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因关中形势紧急,杨坚派太子杨勇屯兵咸阳,与此同时,冷天奴已护送长孙晟一行悄然绕道突厥军的封锁,进入了突厥境地。
密旨中只让他护送长孙晟一行入突厥,至此,冷天奴已可功成身退。
一路上,长孙晟同冷天奴又几番深谈,在冷天奴接到“消弥阁”的飞鹰传信,得知“奚”和“契丹”的几位部族头领也已来到突厥(奚原称库莫奚,游牧民族),“奚”族是想派兵参与进来分一杯羹,而契丹各部头领则是紧张联军战事情形,且这几位同沙钵略大可汗摄图的弟弟处罗候私交颇深,长孙晟当即立断,立时决定先去见“奚”和“契丹”的几位部族头领。
冷天奴伸手递给长孙晟一物,长孙晟接过来一看是枚雕刻着古怪符咒的骨佩,白森森的骨头因常年被人摩挲已包浆,发出莹玉光泽。
“冷兄,这是什么?”探头看过来的肖念奇怪道。
非正式场合,私下里,颇有交情的这三人便称呼的亲呢。
迎着长孙晟和肖念不解的目光,冷天奴解释道:“死去的凌五原名叫阿加达得,母亲是汉人,父亲则是“奚”族人,出身贵族,多年前“奚”族因汗位之争发生兵乱,凌五的父母皆死于战乱,所属的“阿加”部几近被灭,如今在“奚”族掌权的恰是卷土重来的“阿加”部,即凌五的亲舅舅……”
警惕的观察着四周情形的凌二默默回过目光,看了眼那块儿半个巴掌大的骨佩,眼里一抹水光滑过:当日凌五在护着孩子们奔逃的路上似有所感,将这枚他出生时族里刻上他名字给予福佑的骨佩交给了凌二,言道若是他出了事,便将这骨佩送回他的出生地,埋在他父母双亲的身边……
长孙晟握着骨佩的手收紧,深觉冷天奴提供的这情况太过及时,于他,虽了解突厥各部情况,但对同高宝宁关系密切的“奚”和“契丹”“靺鞨”各部并不熟悉。
冷天奴又道:“我曾经有幸见过契丹的大祭司,机缘巧合下帮了他个忙,为表感谢他给了我一样代表他身份的信物,我已将信物交给凌二,希望几个契丹的部族头领见到这属于他们大祭司的信物时多少会心生忌惮……”
肖念禁不住心有感叹:原来冷兄竟然连契丹的大祭司都认识啊,想来所帮之事非小,否则这大祭司怎会给了信物。
“天奴,你是想让凌二陪我们去突厥?”长孙晟忙问。
“不错,”冷天奴微颔首,“凌二也曾往来于漠北草原,也知晓些突厥契丹各部事物,如今正是战时,这一路上凶险重重,有凌二他们一路随行保护,我尚能安心些。”
一下子多了二十多位江湖高手,长孙晟心有高兴,他虽带有亲兵,可同高来高去的江湖人相较,自是高下立见,自亲眼所见凌二等人上阵杀敌的凶残,他就有心想向冷天奴讨要人手,可却不好开口,毕竟,冷天奴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更是凶险。
倒是肖念,哈哈大笑着,重重一掌拍到冷天奴的肩头,喜滋滋道:“冷兄,我就知道,你绝不是什么身在隋朝心在突厥的奸佞之徒!”
冷天奴眼睛微眯,瞅了眼看上去高兴异常的肖念,心觉有异,可不及他想个清楚明白,长孙晟已郑重道:
“天奴,你我今日一别,各尽本份,沙场残酷,你也要保重!”
……
夜色下,目送长孙晟一行远去直至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冷天奴翻身上了“赤烈”,早已等得不耐的赤烈打了个响鼻,马背上的冷天奴若有若无的扫了眼黑暗中的林间某处,觉察出一路跟踪之人后,不动声色的他并未说破,略一迟疑,还是依照早就盘算好的计划,纵马而去。
“少主,这不是回去的路!”马背上的殁一怔,脱口而出。
“跟上!”冷天奴没有回头,没有解释,只淡淡一句,低醇的声音飘向脑后。
殁忽意识到了什么,也不敢再多问一句,只打马在后狂追。
于冷天奴,既然已经出来了,不在军中,不受军命所束,难以忍受相思之苦,更无法眼睁睁着宇文芳双手染满血腥,一步步滑落深渊再难救赎的他不管不顾的要去见她,带她走!
隐在暗中的人缓缓从月光照不到角落走出来,目光深深的他紧盯着月色下那抹火红的似燃烧着的火焰,纵轻功紧追而去。
而长孙晟这一去,并未辜负冷天奴的安排,更未有负皇命,他见到了“奚”族的可汗阿加那也,在代表隋朝来使身份奉上了重礼后,亦将代表凌五身份的骨佩奉上……
最后密谈的结果就是,“奚”族放弃了出兵分一杯羹的决定,并且帮着去游说与之交好的契丹和靺鞨各部头领,分化其内部的好战派……
待长孙晟给“契丹”几个部族的头领送上大量钱财以及亮出了代表契丹大祭司的信物后,这几位部落头领与“奚”族汗王所派的人一道,护送长孙晟一行人顺利进了突厥腹地,悄然见到了沙钵略大可汗摄图的弟弟处罗候……
如今快速成长迅速壮大起来的处罗候,已深得民心,然也正因此遭受了一手提拔他的哥哥沙钵略大可汗摄图的猜忌甚至是忌惮,如今被冷怠甚至遭受打压的他非但被夺了大部分兵权,更不允随军出征,只让他留守突厥,美其名曰坐镇后方……
眼睁睁着别人攻城掠池抢了个盆满钵满,他却什么都没有,莫说手下的将士不服,他也心有不甘,而长孙晟来得正是时候,如此,在长孙晟奉上重礼又晓以利害后,处罗候做出了决定。
因隋军驰援,尚未被突厥大军攻陷的军事重地“安定县”外二十里处,驻扎的沙钵略大可汗摄图的大军与之遥遥相对。
未到深秋时,却已是夜凉如水冷风寒。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两道黑影悄无声息的穿越星罗棋布的突厥大军军帐,直逼沙钵略大可汗所在的中军王帐。
王帐外狼头大旗猎猎,狼头大旗下,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亲军执守森严。
冷天奴给了殁个眼神示意,两人悄然而退,闪身到某座毡房投下的暗影中,与此同时,左夫人乌黛尔在心腹女奴的陪伴下正往王帐方向走来。
一队巡逻的士卒经过,队尾的两个人被闪电般而至的两道“幽灵”制住并拎到了暗处,变故一瞬间,就似这两士卒被暗夜吞噬了一般,如此突如其来,如此悄无声息。
转眼间,身着突厥军戎装,戴着人皮面具,手按腰刀的冷天奴和殁自暗处走了出来。
王帐外,神色黯然目色不定的乌黛尔紧紧盯视着毡帘处,似要透过那严丝合缝的帐帘,看清里面的情形。
“左夫人,可敦她又在媚惑大可汗了……”身边的心腹张嘴愤愤然道。
忽一道低沉压抑的声音传了来,在这幽静的夜中格外清晰,乌黛尔变了脸色,她太过熟悉这声音,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强按下心头喷涌的酸涩和妒忌,转身而去。
行军中的王帐自是比不得突厥王庭的大可汗牙帐,隔间效果自是不佳。
脸色难看心绪繁乱的乌黛尔匆匆而去,与两士卒擦肩而过,却没注意到其中一士卒忽就凤眸怒瞪,眼底里的杀意汹涌喷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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