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毫无防范的摄图大瞪的双瞳里是粉面含威的宇文芳手起刀落的干脆和寒凛,他只来得及“啊”一声,刀已砍向了他。
刀却没落在他脑袋上,而是顺势而下,正正砍上一条险些咬上他的一条翠绿欲滴的毒蛇的三角脑袋……
宇文芳紧接着又是反手一刀,斩断另一条突然窜起险些就咬上摄图脖颈子的翠绿欲滴的小毒蛇的脑袋……
两个吐着血红蛇信子的蛇头落地,蛇身却还在诡异的扭曲着,直看得摄图眼角抽抽,却是唬得摄图的亲卫们忙不迭四处查看,以防还有毒蛇出没。
夜鹰早已隐没了身形,倒是不远处正盘腿坐着擦拭手中剑的殇淡淡扫了眼两条遭斩首的毒蛇,默默收了内力,便是宇文芳不出手,他挥出气的剑气也足以斩杀两条毒蛇。
虚惊一场的摄图自被偷袭战败后第一次露出了个笑容,站起身的他一把将宇文芳搂入怀,高兴道:
“芳儿,你救了我,幸亏有你在我身边!”
若是左夫人乌黛尔在场,定会恼得咬碎一口银牙,自用了宇文芳所送的“女儿香”后,乌黛尔果然深受摄图宠爱,为此复又自信满满的乌黛尔越发得意了,眼见宇文芳在战场上被流矢所伤,不再如以往般一往无前每每三箭齐发大出风头,自觉可以借机立军功大放光彩的乌黛尔自告奋勇跟着另一支被调虎离了山的虎师去截杀隋军去了……
而被摄图搂入怀,被其热度灼灼的目光盯着的宇文芳只觉毛骨悚然,对摄图其人她心有复杂,她知摄图是真心喜欢她,同佗钵和庵逻不同,摄图除了欣赏她的美她的与众不同,更是爱她这个人,甚至对她投入了几分真感情……
在她孤立无援却报仇复国心切之际,是摄图成为了她最强有力的支撑和倚仗,这样的摄图,令她心有不忍,不忍眼睁睁着他在她眼皮子底下殒命。
“咳……你杀了摄图,那藏在突厥腹地的公主的小堂弟,也是你的小堂弟宇文辉怎么办?”雨晴轻叹一声,声音低低,仅以她同池安儿能听见的声音叹息道,“公主,她也难啊,在安顿好北齐皇族仅存的这点子血脉之前,摄图不能死,毕竟,能保宇文辉在突厥偏安一隅的,也就只有沙钵略大可汗摄图了。”
池安儿:“……”
虽对这形同陌生人的小堂弟宇文辉没有感情,可池安儿也不愿见他去死。
雨晴所说正是宇文芳所担忧忌惮的,是她执意将宇文辉卷了进来,无论如何,她得保住,或是安顿好身在突厥的宇文辉和一众对北周忠诚不渝的亡国臣子和属僚……
追踪而来,同样潜在茂草丛中的冷天奴紧盯着被摄图搂进怀的宇文芳,变了脸色:
他的女人,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先是刀斩毒蛇救了摄图,后是在摄图的怀中安然若素,难不成他的芳儿竟是喜欢上了摄图?
这个念头起,令冷天奴登时心如刀割:
难怪!
难怪她会毫无犹豫的一剑刺向他!
难怪她几次三番的不肯跟他走!
芳儿!
摄图竟然还敢叫她芳儿!
芳儿,芳儿是他冷天奴的,摄图怎敢如此叫的亲呢,呵,凭他摄图也配?
不过转瞬间,乱了思绪心有难受,内力滞气息不稳的冷天奴呼吸一重,立时被隐在暗处的夜鹰和正在擦拭着宝剑的殇捕捉到了,可未及夜鹰和殇做什么,铁青着脸的冷天奴已现了身。
生怕撞上主子冷潇雨的殁只觉头大,可见少主不管不顾的站了出来,面无表情的他立时紧跟而上。
被冷天奴那冰冰凉冷嗖嗖的眼刃逼视住了的摄图只觉头皮乍汗毛都竖了起来。
而王仁百和高绍义等人则有种被嗜血猛兽盯上了的感觉,高绍义的侍卫长邓平手持剑,满目警惕的盯视着冷天奴。
天奴!
宇文芳眼底里一抹喜悦的光芒闪烁,然对上冷天奴的目光,心头一凛,意识到了什么,心有难堪的她默默退出摄图的怀抱。
其实被摄图搂进怀的宇文芳全身紧绷,更是难受的紧,她正要寻借口不着痕迹的退出他怀呢……
此时,摄图及王仁百等人的注意力都在如鬼魅般现了身的冷天奴身上,没人注意到宇文芳目光中的欢喜、惊讶、难堪等情绪外露和僵硬了的动作。
“冷天奴,你做的很好!”还是宇文芳开口打破了现场这诡异的静寂,复归平静矜持的她,声音若出谷山泉淙淙,清悦又动听,“大可汗已知你杀了偷袭王帐的隋军一将领,之前还在周槃之战中擅离军中阵前脱逃,呃,想来,你是因违抗军令放了阿波可汗大逻便,因而被隋军主将不容这才逃离的吧?”
宇文芳已然意识到冷天奴为隋朝所不容,自是不愿他连个退路都没有,好歹有这么个台阶下,至少还可以回突厥。
不及冷天奴回应,宇文芳已轻点了点头,下了结论:
“冷天奴,你心有突厥,大可汗已经知道了,你的功劳,待战事定,日后论功行赏时,大可汗定不会忘了你这一份!”
“大可汗,您说是吧?”宇文芳转而看向摄图。
已回过神的摄图如狼的目光微闪,却是哈哈一笑,似是宇文芳所说甚合他意,一伸手,又将宇文芳“勾”在了怀,笑应宇文芳的话,扬声道:
“芳儿,你说的没错,我正是这样想,待攻进隋朝的京师,论功行赏时,本大可汗要重重赏你冷天奴!”
宇文芳气得险些甩手给自我感觉良好的摄图一个大耳刮子:
蠢货,她救他的命,他却自个上赶着找死!
果不其然,直勾勾盯着摄图搂着宇文芳腰肢的手,虽隔着甲胄,可还是令冷天奴看得扎心又扎眼,他视线往上,定在摄图的脸上,眼底里已是火焰烧,滔天杀气汹涌迸发……
在场者如何感受不出这杀气腾腾的危险,便是连文弱书生似的长史王仁百都感受到了这森凛杀气,摄图心惊,脸色变,松了搂着宇文芳的手,下意识抽腰间狼头弯刀。
殇却更快于他,风过影动,人已横拦在冷天奴面前,神色恭敬的他持剑弯腰一礼:
“主子有令,见到少主,立时拘下,等候主子问话!”
“少主,得罪了!”
话音未落,殇已攻了来,“要打我陪你打!”殁冷笑一声,挥刀迎上。
又一道劲风过,夜鹰现了身,挥剑直取冷天奴,转眼间,这四人便战在了一处。
眼见刀光剑影杀在一处几成残影的四人,摄图有些懵,转而一想,心有满意:
原来冷潇雨早有命令见着冷天奴就拘下!
嗯,冷潇雨很不错,这是眼见着他这个大可汗对他父子二人起了怀疑,为了证明自个的忠心,他不惜拿下独子冷天奴以安他这个大可汗的心呢!
“少主,你气息乱,似是气滞内力阻,又好似是内伤严重,”夜鹰心有奇怪,传音入密道,“少主,你收手吧,莫再加重了内伤,还是静候主子发落,不要再逞强一意孤行!”
冷天奴不答反问:“我虽第一次看见你真容,可从你的身手认得出,你就是夜鹰!”
一向蒙面在少主前,此次第一次摘了面巾的夜鹰:“……”
高手过招,冷天奴自是内力出,他咽下冲到喉的一口血,强撑着心脉剧痛,可面上不露,只疑惑道:“你的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是华清!”
夜鹰:“……”
少主终是认出了他!
眼见杀气腾腾的少主忽就眼睛一亮,露了惊喜色,心有感慨的夜鹰虽面无表情,可眼底深处却起了一丝波动,虽快得不为人察。
华清是冷天奴幼时的玩伴,同样孤独的两个小男孩儿亲如兄弟,然不过两年,某日,华清突然就消失了,父亲冷潇雨只道华清被家人带走了,却不料,父亲身边的暗卫头儿夜鹰竟然就是华清!
原来,幼时的兄弟,竟然一直未曾远离!
冷天奴不知,华清就是晏堂晏副城主的亲孙儿,晏华清!
而当事人夜鹰,也就是华清,亦不知自个的真实身份。
初时冷潇雨单纯的想给儿子找个玩伴儿,不乐见他陷入应珠思依女孩儿们的纠缠,可后来见华清是习武的好料子,于是,直接将人带走加以栽培……
“是兄弟的话别拦着我宰了摄图!”冷天奴气息越发凌乱了。
“主仆有别,属下不是少主的兄弟!”夜鹰传音入密的声音毫无情绪。
冷天奴:“……”
眼见几人打得难解难分,心有焦灼的宇文芳心头一动,却是红唇微勾,似笑非笑道:
“大可汗,冷天奴武功高强,若有这么个人能练练招儿也好!”转而又冲着战圈道,“冷天奴,本可敦也想向你讨教一二,还希望你不吝赐教!”
宇文芳挥剑杀进了战圈,意欲制造机会让冷天奴跑,冷潇雨竟然吩咐手下对冷天奴出手,想来,落到他那个心肠冷如铁硬如磐石的父亲手中天奴也有得苦头吃,不若帮着天奴逃走,趁机告诉他小猫儿在白渺处,让他去桃花观避避风头也好,至少,便是冷潇雨也不敢在桃花观撒野!
夜鹰、殁和殇对宇文芳找死的行为也是无语了,却不能伤这个小小主子的亲娘分毫,刀剑风刃只得处处避让,倒是冷天奴,眼见宇文芳挥剑朝他杀了过来,凤眸流露出受伤色,心有苦涩:
她竟然再次朝他挥剑!
幼时的兄弟朝他挥刀相向也就罢了,可心爱的女人朝摄图笑,转而又朝他挥剑相向……
因着强行运用内力,心脉痛得似寸断的冷天奴已是强弩之末,此时因着心中悲苦,“噗”的一声,张嘴喷出口红得鲜艳异常的鲜血,双肩颓,软了身子倒了下去。
“少主!”
不及惊惶无措的宇文芳冲向冷天奴,骇然大叫的殁已抢上前,一把抱住口鼻窜血倒了下去的冷天奴。
殇和夜鹰都懵了,亦都觉察出冷天奴的情形不妙了,正因此,他们才懵,不知在少主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眼见殁横抱起双眼紧闭的少主就要凌空而去,殇和夜鹰急了,欲将人拦下问个清楚明白,正在此时,大地震颤马蹄声急……
“大可汗,隋军杀来了!”
斥候仓皇来报。
显然,隋军先突厥大军一步发现了突厥大可汗的藏身地。
眼见摄图要逃,一路跟踪而至的秋实现了身,欲截杀摄图,殇自是出手不容他染指摄图……
卫王杨爽亲率人马汹汹而来,势单力薄的摄图哪有心思应战,只得带着为数不多的残兵匆忙逃窜,逃的时候还颇有良心的一把捞起站在那儿发呆的宇文芳,将她放到自个身前,狠狠一记马鞭,吃痛的坐骑载着两人撒腿狂奔……
护着摄图和宇文芳逃去的夜鹰回头看了眼横抱着少主凌空而去的殁,目光微闪,默默回过了头,他以为殁定会带着少主去找霍不与求救,只要有霍不与在,少主就性命无忧。
于夜鹰,倒是希望冷天奴能抛下这一切的恩恩怨怨事事非非,一去不回头。
南境军营。
当大司马贺知远认出眼前这个容颜被毁的女人是王妃落袭雅的心腹侍婢雪如时,他震惊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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