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安儿,你很不错!”
左夫人突如其来的一句夸赞令池安儿心微惊,总感觉这句冰冷的夸赞暗含着什么。
“你知道‘火肤如’,还有救人性命的本事,阿巴齐倒是好眼光,没看错人。”
池安儿更心惊了,难不成是阿巴齐推荐她来治病的?
左夫人没为她解惑,却转了视线盯住小鹰儿,当阴暗幽冷的目光射过来小鹰儿吓得抓住池安儿的衣角,池安儿感受到她的身子在打颤。
“小鹰儿,你是想救你哥哥走?”
“我,我……”小鹰儿结结巴巴的语不成句。
“其实鹰奴有很多机会走,可他不肯走,你知道为什么吗?”左夫人一反常态声音平和道。
“为什么?为什么哥哥不肯走?”小鹰儿眨巴眨巴大眼睛忘了害怕,认真思考并奇怪着这个问题。
一旁的哈纳云忍不住脱口而出:“瞧你那笨样儿,他走了得害死多少人!”
池安儿凝了眉,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一僵,忙看向鹰奴,果然,鹰奴眼底里难掩痛苦之色,而左夫人长长的黑眉轻扬,眼角流露出一丝笃定的笑意:“鹰奴是鹰族族长,可他也是本夫人的奴隶,他若是敢逃,本夫人就让整个鹰族陪葬,先从小孩儿杀起,然后是女人,最后再杀掉男人!”左夫人转了目光看向鹰奴,“鹰奴,你要跟小鹰儿走?你还想逃?”
“不!”鹰奴额头冷汗涔涔,浮了淡淡浅粉血色的脸又惨白一片,他费力的摇头:“鹰奴不走,鹰奴死也不敢逃!”
小鹰儿傻了,池安儿则同情的看一眼鹰奴,又迅速低了低小脑袋。
左夫人冷“哼”一声刚要再说什么,帐外脚步声起,帐帘又一挑,气冲冲的阿巴齐握着一把滴血的弯刀闯了进来,他看上去有些狼狈,顶着一脑门子的汗,脸上还有点点血渍,不过血不是他的,是保护他而被凶狼重伤的突厥兵喷溅的鲜血。
两名突厥婢女也是颇为狼狈的走了进来,有一个靴子还跑丢了。
没了小鹰儿的指挥,那二十余只狼也没了战意,越打越无趣,本就畏火的动物本性又冒了头儿,几声狼嚎后齐刷刷的撤了。
这些狼来得突然去的干脆,直气的阿巴齐扭曲了脸,若非亲兵们的保护,止不定他也会被狼咬去半张脸,无处泻火的他挥起弯刀剁烂了一只受伤的狼后气冲冲的来找鹰奴算帐,鹰奴会驱兽技能,他就认定了鹰奴和这些畜生是一伙儿的,或许还是这个贱奴将狼召来的……
“小鹰儿!”气势汹汹的阿巴齐猛看见小鹰儿立时咧嘴笑了,笑容几近扭曲让人看着汗毛发炸。这是什么情况?池安儿落到了他手上,小鹰儿也自投罗网了,这两人来了就别再想走,两个人都打上脚链子锁着,一个也别想逃!
今晚就带她们走,快马加鞭两天就可以回到土库族部落。至于姑姑的病,没关系,将一应需要的东西准备好送去土库族让池安儿煎药,药好了再送来就是,顶多是麻烦了点儿。
注意到阿巴齐深陷的眼睛闪着阴暗光芒,眼角流露出诡异的笑,鹰奴和池安儿不觉隔空互视,齐齐打了个冷颤,两人眼底里都是惶恐焦灼。
池安儿紧抿着润红的唇,想了想走上前低眉顺眼的轻声道:“左夫人,千金公主命奴婢负责调教小鹰儿,可她年岁尚小做事不知轻重,听说奴婢来为左夫人治病便也跟着来了,还请左夫人宽恕她的无知。奴婢既已诊断出左夫人您的病症,自当会尽力医治,可若要根治,奴婢还需与御医仔细斟酌,现夜色已晚,奴婢们不敢扰左夫人安眠,奴婢们告退。”
池安儿拉上小鹰儿欲走。
“不准走!”阿巴齐抢上前大喝道,一副口咬牙撕的穷凶模样:“从今天起,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是我的奴隶!我不开口,你们敢动动脚试试,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阿巴齐少主好大的口气!”冷冷的声音忽传了来,声音肃重音寒如霜,音起的时候还似离的远,可最后一个音落下却似近在耳前。
帐帘一掀,一个黑色高挑的身形挡住了帐外月光,挟着萧杀的冷风袭卷而来,帐内火盆中的烈焰也被压得失色猛向一侧倾倒。
后面进来的阿史温伏将军神情蓦地一僵,这种强悍的萧杀之气令人不得不心生畏惧警惕,他从冷天奴身上亦感受过,不过他身上的萧杀之气更烈。
便是没有武功的左夫人也感觉出这含着威慑的警告,她乌黑的眸光不觉又深了几许。
哟,好英俊威风的男人!瞅着一袭黑色软甲面色沉沉的长孙晟,哈纳云心内暗暗嘀咕。
“长孙副使!”小鹰儿脱口而出,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长孙副使令她害怕,但她还是很感激他的,观礼台上他像只飞鹰般飞了下来踢开熊熊燃烧的干柴枯木帮着安加利拆救下了她哥哥,长孙副使是个好人,还是个本领很大的好人。
池安儿明澈的眼眸莹莹光闪,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奴婢见过长孙副使。”她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长孙晟重重“嗯”了一声,眼看向左夫人行了个军人拱手礼:“北周送亲副使长孙晟见过左夫人!”
“见过左夫人!”阿史温伏将军亦恭敬的向勒兰难行礼。
不待左夫人开口,长孙晟的视线已定在阿巴齐的脸上,目光如炬冷声道:“阿巴齐少主,池安儿和小鹰儿虽身为奴婢,可她们一个是北周国母天元大皇后所赐的宫婢,一个是大可汗所赐的奴婢,两人身份虽低微却也容不得他人随意打杀!若是她们两个做错事得罪了阿巴齐少主,阿巴齐少主只管在大可汗和千金公主面前陈情,若是她们的错,大可汗和公主自会为阿巴齐少主作主,但现在,绝容不得阿巴齐少主动用私刑打断她们的腿!”
“你……”阿巴齐拳头握得嘎嘣响,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残留的孩童稚嫩,分明就是头欲咬断对方脖颈子的恶狼。
“左夫人,”阿史温伏将军见势不妙立时上前,长孙晟同“达头可汗”阿史那玷厥在迎亲夜宴上的那一番夹枪带棒的交锋他可是亲眼目睹,意识到这位长孙副使不同于之前出使突厥的那些软蛋窝囊废的北周官员和南朝陈高官,既然大可汗派他前来,他可不能让这把火烧起来。
“暌息王子报大可汗说左夫人您身体不舒服,怕是病情又起了恶化,本想请大可汗来,可想到今日的迎夜夜宴上不好惊扰到大可汗和千金公主,听说那个婢女池安儿医术很好,便先让这个奴婢来为左夫人治病。”阿史温伏将军虽是一介武夫说话倒也利落,“大可汗担心着左夫人,就派我先过来看看,不知左夫人的病情怎么样了?”
“你个小小宫婢只怕医术浅薄,”长孙晟看着微低着小脑袋的池安儿:“听说漠北草原的巫医本领高强极是擅长祛病避灾,你认为你的浅薄医术会比巫医更高深吗?”
池安儿心头一暖,她听出长孙晟担心她医不好左夫人的病会被刁难甚至引来杀身之祸,故才如此严肃的贬低于她。也是,身为宫婢,她自是知道御医署的御医们看似风光,但其中不乏有人因医治不好宫中贵人而被杀被流放。
池安儿怯生生的抬起头来,嗫嚅着:“奴婢医术浅薄本无资格为左夫人诊病的,可,可……”可我是被强掳来的呀,既然长孙副使在此,索性让左夫人难堪些,最好下次不要再将自个儿强掳了来,见池安儿吞吞吐吐憋红了小脸儿,左夫人不屑的冷笑道,“可你还是诊出了本夫人得了什么病。”
话一出不仅阿史温伏将军,长孙晟也惊讶到了,他已听说左夫人病了好几个月,容颜尽毁,可到底得了什么怪病巫医们都说不明白。
不容左夫人多说,池安儿急急道:“长孙副使,是奴婢侥幸,侥幸以前见过此病症,所以才知道左夫人所患的是‘火肤如’之疾,不过治此病的用药巫医没有,只有公主的陪嫁中有……”
“你是说那四车药材?”
“是。还有,若欲彻底根治‘火肤如’之疾,奴婢还得向曹御医请教,用药上多做斟酌。”
“你身边无药又无人可做商讨,既如此,你留在此处已无意义。公主命你协助曹御医救治伤重的雨晴姑娘和离忧姑娘,现在两人性命尚忧,你还是速回去协助曹御医。”
“是。”池安儿一怔旋即应是,眼底里波光流动意会了。
“左夫人,”面对眸光黑沉的左夫人长孙晟不卑不亢道:“那些药材乃公主的陪嫁,用药之事还请左夫人与公主相说,卑职奉命而来还要赶回去向公主复命,卑职告辞!”
公主的陪嫁之物自是要同公主相协,有求于人还敢气势咄咄拿大吗?
“奴婢告退。”池安儿行了个屈膝礼,机灵的小鹰儿一见池安儿眼神示意,不舍得回头看看示意他快走的哥哥,立时拉着池安儿慌不迭往帐外走,步履匆匆就好像身后有恶狼追咬一般。
“站住!给我拦住她们!”正生闷气的阿巴齐一个愣神儿间人已出了毡帐,他怒吼着立时拎着刀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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