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
黑面纱后的左夫人一字一句,语气森森满是威胁。
千金公主当众给她没脸,大可汗不耐的打发她走,连眼前这个贱奴竟也敢毫不犹豫的拒绝她的命令,当真都以为她是不好杀戮任人搓揉的不成?
“鹰奴,你好好跟左夫人说……”一旁的哈纳云急得眼睛直眨,向他示意。
左夫人刚回来阿巴齐就告了哈纳云和鹰奴一状,若非哈纳云确是奉了她的命来找鹰奴谈驱使虎雕之事,若非刺客持刀威胁鹰奴,若非鹰奴脖颈子上明晃晃一道血印子,左夫人险些就怀疑刺客和鹰奴有勾结。
既然千金公主养的虎雕幼雏众目睽睽下被大虎雕抓走了,大虎雕突然再回来袭击杀死千金公主也算不得奇怪,到时她会让人散布流言,只说虎雕幼雏死了,大虎雕迁怒弄走它幼雏的千金公主,所以才回来报仇。
再说,虎雕都长一个模样,除了鹰奴,谁知道到底哪只是哪只?
迎着左夫人欲杀人的眼刀,鹰奴沉默了片刻,还是道:“左夫人,并非鹰奴抗命,实是我驯服的那只虎雕已放弃了我,不屑再听我的命令……”
“啪!”
鹰奴话未尽,一记响亮的耳光将他的半边脸打偏,破裂的嘴角有赤红的鲜血晕染开来。
“左夫人……”
哈纳云心猛的一抽,险些要扑上前护住挨了打的鹰奴,却在左夫人黑沉沉不见一丝光星的瞳子下生生止了步。
居高临下的左夫人盯视着鹰奴,冷笑:“鹰奴,你敢戏耍本夫人?知不知道本夫人会怎么对待你这个不听话的奴……”
哈纳云心猛得一沉。
“鹰奴不敢!”鹰奴回过脸,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左夫人,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鹰奴不敢欺骗左夫人,虎雕不同于一般野兽飞禽,身为空中王者,它聪明更是骄傲,可正因为聪明骄傲才不易被驾驭驯服,虎雕巴特虽肯亲近我,可并不完全臣服我,那次我阻止暴怒的它杀阿巴齐少主,它已认定了我懦弱无能,不配成为它的主人,它已弃我而去,也就是说,我已不可能再驱动它做事。”
左夫人目光闪了闪,想起当日那只虎雕没杀成阿巴齐,确实冲着拦在前的鹰奴虎吼声声,最后更是扬长而去,再也没回来。
鹰奴索性说了实话:“而且,如果我没认错,回王庭那日突然出现又带走千金公主所养的幼雏的大虎雕,就是虎雕巴特。”
“你说什么?”左夫人愕然。
“虎雕巴特闻得出我的气息,可它却没任何表示也不曾找我,显然,它已经不屑再搭理我了。”
没任何表示?
不是看了你好几眼,你还悄悄朝它摇头的么?
怪不得大虎雕一出现,执失律兴奋的和你说什么,你却朝他瞪眼,想来,执失律也认出了虎雕巴特。
心有所思的哈纳云深深看了眼振振有词的鹰奴,她虽因鹰奴之故助执失律和池安儿救助虎雕巴特,可每次都离得远远的,生怕这大家伙发疯一爪子薅下她小脑袋瓜子,所以,在她眼中,虎雕都一个模样,根本认不出巴特。
可鹰奴这一说,倒是提醒了她,想起当日的细节来,毕竟她无论何时更关心的是鹰奴。
倒是左夫人,当时一心一意盯着千金公主,就算注意到虎雕巴特望过来,也不会多做它想,只担心它会暴起伤人。
鹰奴所说令左夫人心有庆幸,所幸虎雕巴特带走了幼雏,要是再被千金公主养熟了,只怕这一大一小空中王就成了她手中的杀人利器。
“鹰奴,整个漠北草原又不是只虎雕巴特一个,总之,你再驯服一只为本夫人所用!”
在左夫人乌涂涂瞳子的逼视下,鹰奴心知他若再敢说一个不字,心情恶劣的左夫人立时就会亲自动手折磨的他生不如死……
“是!”他低声道,似疼痛般皱了皱眉轻抽一口气,“待鹰奴伤好后,有了气力,会想办法再驯服一头虎雕为左夫人所用。”
左夫人冷冷盯视着他,良久,目光从他干净清澈却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转到那半张红肿的脸和点点血染微绷的唇上,忽眼前浮现出另一张清冷俊美的脸,凤眸中同样是平静无波不起一丝波澜……
冷天奴,不知他的身子他的滋味是不是同鹰奴的一样美好?
难怪应珠巴巴的喜欢着冷天奴,这个身上有着点点清冷寒香气,像画中人一样的美男子,直到今日近距离接触,才知竟是这么令人过目难忘。
若有所思的左夫人眼神闪烁不定,黑纱后的唇勾了勾,忽抬起手,凉凉的指腹划向鹰奴饱满而弧度完美的唇,她看见他眼底里突然起了波澜,一抹紧张厌恶显现……
见左夫人动手摸鹰奴,哈纳云心有紧张,脸色更是难看,脚下刚一动,又生生止了步,鹰奴已经挨了耳光,若是再触怒心情不快的左夫人,她简直不敢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左夫人指腹缓缓划着,点上了鹰奴唇角的血渍,在她明晃晃难掩欲望的目光下,忍无可忍的鹰奴猛的扭过头,左夫人指下一空,回了神,目光一厉,霍地伸手掐住鹰奴的下巴,强行扭了过来,迫使他看着她,阴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鹰奴,本夫人先不说你和刺客有没有关系,可若你不尽心办事,敢吃里扒外对本夫人生二心,本夫人定亲手扒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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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偷窥之际被许争抓了个正着的赵嬷嬷,瞬间的惊慌之后再抬起眼帘已是一片淡定。
端着盆的赵嬷嬷神态自若的朝许争屈了屈膝,声音沉稳,道:“见过许管事,老奴手中不方便,失礼之处还请许管事见谅。”
“你在看什么?”
在许争目光炯炯的瞳子下,赵嬷嬷悬了心,莫名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可毕竟是赵王府的老人儿,见多识广,这面上自是能把持的住,她淡定道:
“老奴是在看那个刚进少主毡房的女孩儿,看她穿戴,应是伺候千金公主的突厥女奴,老奴想着,少主这才当差第一日,就遭了罪以致背上的伤尽都开裂,如果这个突厥女奴能在千金公主眼前说上话,不知能不能让我们少主多歇上几日好生养养身上的伤?”
“老奴卖身为奴,身上无一物,便是想为少主上下打点一番,也是力不足,想来许管事您定会替少主想想法子。”
不动声色的许争扫了眼一脸期盼色的赵嬷嬷。
“少主这一身的伤,老奴整整擦了两盆的血水,看着就心惊胆颤的,少主他该多疼啊,咳……”
赵嬷嬷禁不住长叹一声,眼眶又泛了红的她下意识又看向冷天奴的毡房处,再回过目光,脸上难掩心疼之色,活脱脱自家的儿孙受了折磨令她心有煎熬般。
许争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大可汗罚少主为马前奴,身为马前奴,吃苦头在所难免,你只管做好自个的份内事就是,其它的,无需费心。”
“是,老奴记下了。”赵嬷嬷忙点头,掩下眼底里的泪光,端着盆子,低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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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虽对大她十多岁的哥哥努日图没什么印象,可毕竟血脉相连,很快,便哭成了泪人一头扎进努日图的怀中,双手抱着他腰身,再不肯撒手。
宝儿担心冷天奴的伤势,从曹御医那儿要了些伤药就颠儿颠儿的跑了来,不成想,竟得以兄妹相认。
努日图忍着背上伤痛,抚着妹子的小脑袋,满目疼惜心有酸涩。
他的妹子哟,没有父兄在身边,这些年可吃了苦了!
咦?怎这小脸儿油光光的呢?
胸前还挂着一颗大珍珠!
嗯,看来这妹子过得比他好呀,想来千金公主不是个坏的……
宝儿告诉努日图,若没有冷天奴相救,她早就死在驯奴管事的手中了,对冷天奴,她心有感激,甚至在心中将他视为大哥一般的存在。
努日图明明泛红的瞳子里满是感激,可却朝冷天奴撇撇嘴,一副趁他不在,他抢了他妹子的酸味儿。
正强忍疼痛,眼角微抽的冷天奴看了眼朝他暗戳戳撇嘴的努日图,淡淡一笑:“霍大哥,努日图也伤着,要不,你也给他抹点儿给我上的伤药?”
霍不与斜了眼巴巴看过来的努日图:“不必,就他那点儿伤,死不了,何必浪费本公子的珍贵药材。”
努日图又暗戳戳的心道霍不与小气,却不知自个逃了切骨挖髓的痛。
“天奴,”扫了眼额头鬓间汗湿的冷天冷,霍不与压低了声音,笑容邪邪,“痛是吧?忍着!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没给你用这伤药?”
“为什么?”冷天奴很配合的问。
“你当时险走火入魔内伤严重就剩下半口气,若是再用上这猛药,你压根儿就受不住,立时会咽下那半口气,现在嘛,呵呵……”
看着睚眦必报的霍不与,冷天奴抚额无语。
虽宝儿信任冷天奴,但努日图对冷天奴还是有所保留,确定了努日图真是宝儿的大哥,冷天奴也不屑再与他计较,而努日图则将能说的都说了出来。
十二年前,老族长,也就是鹰奴的祖父突然失踪,连同宝儿的父亲和哥哥;八年前,继任的老族长,也就是鹰奴的父亲,和十几个族人在伺候老冒乌顿和冒乌顿汗王父子两人打猎时遇上山崩被砸落悬崖,两年前,鹰奴继任。
其实鹰奴的祖父并非突然失踪,而是遭到追杀,所幸被努日图的父亲拼死所救,可努日图的父亲也因此失去了两条腿,至于鹰奴的父亲,也是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被冒乌顿汗王杀人灭口。
而鹰奴之所以能活下来,全是因他当年才十几岁且不知内情。
鹰奴的祖父和努日图父子二人之所以这么多年不曾联络上鹰奴,实是情况所逼,一个中毒命悬一线,一个伤残着,一个还是个半大的小子,不敢抛头露面又怕给鹰奴父子惹来杀身之祸,这才拼着命的逃离土库族领地,再不敢露面……
而此次努日图冒着生命危险入狼群过道取狼宝,就是为了用狼宝给老族长治多年未去除的毒患。
至于什么秘密会令鹰族两任族长身遭不测,努日图不说,冷天奴也没追问。
而努日图手中用尽了的“噬粉”、“食人疯”花粉和“迷香迭”皆是十二年前逃亡时所遇的一个同样落魄逃亡的中原妇人所赐,许是同病相怜,又许是见努日图伤残的父亲同是汉人的份上起了怜悯之心,总之,这妇人给了努日图三样防身杀敌的武器,就是这三样毒物。
这三样毒物为他们的逃亡生涯解了几次凶险,可三样毒物到今日为止也已全部用光。
也是这中原妇人给老族长服了药,虽未尽解剧毒,可也令老族长残存到今日,至于如何找到能入药的狼宝救老族长,也是这妇人教的。
“妇人?什么样的妇人?可知她名姓?”霍不与似颇感兴趣。
努日图摇摇头:“她虽然戴着面纱,可我还是看见了她的脸,我爹也看见了,我爹说她才二十出头,可梳着妇人的发髻,她长得很漂亮,很美,尤其她的眼睛,可以将人给看睡了。”
冷天奴凤眸立时看了过来,霍不与眼睛霍地一跳,收了脸上的邪侫之气,沉声问:“什么叫将人给看睡了?你说清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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