好吧?我天奴哥……”
“天,冷公子为什么会画一头狼?”
不及应珠说完,回了心神的宇文芳忽开了口,声音一顿,又若无其事道,心却莫名一松,她本以为应珠展开的会是冷天奴为其画的像呢,原来却是一头狼。
想想冷天奴持画笔为应珠描绘勾勒画像的一幕,只一个念头起,便令她心起了酸涩。
嗯,瞧着这头凶残的恶狼,怎忽觉得它也没那么可怕凶残了呢?
甚至还多了两分可爱了呢?
应珠看着画卷上的头狼,眨眨亮闪闪的大眼睛,眼底里显了丝后怕,然更多的是骄傲和得意,脆声声道:“我天奴哥说了,这头头狼就是当日在‘加川原’狼群过道时跳上他肩头,险些咬断他喉咙却又突然放过了他的那头有灵性的头狼!”
“这头头狼可聪明了,知道不能伤害天奴哥,所以它明明有机会却只去咬别人,当然了,天奴哥最后也放过了它!”
“长孙副使也很喜欢天奴哥画的这幅‘头狼图’呢,可天奴哥没给他,我只说了句喜欢,天奴哥立时就送给我了!”
应珠嘴里嘚吧着,她绝不会告诉宇文芳,这是她跑去天奴哥的毡房寻画,赵嬷嬷捧出来给她欣赏的,而她,立时收归己有了……
不就是一幅画么,天奴哥定然是舍得的!
“天奴哥还给我画了许多画像呢,”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美得像夏花灿烂的应珠晃着小脑袋,头上金灿灿的牡丹冠随着她的动作赤金花瓣轻动,直闪得人眼晕,“千金公主,等我高兴了,我就拿出来天奴哥给我画的画像好好让你开开眼!”
末了,睨一眼巴巴看过来的张尤,扬起略显圆润的小下巴颏,似与宇文芳说,又似说给张尤听:“哼,我天奴哥画的像才是最好的!”
可惜那些画像都是画的她小时候的模样,拿与千金公主看,总感觉差了些什么!
嗯,等天奴哥从漠河城回来,一定要让天奴哥给自个再画过。
一定要让天奴哥将长大了的应珠画得美美的,画得比千金公主还要漂亮,还要耀眼!
心里想得美滋滋的应珠脸上笑意越发大了,却没注意到宇文芳微挑的眼角处泛起的一抹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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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对冷天奴起了疑的佗钵吩咐下去后,又下令打发了一众候在外的小可汗和贵族头领们,甚至连最心爱的儿子暌息都没让放进大可汗牙帐。
他这一吐血,就似油进了沸水,顿时炸了锅……
这些小可汗贵族头领们,瞧着个个一脸焦急好像对他身体关心的了不得,谁知他们内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止不定已暗戳戳的盘算着些不该起的心思!
至于儿子们,老四是个病羊羔子倒也罢了,可庵逻,暌息,老五老六老七,本事大了,各个不是省心的……
佗钵扯了扯嘴角,掩在浓虬中的厚唇现了一抹苦笑:王庭商队莫名其妙的消失在北周的漠河城,谁知道这里边他这几个儿子有没有伸了手?
他这个突厥大可汗还没死呢,怎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呐!
感觉脑门生疼的佗钵按了按额头,末了,在两个身材丰盈满目含情的本部族女奴的服侍下,半起了身,伸手接过大喀木递到唇边的牛角碗,眯起眼一口闷了这苦涩的药汤子。
两巫医战战兢兢立在旁,眼见喝下药汤子的大可汗似乎脸色好了不少,悄然松了口气,二人再看向大喀木时,目光里满是钦佩:
还是身具巫灵之力的大喀木有本事啊,他二人在此忙活了半天,也没搞明白大可汗为何会吐血?
“大喀木,我怎么会吐血?”
迎着佗钵略泛了点点腥红色却是平静的目光,大喀木心突地一跳:他太过熟悉佗钵其人,没人比佗钵更惜命了,此时的平静正是暴怒下杀戮的前兆。
大喀木心内一紧,面上却不显,只微低眉,瞳子里的阴鸷淡了许多,一幅悲天悯人色,语气则郑重道:“大可汗,汉人有句话,气大伤身,大可汗,您动怒了。”
佗钵神色一怔,仔细想了想:
嗯,他是动怒了,还气得不轻!
他怒伏咄那小子竟敢暗戳戳的算计“苏尔吉部”和“哥舒部”……
怒哥舒部竟敢背着他联合其它部族出兵挑衅北周,结果,挑衅不成反而被北周军队给揍的仓皇逃窜……
怒北周军竟然有防备,这边送来和亲的公主,那边是憋着劲儿想跟突厥打是吗……
怒南朝陈一边向他示好,一边却敢连他的商队都敢劫,连他的人都敢杀……
可他虽然怒,却不至气得吐血啊!
佗钵似带了钩的瞳子直直盯住染史泥傅,明明不久前才吐了血的人,中气却十足:“气大伤身?大喀木,你可确定本大可汗吐血只是因为生气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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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另一边,回了自个毡房的摄图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奶茶呢,后脚就有佗钵的亲兵进了毡房来禀……
得了佗钵的令,“尔伏可汗”摄图颇有些莫名其妙,皱了眉头心有不解:
天奴这是……又干什么事了?
大可汗怎就又想起这小子了?
待冷潇雨冷冷一笑,将漠河城发生的种种,以及他所猜的前因后果道出后,摄图愕然:
没成想王庭商队获救竟然是因冷天奴之故!
可大可汗,竟然半点口风没露。
不曾想天奴也算是帮了他摄图!
他人来了突厥王庭,而替他坐阵“拙真哒”部的七哥,其次子坎达尔这次也在王庭商队,天奴救了坎达尔,他也总算可以对一直对他忠心耿耿的七哥有所交待了,毕竟,之前是他招来坎达尔让他加入的王庭商队。
可立了大功的天奴……真会是大可汗所怀疑的那样?
摄图的心腹,亲军将领史拔图汗将军则瞪着两眼珠子,满目惊诧,连声道:
“冷先生,你是说天奴那小子去抓鬼,结果鬼没抓到竟然给他找到了密道发现了被囚禁的商队众人,不但顺手把这些人给救了还揪出了商队内鬼伏咄?”
“大可汗不但不赏天奴,竟然还怀疑天奴和他的随从殁就是灭了达翰部五千铁骑的那两戴着‘鬼脸’面具的北周悍将?”
冷潇雨半掩在垂于额前长发间的慑人心魄的桃花眼微闪,晦暗不明,一抹暗芒掠过,声音凉凉:
“若不是闹的动静过大,引来了北周官兵,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犬子,恐也就折在了那些南朝陈死士和杀手手中了!”
“鬼脸北周悍将,呵……”冷潇雨淡淡呵笑声中不掩讥诮讽刺
“冷先生,天奴现在到底在哪儿?”
史拔图汗将军刚想再说什么,一对儿深陷的深褐色大眼睛里沉甸甸的,目光凝重的摄图忽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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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主!”
闷闷不乐声响起,扰了倚窗而立,正满怀心绪魂游天外的阁主夜玉郎。
夜玉郎缓缓回首,波光潋滟的目光看了去,正撞上“冷天奴”幽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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