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混乱的形势被府兵们控制后,韶花阁掌事悄然抹了把额头汗,心内喜忧掺半:
今日过后,韶花阁的赏卖会是名声在外了,稀世罕有的“回魂丹”和“踢云乌骓”接连现身,为争宝,客人们你争我夺广造了声势,日后岂知不会吸引更多慕名而来的各路买家……
不过好好的赏卖会见了血,伤者非富则贵,善后之事也够令人头疼的了……
也不知郡守大人是如何想的,怎就由着事态发展至此……
主帐中,被暗暗报怨了的王宣正敛了神色听申子问所说:“冷天奴,果然出手快若鬼魅,若收在麾下,堪称一员猛将,表哥,我……”
“你想拉拢他?”王宣眯了眯眼,缓缓摇头,“霍不与当众送他五千金,此人与霍不与关系匪浅,此时拉拢他不是好时机,毕竟你我之前欲寻霍不与为德亲王治病之事已宣扬了出去,值此敏感时期,还是缓一缓。”
“既然人不能收为己用,那匹踢云乌骓可不能有失,表哥,我堂堂镇边将军,便是强要了这匹马,它主人敢说个不字?”
王宣看了眼自以为是的申子问,心内摇头,面上不显:“还是谨慎些,查清楚那女子的来历为好。表哥答应你,那踢云乌骓不会旁落它人,看见没,伤者不少,敢在本官辖下闹事,本官岂能纵容,他们识趣些倒还罢了,真若对踢云乌骓和美人不肯罢手,便将风声散了出去,只公然斗殴伤及数条人命之罪,足以令言官参他们的后台,到时,不必你强抢,自有人会约束各家的子弟。”
赏乐台上,掌事的笑微微的朝四周拱了拱手,大声道:“诸位稍安勿躁,请听我一言,诸位来此不过是为了觅宝求财寻欢,何苦刀剑相向伤了彼此和气,既然诸位对美人及其踢云乌骓势在必得,有机会,呵呵,诸位都有机会。”
“我之前已说过,美人有言,今晚就在这个赏乐台上抚琴一曲,若有精通乐技者,大善!若能与之合奏,必能入美人青眼,若得有缘人,美人宝马自会到手……”
“抚琴啊,”安阳郡主的外甥神色一喜,洋洋自得的挺了略显单薄的胸膛,“大善,本公子正期待与我的美娇娘合奏一曲。”
正扶着隐隐作痛脑袋的连公子亦瞳子光闪,毕竟亦是出身官宦之家,家中所请的夫子们也不是白拿束脩的,自诩琴棋书画皆通的他感觉有了成算。
“快,去把漠河城最好的乐者都给我请来!”李成瑞反应也是快,立时吩咐护从,“若敢不从,绑也得给我绑来!”
一时间护从们纷纷往赏乐观外跑,不少客人都抱着与李成瑞相同的想法。
“接下来还有几样珍稀的赏卖品,虽比不得‘回魂丹’和踢云乌骓,可也是难得一见的好物什……”
赏卖会继续,期间异族舞者和韶花阁的女乐相继登台表演以娱客人,甚至为了弥补之前客人们受了惊吓,不少有身份的贵人和出手阔绰的商贾甚至还得了韶花阁特殊补偿,入了“花”字阁,抱着最上等姿色的女乐们滋意玩乐泄欲。
……
入夜,泼墨的夜色中,月色皎皎,群星璀璨,月色下的赏乐观灯火通明,赏乐台上数盏宫灯挑,夜风习习,桔红色的灯火颤,映着宫灯灯壁上的美人图,投下一道道翩翩姿态的美人光影,或举扇扑蝶,或品酒酣醉,或轻舞嬉戏,在这斑驳光照下,时隐时现,别有一番朦胧风情。
韶花阁西北方向的客院,空气中一股浓烈血腥气,院内已是遍地尸首,一众手持染血弯刀的高鼻深目的西域乌孙人正步步进逼,被困的简容浩半跪在地,滴血利剑半插在地,他脸色苍白,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身子摇摇欲坠,然紧握剑柄的手却纹丝不动……
他不过是想私下问这些行经突厥的西域乌孙商队几个萦绕在心头的问题,未料却撞破了他们的图谋不轨。
赏乐观,那些西域难兜国的舞者们在赏乐台上跳的起劲又张狂,踩在蓝瞳汉子宽阔肩头起舞的娇俏却又显些许丰润的蓝瞳女子正甩着一头小辫子,扭动着铃声脆响的柔软腰肢,踩着鼓点,如蛇般在蓝瞳汉子和数名光着强有力臂膀的舞者肩头,脑袋上游走跳跃……
乌浓长眉,浅蓝瞳子幽幽的她不时回眸一笑,笑得妩媚又含着侵略野性美,如一条窥视着的美人蛇,逡巡着可心的猎物……
各个毡帐中的客人早已纷纷出帐,跪坐铺着花色繁复的薄毯,幕天席地,手指有意无意敲打着眼前食案,合着台上激烈张狂的鼓点,贪婪盯着蓝瞳女子扭摆着的肚皮,而更多的人则伸着脖颈子翘首以盼,巴巴四望,不知那只闻笑声不见其面的美人何时来?
台下的踢云乌骓又亮了相,佝偻着身看不清面容的马夫静静守在旁,偶尔视线轻动,看看又跑来在踢云乌骓身边上窜下跳的赤烈。
踢云乌骓若性情沉稳的大哥般,偶尔扭过脑袋瞅瞅亢奋雀跃的赤烈,更多的时候则是一甩脑袋扭过脸去,似懒的搭理它。
舞罢的蓝瞳女子随着一众人下台之际,瞳子忽的一闪,盯住远处缓步而来的冷天奴。
“你有几分把握?”蓝瞳汉子在她耳边轻声问。
“阿哥,你该知道,我从未失手过。”蓝瞳女子轻笑。
用过晚膳的冷天奴过来时忽感觉似被人窥视,抬头看去,却并无异样,他淡淡的扫了眼西域难兜的舞者们,回过目光,继续前行。
此时霍不与正拎着无助挣扎的小肉团对杨勇说:“虎雕肉寒,可骨和血却是强筋健骨的大补之物,这个肉团虽小了些,可只取骨和血还是可以药培而成一粒筋骨丹的,不过取用的血最好是活血,活血药效最佳……”
杨勇只觉眼前一花,定晴细看,却见冷天奴抱着小肉团冷冷睇着霍不与和他。
霍不与不以为意,搓了搓空无一物的长指,笑的戏谑:“天奴,别太过小气,毕竟我也出了五千金,这肉团总该有我一份才是,要不这样,肉归你,骨和血归我。”
小肉团弱弱的鸣叫几声,使劲往冷天奴怀中拱,轻抚着小肉团温热的小身子,冷天奴淡淡道:“不过是费了一千五百金,我还霍大哥两千金便是,至于它,”看了眼怀中小肉团,断然道,“是份可心的礼物,我要送人的,霍大哥还是不要打它的主意好。”
“无趣!”霍不与似有些意兴阑珊,忽眼睛一亮,“送人的礼物?天奴,你可是要送给她?”
杨勇低头喝茶,却竖着耳朵听得兴起。
霍不与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直摇头:“哄女人开心,你不送金送银送绫罗绸缎珠宝玉器,送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小东西,你脑子是怎么想的?还不如送我,让它真正的能物有所用。”
冷天奴刚想说什么,忽收了声,敛眉凝目,回头望。
琴弦动,弦乐起,苍凉的乐曲破空而来,曲声渺渺,由远及近,似美人幽幽低吟缭绕回响在赏乐观……
薄如蝉翼的雪纱翻飞,八名白衣飘飘的美婢凌空踏月而来,洒下一路花香,似天上仙女,没入红尘,玉臂轻舞,指尖雪纱若瀑布倾泻,白影翩跹中一道雪纱墙“筑”于赏乐台。
雪纱墙内忽一道红影动,不知何时,一火红流光风氅的佳人儿已现身中央,两半跪的美婢支双臂抬弦琴于头顶,佳人儿抬手间轻捻慢挑抚弦拔音……
玉立抚琴的佳人一头乌浓黑发披于肩,如血泼的火红风氅无风自舞,露出内里火红金绣的宽衣大袖,曼妙身姿轻动,衣袂飘飘,风过,流光轻薄的风氅贴上身,隐隐勾勒出妖娆身姿,芊腰翘臀,美好妖娆,只隔着雪纱墙,便令人勾了邪火浑身起了燥热……
佳人芊芊十指动,曲调扬,悠扬明快的琴声从她指间流泻而出,似仙乐飘飘,令人沉醉……
“有意思,”霍不与嘴角微牵,笑得恣意,“没想到这赏乐观里的赏乐台竟也有机巧。”
感觉整个赏乐观静的异样的霍不与转眸看,莫说两眼直勾勾的众看客,只他身旁的杨勇已是看得直了眼,而站在那儿,怀抱小肉团的冷天奴亦凝望着台上抚琴人,似沉醉美妙乐曲中,久久未回神。
抚琴的佳人忽抬头,透过薄如蝉翼的雪纱墙朝冷天奴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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