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失律?
鹰奴含怒的目光霍地消弥,想到奉他为主忠心耿耿的执失律,心有痛惜。
小鹰儿被千金公主收为所用,陪她闯迎亲夜宴火刑场的执失律则被另行关押,他被冒乌顿汗王带走时隐约看见执失律被拖在马后跑,之后,便再也没见过他人。
想来,执失律是被左夫人处死了,她奈何不得脱了她掌控的小鹰儿,可要杀执失律,如碾死只蚂蚁般简单。
“执失律,他,还活着?”鹰奴看向目光灼灼盯着他看的哈纳云,不敢置信道。
她果然做对了!
“你说呢?”哈纳云心内得意,高兴得眯了眯眼,伸手覆上鹰奴微有些凉的大手,轻轻捏揉抓挠着,似把玩又似试探。
鹰奴的手微僵,却没将手给抽回去,只冷冷看着她。
他没有拒绝的举动取悦了哈纳云,暗暗佩服自己的决断:阿巴齐痛恨执失律助小鹰儿逃跑,执失律落在他手上自是要将他折磨至死,可却不知负责鞭笞毒打的行刑小卒早已被她收买……
哈纳云笑呵呵着:“鹰奴,执失律是你的心腹,又助小鹰儿逃跑有功,我怎么会让阿巴齐将他杀了呢,你放心,他现在还活着,可是人伤得很重,能不能活下来……”
哈纳云话说一半忽收了声,只专心把玩着鹰奴覆了层薄茧的修长手指,抬头撞上鹰奴黑白分明眼睛中的紧张焦虑,忽咧嘴而笑,露出两排雪白牙齿,在她熟悉的痛恨厌恶目光下,不为所动的伸手抚向他的脸,仔细抹去他额间沁出的冷汗,热灼的指腹细细描划着他清瘦而深邃的五官,最后落在他只着淡淡粉头儿紧绷着的双唇上。
她的唇几欲啄上他的唇,微喘的热气哈在他僵硬的脸上,忍无可忍的鹰奴刚要扭脸避开,耳边是哈纳云放温柔了的声音:“鹰奴,我知道你视执失律为兄弟,为了你,我会救他性命,会让他活下来!”
鹰奴欲避开的脸僵在当场。
哈纳云双手捧着他的脸令他直视着她,她深深看着鹰奴漆黑瞳子中的自己,又贴近了一些,丰润的唇弯弯着吐着热气:
“你该知道,执失律和你不同,左夫人要杀他毫无顾忌,而阿巴齐,如果知道执失律还活着,一定会再杀他一次。”
“鹰奴,救你,冒多大的险我都乐意,可救执失律,对我有什么好处……”
最后的尾音,淹没在胶着的唇齿之间。
哈纳云喜欢鹰奴有所求,有所求必要有回报,而她,喜欢他的“回报”。
哈纳云丰润的唇贪婪啃噬着他的美好,他唇瓣上的含凉也浇不灭她唇齿间的火热,鹰奴眼底里痛楚显现,干净漆黑的瞳子似夜幕笼罩,光星尽灭,他缓缓闭了眼,任她在他唇齿间肆意取夺……
擭住他的舌,哈纳云脸上笑容又深了几许,一双炽热的手抚过他弥漫药香的胸膛,滑向他腹间……
鹰奴突然闷哼一声,正沉醉着的哈纳云唇舌蓦地一顿,点点甜腥气漫在唇齿间,哈纳云倏的睁开眼,猛抬头,鹰奴唇边溢出的一缕赤红让她脸上红晕尽褪,理智瞬间回笼,她颤声惊呼:
“鹰奴,你别生气,别生气!我不碰你,我不碰你了!”
小心翼翼抹去他唇边血渍,盯着双眼闭,唇瓣红肿浮了层惹眼血色的鹰奴,哈纳云眸光幽怨,一向大大咧咧的她身上泛了些许小女儿家的拘谨和委曲,咬唇轻声喃喃着:“鹰奴,我是真的喜欢你!”
她知道他恨她,可她已经改了,一改将他视为玩物的趾高气扬,更在努力讨好甚至是处处维护保护他,可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接受她,甚至连正眼都不愿看她……
那一次,他不肯唤来与他经常玩耍的两大三小五只雪豹,不忍它们被生生剥了皮制成送给冒乌顿汗王生辰礼的雪皮风氅,因为他的抗命,左夫人下令将他鞭笞个半死,趁着他伤重无力反抗,她闯入他的毡帐又强行享用了他,在她心满意足得意洋洋离去时,却正撞上两只大雪豹……
因鹰奴是贱奴,更因左夫人为了避人耳目方便行事,他的毡帐离着驻地很远,而孤身前来的她来不及上马就被两头大雪豹前后夹击,逃生无门,眼看被扑倒的她就要死在雪豹獠牙之下,那血盆大口却突然停了动作,回头咆哮,被按在雪豹爪下的她努力抬头,看见他正紧紧搂着雪豹的左后腿,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他目光如刀,又似暗夜中最亮的两颗星,目光咄咄不肯退让……
动物有灵性,亦尊惧强者,他若失了气势,必救不了她性命。
那一瞬间,她的心,乱了。
两头雪豹似知他发生了什么,又似为他报仇而来,被他强行阻止,愤怒咆哮声声,而伤重的他没有如往日般同他们嘶吼交流,只目光咄咄寒光绽裂,末了,蹒跚着走到她身前,半跪下来挡住她,两头暴躁的雪豹几次将血盆大口罩到他脑门,可最终,冲他长声嘶吼,悻悻而去。
死里逃生的她颤抖着伸出两手,欲抱住如山般挡在她身前的鹰奴,他却轰然倒地,昏倒在她眼前。
那一刻,她心生了怕,又生了疼,不知何时,眼泪早已滚落而下,从没有一个男人像鹰奴这般如此护她,哪怕是军中那个相好的小头目,对她,也只有身体上的索取。
那次,身心倍受折磨的鹰奴昏迷了整整三日,而一向心大的她,也整整消沉了三日。
虽事后鹰奴对她一反常态的讨好视若无物,只冷冷说是不想因她之故害了百名鹰族族人陪葬,虽实话好说难听,可她却不以为意,只想一心对他好。
左夫人依然会恣意折磨享用鹰奴,依然每次都对他极尽羞辱将他如犒劳品般赏给她,她虽对左夫人心生了恼怒,虽知他会恨她,可依然无法拒绝他身体的诱惑,或许,她知道,若非如此,他根本不会让她靠近。
……
帐中静寂一片,幽怨的望着闭着双眼,脸上似有挥不去黯然沉郁的鹰奴,哈纳云轻声着:
“你伤重不能起身,需要人来照顾,我会想办法说服左夫人,让执失律来照顾你,鹰奴……你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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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河边城,又是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时,“云来”客栈外的几株杨柳,柳条垂垂,柳叶青青,于拂面而来的风中飘摆摇曳,颇有碧帘天成之姿。
抬眼看见一袭黑底祥云金绣直缀,头别乌金簪,腰封嵌蓝宝,腰下悬羊脂白玉双虎啸天玉佩的冷天奴和一袭紫衣金绣华服,头束赤金双层玲珑发冠,腰悬麒麟赤金佩的霍不与双双下了楼,正在柜前看帐的掌柜一时有些恍神:
这两位,瞧这眉毛眼睛鼻子长的……
简直是翩翩美公子,如天外仙姿,绝世风华啊!
如果这二位站在“云来”客栈门前揽客……咳咳,想什么呢!
掌柜的忙不迭迎上前,那张脸笑得啊,挤出褶子堆成花,似全然没发生过让二人拿包袱滚蛋之事:
“两位公子,小店一早儿精心准备的早膳用得可还顺口?”
未及冷天奴回应,霍不与已伸了持纸扇的手,以扇点指,示意对方起一边去,神色颇为不耐道:“比起醉满堂的云丝卷儿、素儿沫、香酥肉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可知?”
对霍不与的轻蔑之举掌柜的似不以为意,只点头哈腰笑道:“是是是,明儿的早膳就给两位公子买来‘醉满堂’的这几样吃食可好?”
霍不与淡淡嗯了声:“再加上红玉绿珠梨花汤,蟹汤包。”
目视着冷天奴和霍不与去的背影,掌柜脸上的笑容还未及收去,一旁的小二蹭过来悄声道:“掌柜的,醉满堂的吃食好是好,可是也贵啊……”
“你懂什么!”掌柜抬手拍了下小二的脑瓜,“贵才好,反正银子是他们出,瞧见没,这两位可不是缺银钱的主儿,嘴也刁着,用客人的银子打发客人满意喽,这才是生财之道,懂吗?”
……
走在路上的冷天奴霍地凤眸光寒,似自言自语,又似说与霍不与:
“这些人轻功不错,想来身手也不差,跟了这么久,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霍不与呵呵一笑:“天奴,你说这些人是冲着你?还是冲着我来的?”
“有区别吗?”若是不怀好意,谁杀不是杀!
瞅瞅冷天奴面冠如玉,清冷无波的神色,霍不与挑了挑眉:“嗯,说得不错!”
经醉满堂时,正悠闲走着的冷天奴忽的脚下一滞,侧脸冷眼看过去,三楼,一雕花隔窗紧闭,看不清内里情景,然冷天奴却感受到那窥视着他的目光。
他站在那儿,冷眼看着,内里的人亦不动分毫,落在他脸上的目光不肯稍离。
“天奴,怎么了?”
霍不与顺视线望去,那是整个醉满堂位置最佳,陈设最富贵、也是最费银钱的包间。
“没什么。”冷天奴收回目光。
抬眼,看见一精壮汉子大步而来,走到近前,冲冷天奴抱拳,颇为恭敬道:
“冷公子,有礼了。”
“乔公子有礼。”冷天奴作揖回礼,虽说是“云来”客栈的掌柜贪财,可他们总归是占了人家的包房,对方主动打招呼,他自是以礼回应。
看着面色清冷,然不经意间散发一身清贵之气温润儒雅的冷天奴,乔一心内暗暗点头,目光里越发显了恭敬。
“诶,拦人去路,你意欲何为?”被晾在一旁似不被乔一待见的霍不与挥扇点指,找自个的存在感。
“难不成又想查看我小兄弟头上的两旋儿,试探是否左撇子?对了,你那晚似乎是想扒我小兄弟衣衫啊,可惜了了,啧啧……”
瞅着霍不与满目遗憾,冷天奴眼角微抽:他这位霍大哥,时君子,时浪荡哥儿,咳……
睨了眼四月初拿着把扇子扮风雅的霍不与,乔一皮笑肉不笑道:“哦,原来是‘医仙世家’嫡脉‘不求公子’霍公子啊,失敬。”
闻言,霍不与不禁正眼看向对方,之前还不知,再见面就能喊出他的身份,可见,这个乔一查了他们,然他和冷天奴入漠河城向来不曾张扬过,能查出他们的真实身份,倒有些本事,令霍不与侧目的是,多少人闻他名巴巴的谄媚奉承甚至是恐惧害怕,眼前这位乔一却不以为然状,有趣!
抛下霍不与,乔一从怀中掏出一物,奉送到冷天奴面前:
“冷公子,这是‘韶花阁’的请柬,三日后将在韶花阁举行一场‘赏卖会’,想来冷公子会有兴趣。”
霍不与嗤笑一声:“韶花阁本公子去过不知多少回,没你这份请柬也照进不误。”
乔一也不恼,只虎目精光闪,不紧不慢道:“三日后的韶花阁会闭门谢客,赏卖会上除非持有此请柬,否则,便是持有数万金也敲不开韶花阁的门。”
“好在持柬之人可带一人而入,霍公子不必担心到时进不去门。”
正欲再说什么的霍不与声音一噎。
瞅了眼吃了瘪的霍不与,冷天奴唇角微翘:“乔公子好意冷某心领,不过我对赏卖会并不感兴……”
“冷公子是识马之人,”乔一截了他的话,“可知这次的赏卖会上将有一匹稀世罕有的‘踢云乌骓’被拿出来赏卖,价高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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