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颜欢笑的宇文芳,扫过佗钵明晃晃写满欲望的一张黑黝黝泛着红光的大脸,按住心头涌起的厌恶和对自我讨好卖笑举动的深深厌弃,对着广袤的草原深吸了几口气,平缓了下心绪,拔转马头,又是一派安然恬淡。
虽之前看不见一马当先的宇文芳表情如何,但敏锐的冷天奴还是从佗钵明晃晃痴迷贪婪的目光中意识到了什么,他脸色清冷依旧,然眼底里翻涌的杀气已流泻而出,待感觉毛骨悚然的佗钵顺势望去,只看见一团火红烈焰自他眼前掠过。
佗钵狐疑的眯了眯眼,仿若刚才身上那突袭而至如冰凌刺骨的阴森寒凉感不过是他的错觉般。
马前奴无眉早已候在那儿,之前宇文芳只说骑马四处溜溜,并不让他随侍“桃花叱”左右,可听闻公主竟然与人赛马,担心有所差池的无眉急慌慌的跑了来……
看着跪伏在“桃花叱”身侧的无眉,宇文芳脚微动,似有迟疑,可终踩着无眉瘦弱的脊背翻身下了马。
无眉心下悄然松了口气,他是马前奴,又是最卑微的鹰族贱奴,主人肯用他,于他,是荣幸,更是生路。
之前主人上下马时不肯用他,他害怕不已,生怕被主人嫌弃,虽知主人是心善的,可心中仍忐忑不已,而如今,主人肯当着众人面踩着他下马,主人认可了他,他焉能不大大松了口气。
“吁——”而另一边的冷天奴拔转马头,正对上佗钵阴鸷审视的目光。
“冷天奴见过大可汗。”既然被佗钵盯上了,冷天奴也不回避,不慌不忙翻身下马,上前,神态自若的躬身向佗钵行抚胸礼。
佗钵如勾的利眼盯着冷天奴,似想从他脸上寻出什么,然他清冷的面无表情的脸上找不到半丝情绪痕迹。
佗钵又眯了眯眼,不禁想起被关押的浑力干等人所说,他于狼群过道中救了他的宝贝女儿应珠,他本应庆幸女儿性命得保,然庆幸之余更是毛骨悚然,想到前几日同“大喀木”身处加川原狼道惨烈一幕,只觉骇然惊悚:
那真是人干的?
那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整整三百八十二头狼啊,十之八九都是被他的双刃“玄月”所杀,他到底是人是鬼?
还是真如大喀木所说,红月升空,恶灵再世,漠北草原将有血祸之灾?
可事牵他的宝贝女儿,他不得不慎重……
佗钵忽又想起应珠身边的女奴密告,说应珠将其最心爱的一顶珊瑚珠头冠包得严严实实压了箱底,她偷偷打开来,发现上面的珊瑚珠子少了不少,而那天,正是逢乌猎之祸时……
佗钵可以确定是冷天奴于同一日内,分别救了他的女儿和将要成为他女人的千金公主,可想到有如此鬼魅身手的人存在,且还效力于兵强马壮的“尔伏可汗”摄图,佗钵心就发沉。
耳边不觉又回想起“大喀木”染史泥傅所言,佗钵神色变了几变,那对儿审视的眼睛暗光幽闪,半响,“嗯,”才瓮声瓮气的嗯了声免了冷天奴的礼。
此时的宇文芳则注意到汝南公神文神庆恭贺她赛马夺得头筹时笑容里的牵强,甚至看向她的目光里还带着些许怜悯,而长孙晟则浓眉拢,似有所思状。
此次赛马,宇文芳是当之无愧的魁首。
而冷天奴,次之,屈居第二。
至于反应快,第一时间追在后的肖念和“尔伏可汗”摄图,则一脸沮丧,心内更悄然惊疑和不解。
明明远远瞧见慢下来的“桃花叱”和“赤烈”的影子了,可为何风刃嗖嗖有如实质,几次惊了胯下战马,若非他们两人身手矫健,人马配合默契,早被惊了的马甩飞了……
这里面一定有古怪!可古怪何在却不得而知……
若知是冷天奴以深厚内力隔空打穴远远打发了他们免得扰了他和宇文芳的谈话,肖念定会暴起追着冷天奴再度挑战,即便输了的那个还是他。
肖念的骕骦马“流云”和摄图的汗血马几乎不分伯仲,然到底是“流云”抢先一步得了第三。
自感失了在千金公主眼前耀眼光闪机会的摄图心有郁闷,愤愤的暗暗磨了磨牙,下意识看向面若桃花,眉宇间笑意盈盈不媚自风流的宇文芳,乌云堆聚沉郁的脸色不觉随着她那抹璀璨笑意霍然明媚起来。
然冷天奴不动声色扫过宇文芳脸上那恬淡释然的笑意,感受着那抹笑意下的疲惫无奈,注视着她微笑着将玉手放入佗钵伸出来的大掌中……凤眸已是暗芒沉沉,心更是坠到了底:
她到底是下定了决心!
她到底是北周皇封的和亲公主,身负安抚稳定突厥入侵狼性重任的她,已然知道他对她隐藏着的情感,只怕自今日后她再也不会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半分了……
冷天奴垂了眼帘,掩下眼底里的受伤,心,苦涩郁堵的紧,心内某个地方更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渐渐远去,只余一块儿寒凉的空白……
“达头可汗”玷厥及庵逻王子、默吡叶护等人亦纵马而回,呱噪声起,此起彼伏的马嘶鸣叫声中跑马场上热闹一片。
“呵呵,连‘赤烈’都败给了‘桃花叱’,我等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知道赛马结果后,默吡叶护呲牙干笑,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千金公主好骑术,公主胯下的‘桃花叱’看似乖顺,不成想却是个内里有料威风的,想想里尼能死在它蹄子下,也不算冤……”
正牵着宇文芳手的佗钵神色一顿。
“默吡叶护能明白最好!”未及默吡说完,肖念声音凉凉道,他已从长孙晟处得知他不在的这几日发生的种种,京师长安以纨绔脾性,言语刻薄出名的他岂能容得默吡话里的讽刺,“不是自己的强行抢了去也得有本事驾驭得了,否则,自食恶果可是与人无尤!”
“你……”
“怎么,默吡叶护这是兴致正高还要再比一场?”肖念笑容邪邪,语气轻巧道,“可巧,本都尉也正不尽兴呢,不妨陪默吡叶护再比一场,默吡叶护是想武斗呢还是马斗?”
“呵呵,”默吡叶护又干笑两声,“肖都尉,你确定你的战马现在还有心思听你的?”
瞅着默吡一张皮肉笑不笑的脸,肖念真想一拳打过去将他的脸皮子给绷直了:“你什么意思?”
“啊……流云,你怎这么没出息?”等扭头看清楚流云的所作所为,肖念霍地黑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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