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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 放他(她)们走

千金传 月出 6157 2021-04-02 19:20

  突厥王庭。

  阿史德拖真正和吐罗古将军说着什么。

  之前阿史德拖真手持佗钵大可汗金令,率重兵而来围了王庭内外,而后又遵佗钵大可汗遗命奉庵逻为继任大可汗,人单势孤的庵逻自是感激不尽。

  阿史德拖真看似并不恋权,主动上交了大可汗调兵金令,心内越发满意的庵逻虽接收了他父罕麾下的亲军,可却明白一直被父罕佗钵当作小透明的他在军中威信不足,于是,非但继续重用阿史德拖真,更是对吐罗古、吐塞尔、阿史温伏等一众父罕的亲信将领们委以重任以安军心。

  从夜都山脉杀进王庭所在的于都巾山脉只需一日,如今摄图和玷厥陈兵“夜都山脉”,旗鼓相当的双方都失了先机且暴露了彼此的存在,于是乎,并未出现两军相逢短兵相接的一幕,双方只咄咄对峙等待着各自主子的下一步命令,而随着阿史德拖真派出的兵马到来,三方人马陷入了交着状态。

  今早斥候来报,夜都山脉有异动,摄图的兵马有撤军迹象。

  吐罗古将军看向阿史德拖真,道:“拖真汗王,真就这么放摄图和玷厥回去?”

  自放弃了杀摄图和玷厥于王庭的念头后,阿史德拖真又仔细斟酌了一番利弊,此时的他若有所思,微眯了眯眼,眼底里流露出一抹森冷,沉声道:

  “庵逻大可汗继位不久,这两人便是死也不能死在王庭,不能让庵逻大可汗招惹太多的仇恨。”

  而且庵逻显然是不愿见一心奉他为大可汗的摄图去死的,若他执意弄死摄图,庵逻难免不会多想,甚至怀疑猜忌他阿史德拖真的动机。

  “佗钵大可汗生前不是早就做了安排么,”阿史德拖真一副胸有成竹状,眼底里闪现着残忍暗芒,“先放这两人回去,让他们死在各自的部族内乱中最好,便是侥幸不死,想来也会伤亡惨重实力大减,到时再请庵逻大可汗借口出兵收缴了他们的封地和兵马也不迟。”

  便是庵逻不同意,他可以私下里知会交好的部族趁火打劫吞了摄图和玷厥的残部。

  一众小可汗贵族头领原以为最后一次祭祀佗钵大可汗后就可各回各地,不成想,“达头可汗”玷厥却是先行一步,跑了!

  而阿史德拖真得报后只冷冷一笑,并未下令将人追回来,实际上,玷厥一行人只所以能借着打猎之机逃遁,也是他有意放行。

  无论玷厥是去了“夜都山脉”汇合他的兵马向摄图的兵马发难打个两败俱伤,还是回了他的老巢额乐尔草原的铁牙山自投罗网,于阿史德拖真,都不是坏事。

  而得报的“尔伏可汗”摄图则看向神色淡淡一副不以为然着的冷潇雨,声音里隐透着兴奋:

  “冷先生,你的计策成了,玷厥果然上当了,以为我要抢先下手将他弄死在王庭,这不,人跑了!”

  转而忽又想到什么,紧盯着冷潇雨,加重了语气道:“天奴这次不会再误事了吧?”

  冷潇雨微一躬身,低醇的声音不着半丝情绪:“可汗放心,犬子这次定会将玷厥的项上人头捧到可汗您的面前。”

  摄图心有满意,轻笑一声,抬手拍了拍冷潇雨肩膀:

  “冷先生,你说的不错,我们突厥铁骑每次南下不过是抢些东西罢了,不如直接霸占了整个中原,到时候,要什么有什么!”

  “冷先生,要是你真能助我杀进长安坐上了皇帝的龙椅,我阿史那摄图决不会亏待你!”

  闻言,冷潇雨又略略躬了身,平静的脸上露了一抹清浅笑容,然那笑却不达眼底:

  坐上龙椅?

  凭你也配?

  汗石山,当彻夜狂奔而至的“达头可汗”玷厥一行人被斜侧里突然冲出的一人一骑拦下,马嘶长啸声中,急拉缰绳躲避的玷厥险被摔下马来。

  火红宝马上的冷天奴一袭黑金风氅猎猎,向来清冷的脸上更似挂了层寒霜,那微锁的剑眉,凝着郁气隐着戾气,只目当淡淡扫来,就令人无端脊背生寒,浑身血凉。

  玷厥变了脸色,只觉冷天奴身上的气场变了,变得阴郁杀气重。

  可紧跟在玷厥身后的一个眉清目秀的亲兵却是眼睛陡然一亮,禁不住弯了唇,想说什么,却因现场气氛太过凝重而讪讪的闭上嘴,不安的探头探脑的瞄着冷天奴,眼底里一片欢喜雀跃,然冷天奴却连个眼风都没给“他”。

  此时的冷天奴,漆黑阴郁的凤眸里甚至没有容下任何人,扫过玷厥的目光毫无情绪,宛若看个死人,而死人,当然入不了他的眼,至于其它人,那都是空气。

  冷天奴怎会在这儿?

  难道摄图也来了?

  经汗石山这条路他可并未告诉任何人,甚至出发前连心腹将领齐斯格都不知,冷天奴怎就会堵在了这儿?

  瞬间的惊骇后,玷厥下意识环视四周,四周空旷寂寥并不见它人,更不见摄图的兵。

  玷厥也不废话,只厉声断喝:“杀了他!”

  玷厥身边仅有的几十名亲兵硬着头皮呐喊着冲杀上前,而玷厥则一拔马头,带着那个小兵儿和齐斯格纵马狂奔而去。

  马背上眉清目秀的小兵儿忍不住回头张望,却见被包围了的冷天奴手中一动,镶金嵌玉的玄月宝刀已出了鞘,他人自马背上凌空而起,身形若电闪,动作更快若鬼魅,只见寒光闪闪人影动,凄厉绝望的惨叫声中,已是鲜血飞溅人头飚飞,殷红血雨漫天洒落……

  显然,冷天奴出手不容情,转眼,几十名亲兵已然尽殁。

  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的齐斯格将军倒吸口冷气:

  这还是人吗,这分明就是噬血的恶灵啊,对了,他怎就忘了冷天奴就是险被血祭了草原神的再世恶灵啊!

  亢奋的赤烈一声长啸,冷天奴落回马背,宛若一团火红烈焰掠地而来,很快,便追上奔逃的三人三骑……

  在戴着人皮面具,女扮男装的阿史那凝佳瞪的提溜圆的瞳子中,映出的是那手持滴血双刃玄月宝刀的身影,那身影又从马上凌空而起,破风而至,滴血玄月刀直指玷厥的脑袋……

  “不——”

  满怀惊恐的凄厉尖叫声响彻半空,炸开在冷天奴的耳边。

  冷天奴神色一惊,不禁深深闭了闭眼睛,这声音对他而言太过熟悉:

  凝儿,为什么偏偏你要出现在这里?

  冷天奴只片刻怔愣间,狂奔的玷厥又已拉开了距离。

  而急拔马头横挡住已落了地的冷天奴的凝佳,声音里含了哭腔,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般红了眼睛死死盯着冷天奴,一脸惊恐颤声尖叫:

  “天奴哥哥,不要杀死我哥哥!”

  冷天奴从霍不与那儿得知凝佳已恢复部分记忆,也已记起了他这个天奴哥哥,可因变故频出,竟没得了空去见凝佳详问,不曾想,今日竟是在这么个情况下见了面。

  冷天奴忽就恼了霍不与:既然找到了嫡亲妹子,怎就不将凝佳留在身边?

  若霍不与在此,定会摇头苦笑:不是他不愿兄妹相认,实是许多迷团未解,且他大仇未得报,认下妹子,只怕妹子会受他报灭门之仇的牵连。

  看着拦了他去路,水光闪现的眼眸里满是恐惧焦灼的凝佳,冷天奴脸上泛起一抹无奈,温声道:

  “凝佳,你既然记起了天奴哥哥,就该知道天奴哥哥不会伤害你,也该知道玷厥并非是你的嫡亲兄长,”他看了眼跑远了的玷厥,伸手抽出背上弓箭,弯弓搭箭,一字一句道,“玷厥他必须死,我得拿他的人头回去交差。”

  眼见冷天奴要射死玷厥,凝佳拼命摇头,清泪被她甩落,她跳下马来撕下人皮面具径直跑上前,迎着那寒光凛的箭矢,展开双臂猛扑向冷天奴,唬得冷天奴不得不收了箭,扑进冷天奴怀中的凝佳已哇的哭出了声:

  “我不要,我不要天奴哥哥杀死玷厥哥哥,我不要记起了疼我护我的天奴哥哥,却要失去另一个护着我长大的玷厥哥哥!”

  “我要你们都好好的,我不要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出事!”

  马蹄声急,额头冷汗涔涔,因紧张而扭曲了面容,拔转马头回来的玷厥眼见妹子扑在冷天奴怀中嚎啕大哭,禁不住眼角抽黑了脸。

  紧跟在他身边眉头紧锁的齐斯格将军则眼睛一亮:咦,凝佳姑娘似乎同冷天奴,关系不一般呐!

  先前打马狂奔的玷厥惊觉妹子没跟上后,也顾不得跑了,甚至不理会齐斯格将军的劝阻,执意拔马又跑回来救妹子,结果,看见妹子扑进冷天奴的怀中哭,而冷天奴则一脸的疼惜无奈,持弓箭的右手也无奈的垂了下去。

  “冷天奴,你若是肯效力于我,摄图许给你的好处,我玷厥加倍给你!”到了此时,只觉扎眼又扎心的玷厥强按下心内怒火决定游说冷天奴。

  “我不需要什么好处,我只需要你的项上人头!”

  冷天奴目光陡然森凛如刀,内力震,震开凝佳,凌空而起挥刀而下,大惊失色的玷厥忙不迭挥腰刀相抗,曾经是“西突厥可汗”的玷厥也是实打实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自是拼力抵抗,然他这个马上将的对手是冷天奴,不过十几个回合,就被冷天奴凌空一脚飞踹下马,不及落地的他爬起来,嗜血寒煞的玄月刀已抵上他脖颈子……

  玷厥脖颈子上一道血线显现,他浑身一僵,定在了当场……

  而扑上前的齐斯格早一步被冷天奴踹飞了出去。

  “天奴哥哥,不要,不要杀玷厥哥哥!”

  看得心惊胆颤的凝佳又“哇”得哭出了声,那绝望凄厉的哭声令冷天奴手中的动作一顿。

  马蹄声急,一队人马冲了来,殁和王英纵马跑在前,身后,是策马狂追的摄图的心腹将领史拔图汗将军,紧跟他身后的是一支训练有素的轻骑,因这一众人的马速比不得赤烈,直到此时,才赶到汗石山脚下。

  看到史拔图汗将军,玷厥神色惨白,额角青筋迸,迸出的血管似蜈蚣盘在那儿,他咬牙心道:

  完了!

  难不成今日真要死在这儿了?

  不甘心,真是不甘心呐!

  “冷天奴,你要杀就杀,我只求你放了我妹子,我的事跟她无关!”玷厥沙哑的声音大声道。

  眼见死到临头玷厥也不曾求饶,更没有抛下妹子独自逃生,甚至还想为凝佳寻条活路,冷天奴不由得高看了玷厥一眼。

  “天奴哥哥……”

  凝佳紧张的瞪视着杀气腾腾的一支人马,又看看被冷天奴拎了起来,刀抵脖颈子的玷厥,再看向冷天奴时,打着哭嗝的她耸动着的小肩头流露出浓重的无助伤心,呜咽着:

  “天奴哥哥,我昏睡了很久很久,醒来时就只有娘亲和玷厥哥哥,我什么都记不得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我好害怕好害怕……天奴哥哥,你那时在那里啊?”

  冷天奴神色动,深深的看着凝佳,别人不知凝佳所说何意,他却是知道的。

  凝佳哽了一声,想到过往,眼底里又流露出凄惶:“我和娘亲住在远离部族的地方,周围没有人家,只有玷厥哥哥经常来看我们,还给我带许多许多好吃的……”

  史拔图汗将军眼见玷厥被冷天奴刀抵了脖颈子,舒了口气的他倒也不急了,还甚有兴趣的瞅着这一幕,目光在凝佳和冷天奴之间辗转着。

  “天奴哥哥,那时我什么都记不得什么都不知道,还每夜都会从恶梦中惊醒,梦里总是看见恶狼张着血盆大口正恶狠狠的咬我,我每次都会哭叫着被吓醒……”

  冷天奴持刀的手一颤,忽就失了气力:

  当年,还是半大小子的他和凝佳遇狼袭,恶斗群狼的他精疲力竭之际险些就死在狼爪下,而小凝佳为了救他,竟然扑上前伸手拽住狼尾拼命往后拖,却被恶狼回头一口咬到手腕上,那令他窒息的一幕,几成了他一辈子的梦魇……

  有一段时日,午夜梦回,每每梦见那个瘦小的红衣少女乖巧温顺的伏在他背上,受伤失血过多的她身子冰冷,虚弱飘忽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天奴哥哥,我会死吗?”

  每每想起,都令冷天奴伤感愧疚不已!

  冷天奴静静的看着凝佳,心里打定了主意。

  “玷厥哥哥知道我每夜都会被恶梦吓醒后,就每夜都会来我和娘亲的驻地,他就守在毡房外,命他的亲卫去驱狼,不准狼徘徊在周边嚎叫!”

  “天奴哥哥,我那时孤单又无助,什么还都记不得,又只有我和娘亲孤零零的,玷厥哥哥怕我闷,便总是带着我去行猎,想尽办法哄我开心……”

  凝佳小肩头耸动着,抹了把眼泪,泪汪汪的大眼睛乞求的看着冷天奴:“天奴哥哥,玷厥哥哥就和你一样的疼我,我不能让玷厥哥哥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玷厥哥哥死在我眼前啊,天奴哥哥,求你,求你不要杀他好不好?”

  “凝佳……”死到临头还不失彪悍本色的玷厥此时眼睛已湿,眼底里有水光涌动,目露哀色的他强笑着安慰妹子,“不要哭,不要怕,不要再管我了,你带着你娘,还是回到中原吧,留在突厥,我怕没人再能护住你们了。”

  显然,玷厥也想到了他一死,他的部族必会大乱,到时,凝佳和她娘亲的下场可想而知。

  玷厥突觉脖颈子一松,惊见冷天奴拎着他的手竟松了,抵在脖颈子间的玄月刀也已缓缓拿开,他神色一怔,旋即欣喜若狂,然不及他松口气,却见冷天奴目光陡然一戾,突扬手,玄月刀擦着他头皮飞了出去,一缕断发自他额前飘飘洒洒而落……

  “叮——”的一声脆响,玄月刀已击落一枚直袭玷厥后脑的飞镖。

  玷厥忙回头,正看见那枚寒刃泛着蓝幽幽暗光的飞镖落了地。

  “少主!”似凭空现了身的殇眼见着自个的暗器被击落,神色微变,朝冷天奴一躬身,再抬头,一字一句道,“玷厥必须死!”

  觉出事情不妙来的史拔图汗将军也催马上前,脱口而出:“天奴,你可不能被小姑娘哭两声就软了心肠,这次绝不能放跑了玷厥!”

  “放他(她)们走!”冷天奴淡淡扫了殇和史拔图汗一眼,声音凉凉。

  “天奴,你疯了?”史拔图汗急了,自知打不过冷天奴的他只好搬出冷潇雨做震慑,“你敢放跑了玷厥,别说可汗,就是你爹也饶不了你!”

  “少主……”殇还想说什么。

  “少废话,我说了,放他(她)们走!”冷天奴脸上显了不耐,低醇的声音也透了丝萧杀。

  “少主,”殇咬了咬牙,顶着少主同主人一样冰冷无度的目光,道,“玷厥不死,您无法向‘尔伏可汗’交待,既然您下不去手,那就由属下代劳,来时主子已吩咐,若有人胆敢阻拦少主杀玷厥,杀,不赦!

  “少主,得罪了!”殇身形动,已凌空而起杀向玷厥,边吩咐跟他来的两个青衣小厮,“你们,杀了那女的!”

  ……

  桃花城。

  当冷天奴截杀玷厥之际,雕花大床上的宇文芳也正幽幽醒转过来。

  长长羽睫轻颤,似疲累似无力,片刻,杏眸缓缓睁开,如水的瞳子里一片茫茫然,略有些散了光失了焦的瞳子怔怔的看着空中承尘,目光无悲无喜空洞迷离……

  “天奴——”带了丝哑涩的声音忽就呢喃而出,旋即似静水起了波澜,宇文芳眼波轻动,瞬间驱散了茫然迷离,眼底里已是一片清明。

  动作比脑子反应快,宇文芳下意识就要支身子起来,刚一抬头,却正正对上一张美若初荷却面无表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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