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喀木染史泥傅不明白“达头可汗”玷厥为何不肯接受冷潇雨的示好,既然“尔伏可汗”摄图也有意铁蹄南下,双方目标一致,为何就不能联手兵进中原乃至瓜分整个中原?
可想到汉人所说的“一山不容二虎”,又心有释然:
曾经身为“西突厥可汗”的玷厥虽因战败不得不臣服于佗钵大可汗,然他最痛恨的却是身为佗钵手中最锋利一把刀的“尔伏可汗”摄图,而为摄图谋划出尽“坏”主意的冷潇雨,为摄图冲杀在前的冷天奴,无一不是他心心念念着欲除之而后快的心腹大患。
于大喀木,玷厥与摄图,无论谁胜出,只要野心勃勃的他们肯兵进中原就好!
当然,论亲近程度,他自然更倾向于玷厥,毕竟,他能够十成十的肯定,野心勃勃心性坚定的玷厥兵进中原的决心无人能够撼动,自始至终,都不曾动摇过,而这点,正是大喀木最为欣慰和满意的。
至于同样心性坚定又充满野心可却更为狡猾的摄图,他身边已有冷潇雨,再多个他,人,似乎就太多了。
当然,眼明心亮的大喀木也绝不会站在“尔伏可汗”摄图的对立面,甚至还要努力化解这两虎之间的争斗,正如冷潇雨所说,中原太大,不是某一个部族就能吞下的,除非,兵合一处将打一家。
至于玷厥强调不能容许千金公主活下来,大喀木迟疑了片刻,默默点了点头。
虽说冷潇雨已向他明确表示不得擅动千金公主,可同玷厥一样,他也认为这个和亲公主不能留,原因无它,这个女人不是无害的绵羊羔子,相反,是个既聪明又长有獠牙的小母豹子,一旦任她成长下去,定会危害无穷。
莫说主和派,只看看以苏尔吉汗王为代表的中立派,已然倒向了千金公主。
还有主战派的几个小可汗和贵族头领,族人或多或少都在千金公主一力促成的王庭商队中占了位置得了好处,长此下去,被千金公主收买了人心是迟早的事。
且北周和亲公主一死,送亲使团尽灭,也就彻底断了北周同突厥交好的可能。
不错,北齐亡国之君高绍义已然将他的打算告诉了玷厥,如今佗钵既已将他“诓进”王庭对他起了杀心,他总要再寻一棵大树好“乘凉”才是,且他原本私下里就同玷厥有所勾联,借机顺势再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和合作诚意。
至于冷潇雨警告大喀木不得擅动千金公主,大喀木阴鸷的瞳子里暗芒闪:连冷潇雨都对千金公主动了心,千金公主就更不能留了。
说起来,大喀木还真误会了冷潇雨,误以为冷潇雨看上了千金公主,却不知,千金公主已同冷天奴暗通款曲更已珠胎暗结,冷潇雨因此不得不保。
见大喀木对自己生了误会,冷潇雨也懒的解释,由着他误会下去。
悄然回到“天墟场”地下祭坛的大喀木,站在这曾属于巫屠的修行和祭祀的地方,环视四周,静默良久,末了,转了目光看向手中法杖顶端那颗白森森的骷髅,牵了牵紫红的唇,声音沉沉道:
“庵逻威信不够,暌息羽翼未丰,大逻便急功近利,老五老六老七只看得见眼前那点子利益,吐罗古是个死忠不知变通的,苏尔吉精明却不愿卷进战事,默吡有野心可更有自个的小算计,冒乌顿就是个莽夫,哥舒部汗王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至于其它人,呵,就是跟在后面摇旗呐喊抢些碎肉剩饭的,所以,我不能让大可汗弄死玷厥和摄图,不能!”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那个大弟子喀日勒,你留给他的‘颠木香根茎’已为我所用,我还利用你留下的药培法子花费了整整十年才将‘颠木香阴毒’药培成功,巫屠,你是不是很不高兴?”
大喀木布满阴霾的瞳子紧紧盯着白森森骷髅上的两黑洞洞眼窝,忽又咧嘴一笑,笑得挑衅又畅快:“你不高兴又能拿我怎么样,我要做的,你再也无法阻拦了!”
大喀木伸手摩挲上白森森骷髅,露出没有衣袖掩盖的手,他的手,指甲呈墨黑色,一片片墨黑的指甲上绘有血红法咒,黑得令人心悸,红得令人惶恐。
失去了心腹苦密杆,他只得亲自药培颠木香阴毒,为了掩盖呈紫红双纹的指甲,他索性将十指指甲都染黑绘上赤红法咒以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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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冷天奴离开马匪窝,不眠不休赶回来时,正值和亲大典进行时。
高高土丘上,端坐马背上的冷天奴一对儿凤眸遥遥盯视着坐落于都斤山脉的突厥王庭,虽心若火烧,恨不得就此一步冲进王庭带着心上人跑,可理智却告诉他事急从权,必须先赶去见送亲使团虎卉都尉肖念。
既然已猜到会发生什么,他怎能眼睁睁着整个送亲使团覆灭大好的北周儿郎命丧漠北草原。
且倘若宇文芳知晓此事,以她的心性,绝不会漠然视之,而若知他袖手旁观任送亲使团成为血祭突厥军狼头大旗的祭品,定会心有难过乃至愧疚一生。
而他同肖念、长孙晟虽交集不多,可英雄惜英雄已是彼此惺惺相惜。
在他被血祭被罚为马前奴时,铁血彪悍的肖念欲赎买甚至还想不惜动用肖大统领给他的暗中人手要将他偷偷弄出去,而长孙晟,文武双全目光深远,它日定会成为国之栋梁。
至于汝南公宇文神庆,在皇室宗族中地位颇高甚具威信,人虽老奸巨猾可却是个眼明心亮顾全大局的,连大司马贺知远都对他另眼相看。
倘若送亲使团正副使和虎贲都尉是不成气候的,冷天奴会毫无负担的甩手而去,可这几位,于公于私,他都无法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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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若水洗的湛蓝天空万里无云。
突厥王庭内外人声鼎沸观礼者众,外围,被身穿戎装,紧绷着脸,手持利器的大批兵卒隔开的人群各个伸长着脖颈子,努力瞪大了眼珠子,欲通过层层人墙一睹漠北草原上突厥大可汗和可敦的风采。
内围,神色各异的一众小可汗贵族头领和众多家眷们,齐齐盯视着观礼台上金灿灿几近闪瞎人眼的高大金人下同样浑身金光闪珠光耀华袍加身极是醒目惹眼的佗钵大可汗和千金公主。
观礼台上,狼头大旗随风猎猎,红绸飞舞彩绫飘飘,各色鲜花盛放间遍插绘满法咒的黑红法幡,打眼看去,美丽妖娆又阴森诡异。
头戴硕大金灿灿狼头抹额的佗钵,黑红的脸膛泛着健康光泽,一对儿深陷的大眼珠子锃亮,布满沟壑和浓虬的大脸上露着的两排白森森牙齿份外惹眼,笑容满面的他高高在上,扫视着下面一从小可汗和贵族头领们,唇边的笑越发大了,可眼底里却笑意森冷。
华袍加身,镶满各色宝石和珊瑚珠的金冠上条条垂垂而下的细小红珊瑚珠串若有若无的挡住了千金公主宇文芳那艳明如玉的颜,也掩住了她眼底里的焦灼与不安。
似有所感,宇文芳忽抬头看去,透过珊瑚珠串的缝隙,遥望西北方向,然眼底里的欣喜一点点沉了下去,她没有看见那团掠地而来惹眼的烈焰,没有看见那心心念念熟悉的人儿。
天奴……
宇文芳在心底轻声呼唤着,她多想摘下脱掉象征着突厥“可敦”身份的头冠和华袍就此奔下观礼台,她明明是天奴的女人,她无法容忍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接受注目礼。
眼前忽的一暗,令心有恍惚的宇文芳瞬间回神,眨眼间,她又是那雍容华贵仪态万千脸上挂着得体笑容的千金公主,即将成为与漠北草原上突厥大可汗并肩而立的可敦。
“大可汗,千金公主,”已走至两人面前,着一身绘着血红法咒漆黑法袍的大喀木,闪着点点蓝光的浅琥珀瞳子看着两人,郑重道,“还请喝下草原神赐福的福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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