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阴戾气重的左夫人乌涂涂的黑瞳直直逼视住鹰奴,一步步走来,心有不安的哈纳云站起身,迟疑着想拦又不敢拦,末了,硬着头皮挡在前,强笑道:“左夫人,已经很晚了,我伺候你去休……”
“啪!”
巴掌声响,响亮又清脆,被抽得歪了半边脸的哈纳云左脸颊瞬时红肿起来,一缕血丝溢出染了她丰盈的唇角,落地的羊奶碗碎裂声起,白花花的羊奶溅洒一地,白的瘆人。
眸色淡淡的鹰奴漠然的看着。
左夫人狠狠盯着哈纳云,厉声道:“这一巴掌,是警告你的自作聪明!那一百鞭,先给你记着,如果再敢在我面前耍那点子小心思,我定不饶你!”
哈纳云心内一凛,捂着肿起来的腮帮子低了脑袋,掩下瞳子里的紧张和怨怼。
“滚开!”
挨了巴掌的哈纳云摆出一副卑微恭敬姿态,大气不敢出一声,乖乖的退到一边。
左夫人又不是个蠢的,岂不知哈纳云因鹰奴之故恼上了阿巴齐,看似帮阿巴齐口舌之争,何尝不是故意激怒长孙晟……
左夫人虽心恼怒却不会轻易舍弃哈纳云,哈纳云毕竟是大哥冒乌顿送来的人,又是大哥最宠爱女人的亲妹子,且人也算是个忠心聪明的,虽如今胆子渐大有点儿失控需要好好敲打敲打,可也不曾想过要弃了她。
毕竟,是枚不错的棋子,她亲姐姐在大哥冒乌顿手中,还真就不怕她哈纳云敢起异心背叛出卖她!
她已派人连夜去往王庭,将今夜发生之事告之大哥冒乌顿和儿子暌息,该如何帮衬,他们自是明白。
站在毡榻前的左夫人,居高临下,如勾的利目直直盯视着鹰奴,乌涂涂的黑瞳就像暗夜中毒蛇的眼睛,阴狠幽深,似要将他吞没其中。
鹰奴脸色苍白尽显孱弱,然黑白分明的眼睛明亮澄澈如昔,也冷漠如昔,此时的他,神色平静,如沙漠中那湾纯美干净的静湖,干净清透,不起半丝波动……
因伤之故,他衣衫大开露出身上缠着的厚厚布带,上面点点赤红血渍晕染,虽伤处被池安儿上了药缠得细密,可依然难掩那宽肩蜂腰,紧实的胸膛……
左夫人眸光忽闪了闪,旋即又是咄咄之色。
在左夫人居高临下的咄咄逼视下,鹰奴眸色淡淡的迎视着她如勾利目,不闪不避。
左夫人眼底里几许复杂:这个男人,不过是个卑贱的贱奴,是生是死全由她一句话,卑贱如他,倔强如他,却令她欲罢不能,欲杀不舍……
如今,她终决绝的要弃了他,可他还是活了下来,听到因千金公主之故,他于火刑下死里逃生,她本应愤怒,可心底深处冒出来的竟是庆幸和欣喜……
“鹰奴,”黑纱轻动,左夫人语出冰冷:“你是不是很高兴?很高兴看到我也有被人要挟束手无策的时候?”
“……”鹰奴默。
盯着鹰奴静寂无波,任人宰割全然无所谓的平静目光,左夫人心头火腾地窜起,猛按向鹰奴半裸伤处的前胸……
鹰奴平静的神色蓦地一僵。
见鹰奴全然无谓的目光起了波动,左夫人掩在黑纱下的唇勾了勾,瞳子里一抹冷笑,按在他右胸的冰凉手掌猛得收紧,肆意把玩……
在旁抬头偷窥的哈纳云见状,长长的黑眉拧成了团儿,不禁咬紧嘴唇,使劲憋住冲到舌尖的不满。
直直盯视着鹰奴撕开裂缝的痛苦的表情,左夫人乌涂涂的黑瞳暗光幽幽,似冷笑,似观赏,似把玩,似教训手下的猎物……
就像第一次享用鹰奴时,她也是如此居高临下如空中王者虎雕般傲然得意的一寸寸逡巡着不着寸缕的他……
她在四肢被缚的鹰奴身上尽情享用着,把玩着,长长的手指勾描着他痛苦不堪却英姿深邃的眉眼,他紧咬双唇,竟是她极尽温柔也撬不开……
她抬指沾起他唇边的一抹血渍,品尝,血腥中竟有点点甜……
她虽享用了他,可他也侮辱了她,侮辱了她的骄傲,侮辱了她身为左夫人高高在上的尊严……
除了大可汗,还从未有哪个男人能拒绝或是敢拒绝她,甚至令她不得不用了手段强逼……
他不过是个生死全由她一句话的贱奴,如此不识抬举,那她便打断他的傲骨,磨掉他的傲气!
享用满意后的她,穿戴整齐之时冷笑着将他赏给了早在一旁两眼放光垂涎欲滴的哈纳云,冷眼看着哈纳云像匹恶狼般扑向他……
铁链子咣咣作响,他被缚的四肢磨得鲜血淋漓,被尽情羞辱折磨的他绝望的嘶吼,却全然改变不了他身为猎物被贪婪享用的命运……
食髓知味,她竟然恋上了他的滋味!
她没有让他合理的消失,更没有将他像其它玩物一般用后就杀掉,她手中有他的妹子小鹰儿,有他的数千族人,他不敢死,更不敢逃……
虽每次他都拼力反抗,可每每还是被铁链加身,被她恣意享用,之后,依然如犒劳品般被赏给瞳子灼灼的哈纳云……
然令她失望的是他始终没被折了傲骨磨了傲气,始终没对她生出一丝丝留恋爱慕,他虽会因小鹰儿和族人向她低头弯腰任她驱使,可那对儿黑白分明的瞳子里分明写满倔强不屈,甚至是浓浓的厌恶痛恨……
养不熟的白眼狼!她想干脆宰了他,却以他是鹰族族长的借口打消了这念头,可只有内心才知,她舍不得他,舍不得他的滋味,舍不得他的傲骨,舍不得……他这个人。
倒是哈纳云,由最初毫不怜惜的享用折磨,到如今再覆身而上时,竟是对他尽极温柔,虽然身下之人依然是痛苦不堪,依然是四肢不得自由……
……
“左夫人,你到底想怎样?”鹰奴冷汗涔涔,虽咬牙,气势已不在,只余孱弱声。
“想怎样?”
盯着鹰奴苍白孱弱的脸,左夫人冷笑,掌下突然使了力,伤口剧痛袭来,牵动着左胸心脉处如刀割,鹰奴身子猛抽,几近全身痉挛的他险些闭过气去。
“不!左夫人……”哈纳云惊呼失声,却在左夫人要吃人的阴戾目光下止了步,只能眼巴巴的盯着遭受痛苦的鹰奴,满脸心疼。
“鹰奴,我想怎么样难道你不知?”左夫人回过目光,掌下缓缓收了力,又抚过那点红不紧不慢道,“以为小鹰儿在千金公主手上,我就奈何不得她,奈何不了你了是吗?”
黑纱下的唇勾了勾,笑得不以为然:只要鹰奴在我手中,还怕小鹰儿不为我所用?千金公主,你留着小鹰儿,也好!
“鹰奴,你可别忘了,没了小鹰儿,我还有……”左夫人乌涂涂的黑瞳里流露着狰狞,俯身在他耳边轻声着,呼出的热气打在鹰奴的脸上,却令他冷得冻到骨头里。
“还有数千的鹰族贱奴!鹰族少女天生媚骨可是盛名在外,这么多年,是本夫人护着她们,若是本夫人不高兴,下一次,就不仅仅是五十个鹰族女孩被送给乌孙王这么简单了……”
鹰奴目露惊恐。
左夫人心有满意,继续在他耳边呼着热气:
“鹰奴,你该知道我若生气了会做什么?我会将鹰族的少女,一批批卖了出去,卖给乌孙王,卖给戎卢王,卖去西域各地!”
“还有鹰族的男孩,我会将他们送去军中做军奴,军奴的下场如何,你想像的到吧?”左夫人若有若无的又瞟了眼变了脸色的哈纳云。
当初哈纳云因家贫自卖为奴最后却沦为军奴,好在她是土库族人,比起其它被俘的女奴和贱奴处境要好的多,加之她一早就巴上了军中一个有实权的头目得其庇护,否则沦为军奴的她早就死在那些粗野人身下了。
鹰奴骇然大吼:“不!你不能……咳咳咳……”愤怒痛苦的嘶吼声后是剧烈的咳嗽,一缕赤红鲜血溢出唇,衬得鹰奴苍白如雪的脸上分外悲凉。
“鹰奴——”哈纳云尖叫着扑上前,“鹰奴你怎么样?你别动,你不要动!”
哈纳云按着鹰奴因咳嗽起伏的身子,扭过脸,一张脸急得泛了红,只不管不顾大声着:
“左夫人,你饶过鹰奴吧,他伤得这么重根本连身子都起不来,小鹰儿要救他走的事他肯定不知情!池安儿说他再受伤就会失血而死,就会断骨刺穿心脏连草原神都救不了他……”
眼见鹰奴唇边又滑落一缕鲜血,哈纳云急得伸着两手恨不得推开左夫人。
冷冷看着的左夫人忽收了手,从怀中扯出一方中原丝制的帕子,动作轻柔的抹去鹰奴唇边鲜血,黑幽幽的瞳子里闪过一抹温柔,再直起身时,又是一副高高在上气势,瞟了眼惶恐不安的哈纳云,不紧不慢道:
“池安儿不是给他留了抹伤的药吗?他不会死!没有本夫人的命令,他不敢死!”
“去,将铁链再给他锁回去!”
哈纳云呆了呆,忙道:“可,池安儿不是说不能……”
左夫人倏地瞪向哈纳云,吓得哈纳云头皮生寒忙点头:“是,我这就给他锁上。”
听见身后声响,左夫人回头,见是掀帘而入的阿巴齐,此时的阿巴齐一反常态,不再喊打喊杀,只沉默着紧紧盯着毡榻上的鹰奴,似有所想。
“阿巴齐,姑姑知道你想要什么……”左夫人缓步走向阿巴齐,伸手摸了摸他头上扎得一圈儿的小鞭子,低声道,“姑姑什么时候令你失望过?不过,有些事,要慢慢来,有些人,要慢慢的磨才有趣,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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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然一直牵挂着池安儿安危的曹御医却一直站在帐外遥望着,紧锁双眉的他待看见安然而归的池安儿时,终松了口气,白净儒雅的脸上也有了笑模样,笑得温文尔雅。
……
虽不知宇文芳睡下与否,长孙晟和安加利拆还是匆匆去往公主的毡房,池安儿则和曹御医说起她此行的发现。
“火肤如?”
曹御医惊讶:“池姑娘,你是说左夫人的怪病就是火肤如?”
火肤如,热毒,而池安儿在左夫人面前并未言明她的病其实是中毒。
池安儿点头:“我可以确定,左夫人火肤如毒发时的症状都对得上。”
……
正说着话的两人被亲来传话的云儿打断:
“池安儿,公主传你,马上跟我去,莫让公主等你!”
目视着池安儿去的背影,曹御医眸色惊疑不定,心有沉吟。
池安儿没想到已近夜半,公主竟还未歇下,还传她去回话,不禁心有惶惶然:被点名道姓的掳了去,还是因为医术之故,还不知公主会对她作何想?
……
华丽丽的毡房内,青鹤震翅冲天造型的数盏鎏金烛台上燃着御用香烛,灯火通明有如白昼。
上首的宇文芳杏眸动,清凌凌的波光流转,视线落在下面深深埋头跪伏在地的那个芊细的小身板儿上,久久未语。
她虽知却从未正眼打量过的这个小宫女,竟然入了左夫人勒兰难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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