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奴!
宇文芳惊喜不已,眼睛登时一亮,光芒大盛的杏眸流溢着无以言表的欢喜,这一瞬间真实的反应令看在眼里的冷天奴心都要融化了,深深盯视着眉眼里都含了笑的人儿,冷天奴已是满目温柔。
不及宇文芳说话,她人已被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搂进了怀。
雨晴和云儿怔怔的看着若鬼魅般忽就现了身的冷天奴,又默默的看着紧搂着公主,贴在一起几近严丝合缝的二人闪进了月色映不到的暗影中。
回过神的雨晴和云儿隔空互视一眼,皆从对方脸上看见了喜忧参半:
太好了,冷公子追来了!
虽公主几次三番伤了冷公子的心,可冷公子对公主的情意始终不曾有变,公主如今终是从报仇复国的执念深渊中走了出来,可牵绊住公主的又何止是国仇家恨,就是不知这次公主是否能跟着冷公子走?
颇为默契的二人又若无其事的分开来,一个若有若无的挡在暗影前望风,一个继续为“桃花叱”上药,桃花叱漂亮的大眼睛看了看动作着的雨晴,又看看宇文芳消失在的暗影处,轻轻喷了个响鼻。
如今宇文芳身边只有雨晴和云儿贴身跟随,安加利拆留在了王庭,保护宇文芳的突厥护卫和收拢在身边的北周侍卫在大战中几近死伤殆尽,如此,冷天奴的现身倒是没有惊动它人。
雨晴边为桃花叱抹药边默默的寻思着:
之前大可汗率兵暂退回突厥剿杀“阿波可汗”大逻便时,公主借故留下了安加利拆,并将赵王爷留下的一队暗卫给了安加利拆,让他率这队暗卫给宇文辉换个藏身地,也不知安加利拆那边行动可是顺利?
还有杨坚,公主揭露尉迟繁炽等人发动宫变的阴谋,不知杨坚是否会看在公主以大局为重不忍中原生灵涂炭的大义上放过公主?
如今隋朝大军势如破竹,大可汗摄图的虎师兵败,也不知其它几路突厥大军和联军战况如何?
浮云蔽月,光影暗处,冷天奴紧紧搂着宇文芳,似怀揣无上珍贵的宝贝,搂得如此之紧,令怀中的人儿几近喘不上气。
他深深亲吻着怀中人儿,鼻间是独属于他的男人气息,明明他身上甲胄森冷寒凉,可宇文芳却丝毫不觉冷意,只觉浑身暖,心内安,她缓缓闭上眼,迎合着他的索取,只想就如此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紧搂着怀中酥软了的人儿,感受着她的温热气息,擭取着她的甜美,冷天奴焦灼不安的心终缓缓定了下来,他的芳儿,如此温顺乖巧,此刻就在他的怀中,不是他的奢望,更不是他的幻想,如此,真好!
两只夜枭一前一后掠过二人头顶,停在一毡帐顶上,暗夜中,两对儿圆溜溜的圆珠子大而瘆人,直勾勾望着暗处角落。
兵器和甲胄摩擦声响,一队巡视的骑兵经过,月色照不到的暗处,冷天奴霍地睁开水湿的凤眸,冷冷的看着巡视的突厥兵过……
为首的突厥都尉忽就脊背寒汗毛竖,他猛回头,视线扫过正忙着为“桃花叱”抹伤药的雨晴和收拾马鞍等物的云儿,狐疑的又环视四处,心有莫名。
感受到怀中人儿不安的轻扯了扯他的铠甲,冷天奴忙低头看去,正对上宇文芳波光潋滟又含情脉脉的水眸,她轻轻喘息着,声音低低,似在他耳边呢喃:
“天奴,之前你曾吐血,如今伤可是全好了?”
凝视着宇文芳瞳子中的担忧和关切,心有愉悦的冷天奴哪里还在乎因着连日来的打仗和追踪又开始隐隐作痛了的心脉,低头又啄上她的艳红的唇瓣,避重就轻道:“芳儿,莫担心我,区区小伤不碍事,早就好了!”
一直担忧他伤势的宇文芳这才真正放了心,微侧脸,硬着心肠避开他的纠缠,轻声道:
“此处不可久留,天奴,你快走吧!”
摄图的虎师虽败,可处罗候的大军和鹰族、处密部的援军已至,摄图尚有一战之力。
冷天奴默了默,脸上流露出受伤又委曲的表情:“芳儿,你又要赶我走?这次无论你有什么理由,我都要带你走!”
宇文芳忍不住伸手抹平他因着委曲而紧抿着的唇瓣,温柔的摩挲着他的脸,轻声道:“最后一次,天奴,再给我些时日,待我安排妥当了辉儿,我就跟你走!”
冷天奴紧搂着宇文芳的双臂忽的又紧了紧,将脸在宇文芳有些寒凉的掌心中蹭了蹭,温声道:“何必如此麻烦,告诉我宇文辉的藏身地,我将他带走,我保证将他藏得严严实实,绝不让他落在杨坚的手中!”
宇文芳心有无奈,摇头叹息道:“辉儿认定了你是杀害我父王的凶手,更认定了你是杨坚的爪牙,若知你我两情相悦,只怕他就此也会恨上了我。辉儿一直敬我甚至孺慕于我,我不能伤了他的心,既然是我将他卷入这报仇复国的漩涡,也得由我亲自了结善后此事。”
“天奴,最后一次,再给我些时日让我处理好此事,好不好?”
被宇文芳双手捧住脸的冷天奴在她含情脉脉又含着一抹乞求色的目光中,已是丢盔弃甲,哪里舍得说半个不字。
“可敦——”史拔图汗将军匆匆而来,人离得尚远,嘴里已兀自“嘚吧”开了,“随军的巫医将手中治伤的药都用光了,伺额木大头领和一些将领都伤的不轻急等着用药,可敦手中还有没有治伤的灵药了?”
“浑河部”的大头领伺额木是摄图的心腹,这次更是举全族之力随摄图进攻隋朝,摄图自是不舍放弃伤重的伺额木。
望着闪身而出的宇文芳,怀内空空的冷天奴心有失落,待宇文芳带着雨晴云儿和史拔图汗将军去取伤药后,他默默从暗处走出来,敛去眼底里的失落惆怅,抬头看了眼静静杵在不远处毡帐顶上的两只夜枭后,转身而去,几个起落便不见了人影儿。
当一手持弯刀,一手紧抓缰绳的哈纳云勒停了坐骑,心有疑惑时,忽一道低醇清冷的声音传了来:
“你是在找我?”
声音明明低醇悦耳,却令哈纳云浑身一抽打了个激灵,忙拔转马头,就见似凭空现了身的冷天奴站在眼前,两只夜枭无助的在他手上“扑棱”着,凄厉的叫着。
大瞪着两眼的哈纳云直勾勾看着冷天奴,脱口而出:
“原来同可敦私会的人竟是你!左夫人勒兰难曾经怀疑你们二人有私情,没想到,这都是真的!”
冷天奴微蹙眉,冷眼看着这位原左夫人勒兰难的心腹女奴哈纳云,眉宇间一抹杀气现,却是淡淡道:
“利用夜枭跟踪我,你倒好手段!”
修长干净的手忽的一紧,两只夜枭连声音没来得及出就脑袋一垂没了气息,见冷天奴嫌弃的将两夜枭随手一丢,缓步朝她而来,骇得哈纳云挥舞着弯刀尖叫道:
“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
不及手忙脚乱的哈纳云催马逃,胯下坐骑却似马失了前蹄,忽就长嘶一声“扑腾”倒了地。
“啊——”
“救命!”
被摔落马下的哈纳云吓得魂飞魄散,软了双腿的她尖叫着却是来不及逃脱,眼见冷天奴抬脚勾起那把弯刀,面无表情的挥刀而下时,一道黑影猛扑了来,举手挥出一刀挡住冷天奴落下的刀锋。
“冷公子,手下留情!”
“鹰奴!”死里逃生的哈纳云喜极而泣,挣扎着起身,从后面一把抱住挡在前面为她挡刀的鹰奴。
“鹰族族长?”并不意外的冷天奴目光淡淡,可那淡淡的一眼,却令鹰奴心头紧浑身血凉。
鹰奴刀入了鞘,他知面对冷天奴,他打不过,便是他有驭使万兽的本事,也对冷天奴无可奈何,与其激怒对方,不若坦然说实话。
“冷公子,是我让哈纳云暗中看顾着些千金公主,我并无恶意,我已知千金公主是池姑娘的亲姐姐,战场凶险,池姑娘定不希望她的姐姐出事,为了千金公主的安危,我这才让哈纳云帮着远远的看顾着。”
迎着冷天奴审视的目光,鹰奴目光坦然澄澈,毫无作伪。
心知闯了大祸的哈纳云早已是后悔不迭,后悔不该好奇心重,远远的看见宇文芳被个男人搂住,而后这两人又双双闪身躲进黑暗角落,心有好奇的她便想弄个清楚,没想到,这男人竟然是曾经被大喀木认定为“恶灵”再世的冷天奴!
深深看了眼鹰奴,冷天奴道:“鹰族族长,看在你曾在漠河城破时救过池安儿的情份上,我不杀你,可这个哈纳云,我信不过,她必须死!”
眼见冷天奴又挥起刀,鹰奴惊急道:“哈纳云是我妻子,冷公子,我以我性命保证哈纳云绝不会出卖你和千金公主!”
“呵,既然你舍不得哈纳云,那你们夫妻便共死吧!”冷天奴声音凉凉。
眼见冷天奴连鹰奴也要杀,紧扒在鹰奴后背上的哈纳云急了,红了眼的她放开鹰奴冲上前,哭叫道:“不要!冷天奴,你要杀就杀我,求你不要杀鹰奴!”
“哈纳云……”鹰奴伸手欲将哈纳云拽到身后,这个傻女人,回回都要跟在他身边,哪怕上了战场也要紧跟着他,战场无情,她却肯为他出生入死,这傻女人,他又怎能眼睁睁着见她去死。
哈纳云回头,明明已是泪流满面,却强扯着唇笑道:“鹰奴,我还以为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永远也捂不热,没想到……你肯认我当妻子,有你这句话我哈纳云死也甘心了!”
看着明明怕得要死,泪流满面却执着的挡在他身前不肯稍退的哈纳云,鹰奴眼眶热,哑声道:
“是我让你悄悄看顾着些千金公主,都是我的主意,既然有人要承担后果,那便我来承担吧,哈纳云,你给我好好的活着……”
“鹰奴,我不怕死,我只怕等不来你的心,现在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已经满足了……”
刀落地的声音令二人收了声,抬眼看去,就见冷天奴人已飘然远去,风送来那低醇又淡淡的一句:
“鹰奴,记住你的保证!”
于冷天奴,战场无情,有人能帮他看顾着些芳儿,他何乐而不为,既然确认了哈纳云心有牵绊不会出卖芳儿,他不介意留她一命。
至于鹰奴,此人是个聪明的,又并非是喜杀戮之人,看在他以喉咙旧伤复发为由没有驭使飞禽走兽参战,他冷天奴自也乐得在沙场上光明正大的大败他。
太子杨勇率大军刚同北齐亡国之君高绍义与突厥第二可汗的联军打完一场硬仗,待随军的太子府长史许千行正在发布主将太子的号令时,一个埋在军中的暗桩悄无声息的将消息递到了他手中。
无人处,许千行展开密函,待看完内容并将密函烧毁后,深深皱了眉头的他心内长叹一声:
杨坚终究是容不下千金公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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