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官府。
散朝后,一众文武官员各回各府办公,而隶属于夏官府的武官们自是回夏官府处理公务,然此时,这群武官却齐刷刷站在偌大的庭院,各个如待宰的鸡鸭,似无形中有人抓住他们的脖颈子,各个脖颈子抻得老长,皆是大眼瞪小眼的紧盯着场中战到一处的两人。
而当左大丞相杨坚到来时,正看到这一幕。
瞅了眼站在那儿看直了眼的“小司马”王怀松和“兵部中大夫”武制,杨坚颇为无语,他没让府兵通报,只挥手让通传的府兵退了下去,自个则扫了一圈儿在场者,心内暗道:
便是大司马贺知远不在夏官府,小司马王怀松和兵部中大夫也不能如此懈怠啊,怎能带头杵在这儿,大白天里不办公,乌压压的围在这儿,搞得夏官府跟东西市似的!
然当杨坚看清场中情形,立时也瞪大了两眼珠子,禁不住也抻了脖颈子傻傻的盯向场中正打得不可开交的大司马贺知远和宁远将军冷天奴!
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就打了起来?
冷天奴疯了不成,他这是要以下犯上?
嗯,别说,打得还真叫精彩!真是拳拳到肉,腿腿生风,刀剑铮鸣听得人都牙疼肉生寒呐!
此时战圈儿中的两人杀气腾腾煞气森凛,周边的空气都冷了几分,打到激烈处,刀光剑影笼罩中只余两残影隐绰。
眼瞅着战在一处的两人,杨坚也沉默了,默默的闭紧嘴巴,准备做个静静的旁观者,不成想,跟着他来的中央禁军大统领肖佐却是激动不已,哈哈笑出声的他扬声道:
“哟,这就打上了?太好了!”
“宁远将军有种,敢向大司马宣战,不愧是我肖佐看上眼的人!”
一点不知忌讳,不怕事大就怕事小的肖佐两眼放光,拔腿上前,下意识握手成拳,拳头攥的“嘎嘣”声响,显然,他手也痒痒了,恨不得立时冲进战圈儿也打个痛快!
也就肖佐敢如此大呼小叫了,对此,包括杨坚在内的众人已是见怪不怪。
肖佐瞧着大司马贺知远不顺眼已非什么秘密,毕竟自武帝时期这位就时不时蹦出来向贺知远挥刀动剑的,还美其名曰自个为武痴,向以武称雄的贺知远“讨教”,请贺知远“指教”!
尚武的武帝不以为意,非但自个经常也撸起袖子上场打一回,更乐得瞧个热闹,于是,越发纵得肖佐时不时打着“讨教”的名头向贺知远宣战,然回回肖佐都被贺知远揍得是鼻青脸肿,最惨的一次,肖佐被贺知远削光了身上衣,不着寸缕的捂着小肖佐狼狈逃窜而去……
直到此时,夏官府的一众武官才注意到不请而来的左大丞相杨坚,心有复杂的众武官自是上前见礼,杨坚忙摆了摆了手,两眼兀自盯着场内情形,显然,场中二人正战到紧要处,谁都没想着收势先行跃出战圈儿,于是乎,对杨坚的至来似无所觉的二人继续是打得翻江捣海,斗得是你死我活。
夏官府的头儿,堂堂大司马在那儿自顾自打着呢,小司马王怀松只得硬着头皮来到杨坚面前,僵着张脸的他强扯出一抹笑,刚想同这位先帝下旨辅政的左大丞相解释什么呢,一旁的肖佐已撸起袖子大喊道:
“宁远将军,攻他下盘,强攻他下三路……”
小司马王怀松嘴角一抽,想说的话生生给呛了回去,转而怒瞪向肖佐,心道:这不要脸的,怎总想着攻下三路!
被王怀松嫌弃了的肖佐不自知,还在那儿吵吵着:“天奴小子,我跟你说,我跟大司马没少打过架,我都摸清了他的路数,你听我的没错,就攻他下三路,拿你的玄月刀削他,狠狠的削……”
战圈儿中的冷天奴脚下一个趔趄。
甭说是小司马了,这回连杨坚都眼皮子直抽抽,夏官府的众武官齐齐愤怒的盯向肖佐。
而肖佐,此时满脸兴奋,一对儿似狼盯上了肉的虎目,放出火热的眼神儿,嘴里犹大喊着:“大司马,我肖佐也好久没有向你讨教了,既然你亲自指教宁远将军,也不差多我肖佐一个了,要不,你也再指教指教我肖佐……”
这不要脸的!
这是要群殴?车轮战?
这是欺我们夏官府没人了?
“兵部中大夫”武制和“军司马中大夫”罗东壁不高兴了,齐齐握手成拳欲“教训”欺上门来的肖佐,不成想,早有准备的肖佐比泥鳅都滑,左突又闪已避过二人窜向战圈,嘴里还大喊着:
“天奴小子,我攻他上三路,你攻他下三路,主要削他的裆……呃……”
肖佐绝不承认是自己的话令冷天奴分了心落了败!
没等大声吵吵着的肖佐冲进战圈儿,脚下又是一个趔趄的冷天奴被贺知远一脚给踹出了战圈儿,于空中划了个美丽的弧度,“扑腾”落了地,好在是青石板铺得地,倒是没砸起一地灰尘,可却砸的冷天奴全身生疼,直疼的他面容有些扭曲……
“哎呀,可惜了了,你怎就不多撑一会儿?要是撑到我出手,败的肯定是大司马!”
肖佐甚为遗憾,抬头,默默看了眼脸色铁青的贺知远,又瞅瞅他手中因内力灌入而自鸣铮铮急欲渴饮鲜血的宝剑,默默的退了回去,转而去搀扶起倒地的冷天奴,嘴里还忍不住责备道。
冷天奴寒白的脸又是一阵扭曲,他按着胸口,舒缓着翻涌着的气息和疼痛,强忍着踹飞坏了他大事的肖佐的冲动,默默擦了把唇边溢出的血渍。
高手过招,就怕分心,这个肖佐,到底是想帮他还是想害他?
没想到贺知远,内力竟如此深厚武功如此精深,只怕父亲冷潇雨对上他,也未必有胜算!
众人眼见初时还磨拳霍霍的肖佐,此时已是识实物为俊杰的闷了声,更松了拳头跟个没事人般不再吵吵着要贺知远“指教”他了,不禁无语,就是连杨坚都心有好笑,可却觉肖佐是真性情,肖佐不喜贺知远,竟也数十年如一日未曾有变,找着机会就想给贺知远难堪。
明面儿上,肖佐与贺知远之间的恩怨是由当年名动京城的武阳郡主而起,据传肖佐暗恋武阳郡主已久,当武帝欲下旨赐婚贺知远和武阳郡主时,肖佐放出谣言,甚至还巴巴的公报私仇找来了人证证明了贺知远有龙阳之好,并非武阳郡主的良人……
最后的结局是,武阳郡主谁都没嫁,束发当了道姑自此断了红尘……
而被传有龙阳之好的贺知远同肖佐的梁子则结了个结实,尤其当肖佐被贺知远众目睽睽下将衣衫削了个精光,光溜溜而逃……
“踏踏踏——”
虎皮皂靴步步逼近,那沉沉的声音撞击在冷天奴心头,有一瞬间,他竟生了慌恐,他知,身手了得若贺知远,应当察觉出他的杀心,毕竟,方才两人交手,他可是实打实的以命相搏欲取了贺知远的脑袋!
杀掌军大司马非同小可,为免牵连无辜,他以“讨教”为名向大司马动了手,原想着杀了贺知远,只说刀剑无眼失手所为,随即逃遁便是,岂料,被打的吐了血的反而是他……
抬头,果然,映入眼帘的是贺知远铁青的面容,迎着他透察人心的如勾利目,冷天奴竟觉无所遁形,下意识避开他的咄咄逼视……
“宁远将军,你可服?”贺知远一字一句,声音虽不大,然听在冷天奴的耳,却似雷鸣轰响。
“……冷天奴心服口服!冷天奴厚颜向大司马讨教,多谢大司马手下留情,也多谢大司马不吝赐教!”冷天奴抬头,复归镇静了的他双手一揖,正色道。
听在耳的肖佐一吡牙,心道:哟,这话怎听着这么耳熟呢,这小子找我师兄打架,竟然连借口都跟我一模一样啊!
“既如此,还呆在这干什么!”贺知远深深的看冷天奴一眼,断喝道,锐利光闪的目光又扫过一众武官,“朝廷不养闲人,不是让尔等拿着俸禄在这儿呆杵着的!”
一众武官立时作鸟兽散。
冷天奴亦转身而去,他走路不似之前那般轻松,甚至还有些许的蹒跚,显然,他受伤不轻,远非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无恙。
“让丞相见笑了!”直到此时,贺知远才向杨坚颔首道。
杨坚忙向贺知远抬手一礼,他虽是辅政大臣,可贺知远却是堂堂超品的亲王,品阶大他一级不说,更是武帝时期的托孤摄政的重臣。
两人寒暄着进了大堂。
杨坚亲至,自是为了平叛一事,杨坚作足了虚心讨教的姿态,而身为掌军大司马的贺知远平叛自是责无旁贷,用兵平叛非等闲之事,牵一发而动全局,调兵遣将运筹帷幄,兵出,则要一击必胜,绝不容叛军获胜而气盛。
于是,大约三个时辰后,相谈甚欢的二人对于用兵平叛达成了一致,第二日早朝,小皇帝接连几道旨意下:
令上柱国大将军韦孝宽出兵东夏平叛!
令荥阳郡总管王谊任行军总管,出兵江北平叛!
令上柱国梁睿任行军总管,征调邻近几郡兵马,出兵蜀郡平叛!
……
突厥王庭。
待宇文芳被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进可敦的华丽丽毡房,不消说惊喜过望又震惊愕然的雨晴云儿冬儿欲语泪先,只假冒货“千幻使”夜隐已拂开这几人,窜身上前扯住宇文芳的衣袖就不放了,激动不已的他甚至带了哭音:
“千金公主,你可回来了!”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只怕自个一个没忍住就弄死了摄图和他那个左夫人乌黛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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