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当众泣血泪,闻者哗然惊骇。
千金公主被指邪祟附身,让她是去是留,佗钵摇摆不定。
鹰奴从满脸幸灾乐祸讲得眉飞色舞的哈纳云口中得知这一切后心有沉重,千金公主都自身难保了,小鹰儿和池安儿的命运又会如何?
而知池安儿又被掳来后,鹰奴是惊怕交加,惊的是千金公主已完全失了掌控局势的能力,否则池安儿就不会再遭掳掠,怕的是失了千金公主为倚仗的池安儿,逃脱不了还在此养伤的阿巴齐毒手。
果然,池安儿被掳来的当天,闻讯的阿巴齐笑得扭曲了五官,顾不得身上痂未退,一脚踹开正给他喂羊奶浆酪的女奴,瞪着满是邪侫冷酷暗芒的两眼珠子冲了来。
岂料,扑倒池安儿要亲自检查她一身嫩皮子是否适合做风灯的阿巴齐突然就翻了白眼,浑身抽搐起来……
巫医检查一翻后说不出所以然。
惊急的左夫人请了萨满来,几个萨满披头散发呼喝蹦跳一番后,为首的瞅着缩在一边被押住的池安儿,目光闪了闪,突然煞有其事道:
“左夫人,千金公主被邪祟附身,难保伺候她的女奴们不沾了邪气,阿巴齐少主年岁尚小,怕是容易被邪气侵染,还是让那小女奴远着阿巴齐少主吧。”
池安儿悄然瞟了眼那高鼻深目的萨满,却正撞见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她心一突:怎感觉对方好像看穿了她动的手脚呢?
其实这萨满并不知撕扯挣扎间池安儿悄无声的给阿巴齐扎了针,可他却是奉了总阁的千眼使长使叶繁之命,暗中留意着池安儿,既如此,自是不能让阿巴齐祸害了她去。
结果,池安儿走后没多久,翻着白眼抽搐着的阿巴齐也消停了。
心有余悸的左夫人认定萨满所说有理,断不敢再让侄子阿巴齐接近池安儿,自个儿也心里打怵直犯嘀咕,可终是爱美之心和重获大可汗宠爱的决绝压倒了一切,且有萨满们坐镇,还是命池安儿给她治脸。
阿巴齐小魔头不再是威胁,左夫人还指着她恢复容颜,冒乌顿汗王和暌息王子又在王庭迟迟不回,池安儿感觉这被掳的日子似乎也并不是太难过。
如此,得了长孙晟派人传信的肖念赶来时,却见池安儿一派悠然自得状的在那儿煎药,伺候左夫人的女奴们则侧目以对,虽指指点点脸上一派嫌恶畏惧状却是不敢靠近。
倒是哈纳云,虽阴阳怪气的对池安儿没个好脸色,还趁她不备时,兜头给她泼了一盆烧化了镇邪符咒的水,可却不避更不怕她,甚至在她为鹰奴换药时,若凶巴巴的门神般杵在那儿,两眼紧紧盯着她的动作,生怕她对鹰奴不利似的。
……
池安儿回来,正等得心焦的鹰奴眼睛一亮忙出声相问,给他喂水的执失律也立时回头,紧张的看着池安儿。
拎着小药囊的池安儿走上前,清美的小脸儿含了笑意,轻声道:“别担心,虎雕好的很,盎毒今日已清干净了,再好生养几日它就彻底没事了。”
鹰奴神色一松,执失律也咧嘴嘿嘿笑,末了,庆幸道:“它可真是命大,要不是池姑娘你在这儿,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死。”
鹰奴目光闪了闪,亦心有庆幸。
池安儿被掳来的第二日夜,月上中天时,心事重重的鹰奴半睡半醒间忽隐隐听到气弱声颤的虎吼,那求助的虎吼声甚至饱含绝望……
是虎雕“巴特”!
听出虎雕巴特求救声的鹰奴霍地睁开眼,猛翻身坐起,却因胸前伤处疼得猛抽了口气,四肢铁链哗楞楞声响。
地下毡毯上呼噜声震天的执失律虽睡得香甜,可也警觉的很,霍地睁开眼一骨碌爬起来扑到鹰奴毡榻前,紧张的盯着疼得蜷缩身子的鹰奴失声道:“族长,你怎么了?伤口又疼了?”
鹰奴急道:“执失律,是巴特,它出事了,它在向我求救。”
于是,在执失律大叫着“族长又吐血了”“族长要死了”的嘶吼声中,左夫人被惊醒,当然,惊愕不解的池安儿和心急如焚的哈纳云也第一时间赶了来……
结果,在哈纳云的遮掩下,执失律连夜悄悄摸了出去,寻着时断时续隐隐绰绰的虎吼声找了去,在大约半里路外的沙丘上发现了奄奄一息,再也无力展翅,却瞪着黑溜溜眼珠子死死盯着鹰奴驻地方向的伤重虎雕……
虎雕认出了跟在鹰奴身边的执失律,在认出他的时候,弯勾利喙上血迹斑斑,双爪腕上少皮没毛血肉模糊,双翅受损血染的虎雕止了吼声,疲累的搭拉了脑袋……
心知不妙的鹰奴担心虎雕巴特和它的“妻儿”,看在眼的哈纳云心满意足的恣意擭取了鹰奴唇舌间的美好,作为交换条件,她“押”着口称药物备的不全的池安儿外出采摘所谓的药草救又吐血了的鹰奴……
之后又巴巴的骑马亲往虎雕所居的悬崖巢穴一探,哈纳云当然没这本事攀上悬崖峭壁,可却好运气的完成了任务,因她在距崖底尚有数丈高的双峰间发现了一动不动的母雕,显然,由高空坠落被卡在双峰夹缝中无法脱身的母雕没等来救助便已死去了……
鹰奴明了,心高气傲早已弃他而去的虎雕突然又来寻他,或许是因救不出受困的“妻子”想求他帮它,可一切都太迟了,那只幼雏也是生死不知……
……
执失律一说完,池安儿立时摇了摇头,心有沉吟道:“它虽中了番邦盎毒,可好像也服过几味延缓毒发的药物,否则,支撑不到现在。”
池安儿不知的是,急着飞回巢穴救“妻”的虎雕在半空中体力不支一头栽下,好巧不巧的掉落一隐密“药泉”中,不可避免的喝了几口,而这药泉,恰巧是当日霍不与为冷天奴修补被“九鸩杀”损伤的筋骨脉络所用“药泉”。
池安儿看向鹰奴:“我虽用了以毒功毒的法子,可也是侥幸,要不是萨满手中有“子午草”,我还配不出毒药来以毒功毒,说起来,还得谢谢哈纳云,不是她出面,还要不来那几株药草。”
萨满常将浸过桐油的子午草同油松枝或骆驼蓬草绞在一起点燃,持着燃烧的火把,为中了邪的人驱赶邪气,池安儿冷眼看着萨满给阿巴齐做法时,一眼便认出了“子午草”。
待鹰奴开口说需要“子午草”,极为高兴他有所求的哈纳云立时颠儿颠儿的从阿巴齐的毡房里拿来两束燃烧了一半的“子午草”同油松枝绞在一起的火把,当然,得来的好处又是抱着鹰奴的脸美美的一顿“啃”……
哈纳云的恣意行径,令气得守在毡帐外的执失律直磨牙,可也无可奈何,而且,还得笨嘴拙舌的“驱赶”对此毫不知情的池安儿。
甚是利落的给鹰奴换完药的池安儿颇为感慨:“巴特真的很通人性气,这两日也平静了,似乎是接受了“妻子”死去的事实,今儿见到我来,还主动张开嘴等着我给它喂药,见我拿出药粉,马上将两只受伤的爪子往我手边挪,乖巧的像个孩子。”
“池姑娘,巴特才不是乖巧的孩子呢,”执失律搔搔大脑袋道,“它可是空中王者,凶残的很,就是地上的老虎被它一爪子抓上,也得去半条命,上次阿巴齐命人砍族长的胳膊,巴特很生气,一爪子下去就捏烂了一颗脑袋,一口气捏烂了好几颗呢,要不是族长拦它,阿巴齐的脑袋也早就被它捏成烂泥了。”
池安儿眨巴眨巴清灵灵的杏眸,按下眼底里的惧意:“我知道它很凶猛,可它真的很温顺乖巧,温顺的让我都忘了它是空中王者虎雕。”
执失律奇道:“真有那么温顺吗?我怎么不觉得?巴特知道我是族长的人,虽不攻击我,可从来也不愿搭理我,噢,我明白了,巴特一定也是觉得池姑娘长得漂亮心也善良,所以也喜欢你。”
瞟了眼嘿嘿傻笑着的执失律,鹰奴不觉皱眉:这傻笑,可真扎眼。
末了,他看向眼睛水润澄澈,清美小脸儿漾着浅笑的池安儿时,不觉嘴角微弯,眸光含了温柔。
“池安儿!”哈纳云忽掀帘而入,抬头先冲着毡榻上望过来的鹰奴眉儿弯弯勾唇一笑,再看向池安儿时脸色瞬时铁板一块儿,口气颇冲道,“换完药了你还不赶快出去,赶快去准备左夫人今晚的用药,哼,要是不尽心,小心你的皮!”
打发了池安儿和执失律,身材丰盈的哈纳云一屁股坐上毡榻,旧毡榻似不堪重负般颤了颤。
哈纳云俯下身,双手捧着脸色平静无波的鹰奴的脸,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似笑非笑道:
“你方才在笑呢,笑的可真好看呢。”
“……”
没得到回应的哈纳云也不生气,只自顾自道:“鹰奴,你方才是在跟池安儿说笑吗?为什么对着她你就会笑得那么好看?为什么对着我却从来不笑?”
“……”
“鹰奴,你笑一个嘛,对我笑一个嘛……”哈纳云声音里带了小女儿家的娇憨,娇憨中隐有一丝酸意恼恨。
回应她的,依然是沉默。
哈纳云笑了笑,笑的有些冷,鼻尖几近抵近他的鼻尖,末了,抬头,明亮的眼睛里闪着幽芒,似说与鹰奴听,又似自言自语:
“那只虎雕,如果阿巴齐少主知道现在抓它不必费太大的气力,不知会不会抓它来报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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