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奴已觉察出骑射赛当日宇文芳对他的冷淡疏离……
她对他的态度,竟似又回到当日漠河城官驿时的漠然疏冷!
为什么?
他做错了什么,竟让她将他视为陌路?
从此互为陌路!
这念头一起,将他骇出一身冷汗,莫说真是从此互为陌路,只是想一想这种可能,就令他心痛的窒息。
可转而又一想,便是她肯抛下身后的一切跟着他走,他就能护她周全吗?
冷天奴神色黯,眉宇凝,凤眸微闪,墨玉瞳仁掠过浮影无数……
骄阳透过大开的壁窗照亮了整个内帐,阳光打在站在桌案前怔怔着的冷天奴的身上,明明整个人跟渡了层金光般的华耀璀璨,可他的脸,却清冷如月寒凉似水……
便是温暖的阳光,也驱散不了他眉宇间的沉凝阴霾……
他所爱的女人,是个聪慧通透的,或许,他所想他所虑,也正是她所恐惧的,身为和亲公主的她,相较他而言,所思所虑只会比他多,不会比他少吧。
所以,她做出了选择!
他,成了被放弃的那一个。
这个认知令他心如刀绞,那一瞬,他恍惚的眸光里竟透出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少主,凌二求见。”
殁的声音令正恍惚着的他凤眸陡然一利,墨玉黑瞳又是精光闪,若星湛,清明一片。
她做出了选择,可他痴心依然,痴情不改,如此,便够了!
至少,他还可以默默的守护着她,即使,再也得不到回应……
他打起精神,让凌二进来回话。
从凌二口中他已知当日弥途峰下负气而去的宇文姿被一个身着胡服的男人突然现身拦下,且不作反抗的宇文姿竟然扑入他怀,还伸手一个劲儿的似是抹着眼中泪……
后见二人分道而去,无暇分身的凌二只得仍暗中保护宇文姿而去,至于那男的,自是失了踪迹……
冷天奴虽尚不知这男人就是在京中诈死跑来塞外的“兆陵候”麂文泰,可已然意识到宇文姿与这男人必是相熟。
其实自从许争口中得知赵王府的些许事,才知宇文姿对嫡姐并非面上所表现出的那般尊敬孺慕,且她还窃用了嫡姐的“恒乐赋”为己用,在京中博得个才女名声,更是为此沾沾自喜到处炫耀,毫无窃用的羞耻……
宇文姿的所作所为令冷天奴侧目,派凌二暗中保护也并非怜惜,实是担心她会连累了宇文芳。
毕竟被暌息王子盯上绝非好事,冷天奴不相信暌息王子单纯的被美色所迷,他更担心的是心思深沉的暌息王子会利用宇文姿来加害宇文芳。
毕竟,暌息是左夫人所生,而左夫人对宇文芳“夺”了她可敦之位心有耿耿,若和亲大典礼成,宇文芳再为佗钵生下儿子,可敦所出的儿子,背后又有北周朝廷的支持,暌息如何能不忌惮?
能尽早除去和亲公主宇文芳,想来也是暌息所愿吧!
且那个弱水,说是左夫人派人寻来的教习琴乐的乐人,可从未去过漠河城,且对中原汉女毫无好感妒忌心重的左夫人如何会心血来潮的要去学什么中原曲乐,还找来个颇有姿色的……估计这里面少不了暌息的手笔!
“宇文姿那边可是有异动?”冷天奴抬眼看向恭恭敬敬向他施礼的凌二,抬了抬手,让他起身。
“禀少主,这几日暌息并未找过宇文姿,那个胡服男子也未出现在王庭。”
“不过今晨宇文姿却换上了侍卫的装束,还带着两侍卫出了王庭,一行人背着弓箭进了山林,看似要打猎,可属下暗中跟踪看得清楚,宇文姿借故支开一名侍卫,而后悄悄甩出袖中藏着的毒蛇,毒蛇正咬上另一个毫无防备的侍卫的脖颈子……”
冷天奴眼睛霍地一跳,惊愕道:“你说什么?”
一向神色清冷,处惊不变的少主反应这么大,也唬了凌二一下,忙道:“属下是说趁另一个侍卫不备之际,宇文姿放出毒蛇咬死了他!”
冷天奴神色陡地一凝。
眼见少主剑眉蹙,凤眸似覆了层冰凌,瞳子暗涌动,煞气溢,意识到少主这是动怒了。
可,不就是死了个侍卫……
为什么少主会这么大的反应?
于凌二这等听令行事的暗卫,手上人命无数,还真没觉出宇文姿害死条人命有什么不得了的。
冷天奴掩在袖中的手不禁已紧攥成拳,骨节泛白嘎嘣声响,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
宇文姿,何其歹毒!
是蛇香!
蛇香出,万蛇退避!
她竟然利用蛇香害人!
若非她身有蛇香,她怎敢去抓毒蛇,又怎会以毒蛇害人!
而他却成了她的帮凶!
她从他这里抢去了蛇香,再毒的蛇也不敢咬她,只能乖乖的任她作为,而她,利用蛇香转而就去抓毒蛇杀了个无辜之人……
冷天奴压下心中愤怒,复归了平静,沉声道:“之后呢?”
凌二忙道:“之后宇文姿从死去的侍卫身上摸出一块出入王庭的骨牌,然后她骑马悄悄跑了,属下跟着她进了一片胡杨林,里面有个男人,看似两人早就有约似的。”
“那男人极为警觉,看其矫健身姿,当是武人,属下认出了他的身姿,此人正是那日拦下宇文姿的胡服男子。”
“属下恐他发觉,不敢离得太近,不过却瞧见宇文姿将骨牌给了这男子,还脱下一身宽大不合体的侍卫装束也给了他。”
若非束上宽大的腰封又骑在马上,穿着这身极不合体的侍卫装束的宇文姿止定会引来它人的注意。
且她之前是向这个被毒蛇咬死的侍卫借的侍卫装束,事后,怎么解释还不是由她,毕竟,已是死无对证……
为何不扒死去侍卫的衣衫,不过是因此举太过惹眼,极易引起长孙晟肖念等人的怀疑,至于不见了的骨牌,是否是这侍卫不慎遗失了,这就很难说了,且被毒蛇咬死的这侍卫死前痛苦挣扎不休,一番扑腾,衣衫凌乱,谁知是落在哪儿了……
“不知宇文姿和这男子又说了什么,之后,宇文姿骑马又回了山林,属下因要跟着宇文姿,分身乏术,便不知那男子的事了。”
若有所思的冷天奴声音凉凉:“如此大费周折将出入王庭的骨牌给了他,这男子,定是要入突厥王庭的!”
“只怕,他现在人已进了突厥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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