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大典上,左夫人勒兰难既然敢动用鹰奴出手毁了千金公主,自是不担心佗钵会问罪于她,不相信佗钵会舍得她,更何况她身后是强大的土库一族的支持,还生有儿子睽息王子,便是事发,用鹰奴的命平息佗钵的怒火足矣。
是的,这次勒兰难存了心舍去鹰奴,毕竟鹰族族长驱兽的本领大可汗佗钵是知道的,而且佗钵对鹰奴心存忌惮早有意除去,若非几天前勒兰难无意间发现鹰奴的妹子小鹰儿也会鹰族独有的驱兽技能,她还真未必舍得放弃鹰奴。
不过勒兰难却没料到鹰奴此次遣鹰群袭击千金公主时,竟偷偷的先将小鹰儿给藏匿了起来,或许鹰奴也意识到此次事关重大自己难逃一死。
阿巴齐是土库族未来的小汗王,由于父亲冒乌顿的宠溺,他小小年纪便暴戾成性,对一切美好的事物他都想得到,他喜欢小鹰儿,更确切的说是一种变态的占有欲,他一直想将小鹰儿收到自己的帐下为奴,鹰奴却以死相护相抗保小鹰儿的周全,气得阿巴齐几次恨不得剁了鹰奴。
之前左夫人还顾忌鹰奴是鹰族的族长又只有他会驱兽技能,虽对阿巴齐几次三番折磨鹰奴睁一眼闭一眼可终不允他将鹰奴杀害,而现在,鹰奴的性命已不算什么,只要在他死前能逼问出小鹰儿的下落。
“快说,小鹰儿到底在哪儿?”阿巴齐又一脚猛踹到鹰奴的腹部,鹰奴闷哼一声张嘴吐出口鲜血。
当阿巴齐又抬脚往下跺时,鹰奴眸子里寒光闪现突然反手抓住他的脚踝,一收一推间使了力将他甩了出去摔了个嘴啃泥,一旁瞧热闹的护兵们忙不迭跳下马来抽出腰刀扑上前,鹰奴腾身而起迅捷如出山猎豹,可拳头刚挥了出去左夫人勒兰难冷冷的声音传了来:“整个鹰族就要亡在你手,鹰奴,你可真对得起鹰族对你的信任!”
鹰奴瞬间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苍白的脸上弥漫着死气,拳头无力的垂落而下,任几柄明晃晃的弯刀架上了他的脖颈子。
“呸,呸呸……你个肮脏的贱奴,竟敢打我!”爬起身的阿巴齐气急败坏的吐了几口含泥的唾沫,跳起脚来猛踢鹰奴,直把鹰奴踢翻在地,“你,你们,将这个贱奴给我摁住,将他的右臂给我剁下来!”阿巴齐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几个护兵死死按住鹰奴的四肢,阿巴齐居高临下俯视着,似欣赏一只垂死的猎物,尚带着童稚的脸因狞笑扭曲变形:“你倒是再扑棱啊,你再动一下信不信我将整个鹰族男女老少的右臂都砍下来!贱奴,我今日先砍掉你右臂,如果小鹰儿不现身,明日我就再砍了你左臂,后日再砍了你右腿,我就不信小鹰儿她不出来!”阿巴齐转而向一名护兵喝道,“你,动手!”
护兵猛挥起弯刀,寒光起,刀下是神色麻木的鹰奴,他呆呆的凝望着天际那耀眼绚丽的红霞,失去光泽的眸子里一片的无助绝望。
“吼!吼!”
一阵腥风袭来伴随着头顶传来的吼声,吼声低沉嘶哑震耳欲聋,如猛虎怒啸宣示着它的愤怒,突如而至的虎啸声吓得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挟风而至的黑色庞然大物已至眼前,未及众人回神,就听到“咔嚓”骨头断裂声,一只硕大尖硬如铁钳般的勾爪整个罩住正举着刀往下砍的那个护卫的脑袋上,“咔嚓”声中,断头被生生折断拔起,血从参差不齐的断颈处喷涌而出,正喷了站在近前的阿巴齐一脸。
阿巴齐吓懵了,透过血雾,他看见一只两翅展开达一丈半的大黑雕,此时的大黑雕杀气腾腾乌黑凶残的圆眼直瞪瞪着,一翅膀扫倒三个护卫,“咔嚓”“咔嚓”的碎骨声中又有两个护卫的脑袋被大黑雕的利爪折断扯了下来,似是不解气,利爪踩着断头,锋利坚硬的勾喙又生生从断头的脸上撕下块儿肉来,地上血流一片。
早被惊了的战马掀翻落地的左夫人勒兰难浑身战栗抖成了团儿,她认出了这只刚被鹰奴驯服用来护卫她的大黑雕,可她还没有机会听见大黑雕发怒的声音,更未曾见识大黑雕出爪杀人的模样,简直就是魔鬼降临。到底是手上沾过血的人,短暂的惊恐后勒兰难很快回过神高声大喊,“鹰奴,你快命这畜牲停下,否则大可汗定会让你们整个鹰族陪葬!”
鹰奴一声凄厉的长唳,凌空而下正伸出利爪扣向阿巴齐脑儿门的大黑雕蓦地的收了势,扭过头盯向鹰奴,鹰奴蹒跚着上前挡在面如土色吓懵了的阿巴齐身前,大黑雕目不转睛盯着鹰奴,愤怒的它脖颈子上的毛根根竖着,突然翅膀一滑转身而去越飞越远,只丢下一声长长的不甘的“吼吼”的虎啸声。
鹰奴脸上浮了丝苦笑,他明白,自个儿费尽心力驯服的这只虎雕生气了,虎雕才是这漠北草原天上的王者空中的霸主,它有它自个儿的尊严和原则,它怒主人的不争,此后它不会再服从他的命令去保护什么人了,除非鹰奴能平息它的愤怒和不甘,重新赢得它的尊重。
阿巴齐抹了一把脸上的污血惊魂未定时身后又传来急驰的马蹄声,此时左夫人也被护卫们扶了起来,当看到带队而来的是阿史温伏将军后,左夫人勒兰难不由皱眉心内起了郁闷:大可汗果然被那个小贱人给迷惑了,还真来兴师问罪了?
虽是经历过杀伐之人,可当看到被抓的稀烂变形丢在血泊中的脑袋时阿史温伏也动了容,已复归镇定的阿巴齐眼珠一转挺了挺短小粗壮的小身板,抢先将大黑雕伤人之事说了,说完还恨恨的猛踢向鹰奴,注视着被阿巴齐踩在脚底的鹰奴,又瞅瞅面目全非的几颗人头,阿史温伏眼底里闪过惊惧,立时便将迎亲大典上发生的事细说一番,末了将大可汗之命禀告左夫人,左夫人冷笑。
“鹰奴胆大包天心存反心,不但放纵天上的畜牲袭击千金公主更欲加害于我,莫说大可汗要拿他问罪,就是我也不会饶过他,刚才若非护卫们拼死相救,我和阿巴齐也就成了他驯养的那些畜牲爪下的亡魂!待我先治了他的罪后,自会交于阿史温伏将军带走,这个贱奴是生是死,但凭大可汗处置!”
未及阿史温伏将军反应,左夫人一挥手命令道,“将鹰奴吊起来,鞭笞一百,然后拖在马后送去王庭,一路上让那些存着反心的贱奴们看清楚了,这就是谋害大可汗的左夫人的下场!”
鞭笞一百,不死也得去半条命!阿史温伏本想说什么,可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左右鹰奴纵鹰行凶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迟早是个死。而左夫人死里逃生拿他出气也说得过去,他不知的是左夫人如此行事一来表明立场为自个儿脱罪,二来还欲以受刑的鹰奴为饵引小鹰儿出现,至少会让隐在暗处的鹰族人去通知小鹰儿。
彼时,悄然救下千金公主的冷天奴已去往应珠的毡帐,另一侧,一袭清雅淡翠色缎裙的宇文姿独自走在毡帐间,漂亮的丹凤眼含着恼,边走边气哼哼低声说道:“可恶!迎亲大典上令我穿着打扮的素淡,定是惧我的美抢了你的风光!奈何我身在突厥全不由己,索性就躲个清闲不去碍你的眼,什么迎亲大典,什么迎亲夜宴,什么和亲大典,我避开总没有事非出来吧,我躲着你你总寻不得我错处吧!”
忽闻马蹄声,她忙抬头看,只见一匹火红骏马正从前方缓缓而近,马上端坐着的年轻男子怀中抱着位姑娘。
令宇文姿惊恐的是年轻男子左肩鲜血淋漓,一袭银白大敞更是遍布血迹,在空中瑰丽红霞的霞光映照下,点点血迹泛着鲜艳的红恰如在雪中绽放的点点赤红妖娆的“红梅”。
趋利避害的本能,宇文姿忙闪身躲进身旁的一顶覆着华丽皮纹的大毡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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