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活着!
不但活着,还险些祸害了额都和穆库!
不但险些祸害了苏尔吉堂叔家的这两个小堂弟,还栽赃嫁祸给哥舒乌力!
若真是被他伏咄得逞了,苏尔吉部同哥舒部必势同水火,届时,他这个大可汗到底要偏帮谁压制谁?
一出手就挑起两部争斗,这个伏咄,还真是人不大心眼子多,不,根本是心肠歹毒!
就是不知他做这些事是真出于他自个的行为还是背后有人怂恿支使?
不知王庭商队众人被悄无声息的麻翻是不是真是内鬼勾结了外贼?
而他伏咄就是那个内鬼?
古里尔的一句话令佗钵不禁磨了磨牙,脸上的笑意越发大了,只是这笑容实在是笑得扭曲透着古怪,更一股子阴测测气息,令心有紧张又满怀期待的古里尔忽就一个激灵,只觉危险至,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大可汗?伏,伏咄他,他没事吧……”古里尔心有狐疑,讷讷着,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下去。
“没事,他当然没事,没有谁比他活的更欢快了!”佗钵冷笑。
古里尔本想问王庭商队发生了什么事,可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宇文芳则柳眉不为人察的微蹙,不动声色看了眼佗钵,被佗钵紧攥在掌中的手传来的痛楚令她清楚的意识到,佗钵在生气,显然,令他气不顺的是伏咄。
心有了然的宇文芳杏眸微闪,然艳明如玉的脸上却不露分毫。
肖念果然不负她所望,将所得漠河城传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告之了她。
甚至还给了她一封蜡封信函,信函是她在漠河城的“嫁妆”铺子,“于记”皮货铺掌柜的所写,这位掌柜所写的内容同肖念告诉她的差不多,皆详述了冷天奴于韶花阁买醉寻欢时对阁中“赏乐观”闹鬼一事起了兴趣,艺高人胆大的他欲抓个“鬼”瞧瞧长啥模样时却无意间发现了地下密室中被囚的王庭商队众人……
肖念所获消息的渠道和“于记”掌柜的显然都非泛泛途径,宇文芳甚至怀疑他们的暗桩就埋在郡守大人身边……
尤其是“于记”掌柜的,许是第一次被嫁与塞外的小主子启用,为表忠心和能力,简直是事无巨细,对整件事洋洋洒洒的几近无一遗漏。
甚至详细到冷天奴入了韶花阁包下了哪个花阁,点了哪几位丰姿绰约的女乐,被哪位女乐“喂”下了几杯花酒,哪位女乐的舞取乐了他,高兴时他又拍下了多少张银票,打赏了多少片金叶子……
他以一己之力,一刀封喉了多少“南朝陈”的死士和杀手,若鬼魅的身手令人骇然……
他令手下请来欢场上的朋友,“荡难将军”杨勇和郡守大人的长随许千行,率兵包围赏乐观,剿杀“劫匪”救出王庭商队众人……
他揪出“内鬼”伏咄,却被其诬为心怀叵测的“外鬼”,然他懒怠解释,只带着手下扬长而去,不知所踪……
(显然“于记”掌柜的对冷天奴起了浓厚兴趣,更让人悄然跟踪,可惜的是却失了他踪迹,而于冷天奴,既然要襄助简容浩,又岂能明晃晃的将行踪暴露)
被冷天奴指证玩儿的一手好飞刀的伏咄面对被找出来的沾有巫毒的靴刀,抵死否认下毒害人和栽赃诬陷,额都拦下欲宰了伏咄的穆库,将其和哥舒乌力一并交于佗钵大可汗的特使,请特使回程时将这二人带回,谁是谁非还请大可汗明断……
……
信函里的内容令宇文芳神色轻动,眼底里晦暗不明,忽又想起肖念所说。
“公主,只看那密道密室和刀剑上的涂着的‘九鸩杀’,劫掳突厥王庭商队的这些死士和杀手还真有可能同漠河官驿袭击公主您的那帮死士杀手脱不了干系,许是受命于同一个主子!”
“可末将一直心有存疑,总觉得漠河郡守王宣断定是南朝陈人所为太过武断,此事应该再细查才是,不过以王宣其人,呵呵……”
肖念话说一半,轻蔑呵笑两声,转了话题,精光闪烁的瞳子里带了抹钦佩笑意,道:“漠河郡守将整个城池翻了个底掉也没找到的王庭失踪的商队,可竟被抓鬼的冷天奴无意间找到了,有意思!”
“嗯,我得想个法子将冷天奴拐带走才好,”肖念若有所思,自顾道,“冷兄文武双全,又熟知突厥各部,若是能为朝廷所用,实是朝廷之幸!”
末了,忽又似想到什么,一张脸又复归阴郁沉沉,虎目里阴鸷戾气现,眉宇间一抹冷凝:宣帝不是武皇帝,便是将明珠捧到他面前,他也只会当鱼目!
宣帝重文轻武,若非朝中有掌军大司马贺知远力定乾坤,开武选,提携武将,只怕宣帝早就马放南山了!
不知自家老子现在情形如何了?
真是归心似箭啊!
只希求爹他安然无事,否则,呵呵……
身为京师长安出了名的纨绔,骨子里生有反骨的肖念又凉凉呵笑两声,向宇文芳行了个军礼,转身大步而去。
引得侍候在宇文芳身后的雨晴和云儿心有莫名:
肖都尉这脾性……
怎越来越阴晴不定了呢?这前一刻还好好的呢,怎后一刻就笑得这么瘆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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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着肖念所说,宇文芳又一次展开信函,看罢,将信函引向燃烧的火烛,静静看着这几张薄薄的纸于赤红的火舌中打卷燃成黑灰终又化成灰白,芊芊素手松,灰白齑粉于空中散落飘零,纷纷而下,又被一道忽从壁窗而入的夜风卷起,升腾而起,随风而去,不知流落何方……
终又是他!
终究是她又欠了他份天大的人情!
若桃花瓣的粉唇弯弯,有星光闪耀的杏眸含了笑,可欢喜中又有一抹苦涩在其中:
他本该如此活得肆意飞扬,本不该拘于这塞外的茫茫草原上……
这漠北的草原,虽广阔无垠,却何尝不是另一种樊笼……
就如肖念所言,若他为朝廷所用,实是朝廷之幸……
可想到他离开这樊笼,策马扬鞭一去不回头,心,忽的生疼。
……
宇文芳相信佗钵的得报不会比她晚,然令她不解的是佗钵却不动声色。
既然佗钵未有所动作,她自也不好有所表露以免泄露她人在突厥王庭,竟然能将手伸去了漠河城,如此,心下大定的她也只静观其变。
直到今日,她去往建造宫宇之地时半道被佗钵拦了下来,佗钵笑呵呵着请她共去看望侥幸死里逃生的左夫人。
宇文芳心有冷笑,佗钵不是个蠢的,未必不怀疑左夫人这毒中的蹊跷,可爱屋及乌,只看在暌息王子的份儿上,他也不会轻易动勒兰难。
可明知她与左夫人不睦,却为何邀她一同前往?
宇文芳只略一思忖,便答应同来看望左夫人勒兰难,既然不知佗钵究竟意欲何为,那便跟来走一遭便是,到底这位大可汗打的什么主意,到时自有分晓。
岂料,在左夫人勒兰难的毡房外,竟然意外的听到了彩儿直指她清白名节有亏的一番说词。
可显然,要嫁与他为可敦的和亲公主清誉有损,佗钵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更骄傲于夺了北周皇帝陛下可心的女人。
而佗钵也确实是在两天前就得了派去漠河边城的特使传回来的密报。
看完密报后,脸色铁青的佗钵险些气歪了鼻子,王庭商队于北周的边城漠河城凭空消失,他猜测种种,最不愿见到的结果便是窝里反,可偏偏就出了内鬼作乱。
特使在密报上详说种种,道不日便会将伏咄和哥舒乌力带回王庭。
提及伏咄佗钵心内就有气,他不再理会神色不定的古里尔,也只略略扫了眼一对儿水汪汪美目含着委曲色的右夫人弱水,末了,目光转向脸上僵了笑容,乌涂涂的眼睛在他和宇文芳紧紧“纠缠”在一处的手上打转的左夫人勒兰难,扬了声音道:
“商队既然没事,北周漠河城的那个郡守也帮着商队将货全都找回来了,那自然还是要入互市,想来那边的买卖事一了,王庭商队很快也就回来了!”
“我已派了庵逻去,等王庭商队出了关,就由庵逻率兵保护商队返回王庭。”
左夫人神色一滞:
庵逻?
怎派了庵逻而不是暌息?
护送被各部翘首以盼的商队回返王庭,大可汗这是要重用大王子庵逻了还是不信任她的儿子暌息了?
“还有,”佗钵看看被他紧攥着小手不放的宇文芳,哈哈一笑,转而又看向左夫人,道,“草原神的神祀节也快到了,和亲大典也要准备起来了,左夫人,既然你身体已经好了,就赶快操办起来,要是你身体还不行,我就让叶舒帮你!”
佗钵话落,毡房里一片静,静得异样,一众侍候他的女人大眼瞪小眼,各有所想的一众人神色可谓精彩。
右夫人弱水目光微闪,一对儿水汪汪的美眸轻动,却也不曾失态,只是心内暗叹:花无百日红,未料,还不足百日,眼前这男人就已不稀罕她了。
倒是她身侧的彩儿,沉不住气了,白了脸色。
刚想说什么的左夫人不禁张了张嘴,却失了声,她可不能以身体尚不适为理由了,瞧见没,大可汗连顶替她出头操办的人都找好了!
片刻,左夫人方强笑道:“大可汗,离神祀节还有些日子,怎这么快就要操办起来了?”
满脸笑容,深深看了眼似亦有些讶然的宇文芳,佗钵更高兴了,大脑袋一摇:“不快了,你……”
“大可汗,急报!”有兵卒匆匆入帐禀报,打断了兴冲冲的佗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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