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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章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千金传 月出 4160 2021-04-02 19:20

  戴上人皮面具的千幻使虽将宇文芳的一举一动模仿的惟妙惟肖,然为了稳妥起见,至少还需宇文芳当面“指教”一二,至少,在熟知赵王府,同为皇族宗亲的“汝南公”宇文神庆面前需应对得当,以免露出马脚。

  千幻使功成身退之前,不仅要应付佗钵,更要应对送亲正副使。

  “汝南公”看似心宽体胖总是笑呵呵的一脸无害状,然此人却是个眼亮心明的,处事圆滑却不乏心狠手辣,毕竟,身处高位久经朝堂起浮,心肠早已凝练如铁。

  宇文神庆虽非宇文芳的嫡亲伯父,可也算是看着宇文芳长大的,对被迫和亲塞外的“侄女”宇文芳心有怜悯,他人在突厥也会尽可能的为她张目,可事关宣帝的和亲之策,事关两邦罢兵戈结成的秦晋之好,他便是再同情这个“侄女”也断容不得她因儿女私情弃所谓的国之大义不顾。

  三日之期,时不我待,冷天奴刚想带着千幻使悄然去往宇文芳处,就被悄无声息现了身的许争拦下。

  “争叔叔?”冷天奴眸光微沉,不得不停了脚步。

  “少主,主子要见您。”许争一副公事公办状,目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披一身寒凉夜霜,夜行匆匆的冷天奴。

  派去暗中“保护”少主的人都被甩脱了,少主究竟去了哪儿见了谁,还真是无人知。

  父亲要见他!

  冷天奴莫名心颤,自那日父亲自揭身世披露真相后,心乱如麻的他几番踌躇后却终有意避见父亲,原因无它,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被仇恨和野心迷了心智,双手染满了血腥,眼底里尽是冷酷筹谋的父亲。

  身为“晋国公”宇文护这一支仅存的血亲孙儿,他知他理应父子同心,报血海深仇以安亡魂,担家族门楣复兴以重振昔日荣光,可他犹豫了,他不愿卷入仇恨杀戮和对权势欲壑难填的深渊中,他只想带着心爱的女人远走高飞,摆脱这一切纷争……

  关键时刻,他最怕节外生枝,尤其这一切还是背着父亲筹划,事实是,他再一次的悖逆了父命,令父亲对他失望了。

  见冷天奴目光微恍似若有所思,许争不觉浓眉拢,如鹰的利目不动声色端详着他的神情,末了,目光又落在瞪着黑亮的大眼睛,一派无邪状却又怯生生躲在冷天奴身后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偷觑他的少年脸上。

  不错,千幻使以缩骨术将自个打造成十二三岁的少年身量,戴上“鬼手”颜失制作的人皮面具,站在人前的已是个额头有伤痕的黑瘦少年郎。

  似被许争精亮的瞳子锋锐的目光吓到了,少年神色变,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倏地缩回了脑袋。

  许争心有奇怪,问出了声:“少主,这少年是?”

  回过神的冷天奴扭脸看向躲在他身后的黑瘦少年,伸手摸了摸他脑袋,不以为意的口吻道:

  “争叔叔,他叫黑娃,是我今日无意间从一支抢了商队的马匪手中救下的,这孩子也是可怜,在漠河边城被拐子麻翻了卖给了西域商队为奴,结果又落到了马匪手中。”

  “黑娃年岁尚小,我便留他在身边做个洒扫的小厮,若他想走,我自也不会强留。”

  千幻使暗戳戳的翻了个白眼,真想将摸他脑袋的那只手给拍飞,可却又抬起脑袋,瞪着一对无辜黑亮的大眼睛看看冷天奴,又瞅瞅许争,那小心翼翼的小眼神儿,看着令人心酸。

  年岁小便不易引人注意,千幻使的身份冷天奴早已想好说词,至于出入王庭的骨牌,他手中不止一个,他并没有通过“尔伏可汗”摄图或是父亲,而是早前应珠给他弄来的,除了一个骨牌给了霍不与,还有几个留在手中备用,而今日又将一枚骨牌给了千幻使。

  “争叔叔,您知道爹找我什么事吗?”

  虽说许争表现出一副公事公办状,可他还是想从疼爱他的争叔叔嘴里打探一二,或许,这便是做贼心虚吧。

  许争深深看了他一眼,眼底里一抹复杂色,末了,喟叹出声:“天奴,主子这些年过得太苦了,身为人子,你得体谅他的不得已啊。”

  冷天奴神色蓦地一僵。

  许争又轻叹一声,喃喃低语,似说与冷天奴,又似自言自言:“若是夫人还活着,或许,主子不会走到这一步。”

  想到无缘得见的娘亲,神色已是黯然的冷天奴低了眼帘,眼底里一片痛楚色,也没了心思再多问什么了。

  ……

  毡房外,两身材精瘦的青衣小厮眼观鼻鼻观心的杵着,毡房内,一室寂静,只有桌案上三连盏的铜灯里的烛芯偶然发出的爆裂声,迸溅出几点火花,瞬间散发出刺目的光。

  冷潇雨正静静的站在壁龛前,一头披散开来,夹杂着缕缕银丝闪耀的墨发垂垂而下,负手而立的他,背影修长挺拔又显萧瑟孤寂。

  壁龛左右两旁流云溢彩的琉璃灯台中的长明灯经年不熄,光照打在立于壁龛前的人身上,灯火绰绰光影斑驳,衬得那被心伤气息萦绕着的人儿越显悲凉萧索。

  这浓重的悲凉气息似乎令黑娃起了不安,他悄然瑟缩了下身子,又怯生生的往冷天奴身后缩了缩。

  看在眼里的许争转了目光,不再留意他。

  “主子,少主来了。”许争低声禀告。

  “爹,孩儿见过爹。”冷天奴忙上前,规规矩矩躬身道,而后禁不住又抬头深深看了眼那特制的壁龛,他总觉得那壁龛与众不同,似暗藏机巧,可却不敢近前一探,这壁龛,是父亲的禁忌。

  父亲思妻成狂,人在外,所到之处也定会为爱妻设下壁龛供奉长明灯,哪怕是身处突厥王庭。

  冷缓雨缓缓回过身,慑人心魄的桃花眸深深的看着儿子,不过转瞬间,那萦绕一身的心伤悲凉已荡然无存,只余冷清淡漠,然那眼底里残存的水光,因心伤而令眼角处染上的一抹红,暴露了他也有脆弱时。

  冷天奴忽就感鼻子酸涩心生了愧疚,下意识避开了父亲的视线,可心知不对,忙又抬眼相迎,迎着父亲审视的目光,他努力按下心头的不安和畏悸,强作镇定道:

  “爹,不知您唤孩儿前来何事?”

  没理会儿子所说,冷潇雨的目光扫向他身后脑袋半露的黑娃,冷天奴不以为意般将瑟缩在他身后的少年扯了出来,又将对许争所说重复了一遍,末了,解释道:

  “爹,黑娃是哑儿,虽耳朵听得见,可嘴却说不出话来,他……”

  突然一道悍烈劲风过,打断了冷天奴的话。

  “爹——”

  冷天奴失声而出,虽与此同时他已出手相救挡去了些许来袭的强悍内力,可黑娃已腾空而起飞了出去,而后“扑通”一声重重砸落在地。

  “噗——”黑娃一口血喷出,手脚抽搐了几下,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这少年郎从挨了隔空一掌始,直到昏死过去也未发出一声,很是证实了他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冷潇雨隔空一掌虽只施出了五成内力,可足以令一铁血悍卒粉身碎骨五脏成沫。

  若黑娃是普通人,早已碎成了一滩肉泥,便是冷天奴出手挡去了两成力道,黑娃也伤得不轻。

  显然,冷潇雨没打算给这个少年郎留活路。

  脸色变的冷天奴扑上前,忙不迭伸手探到黑娃的脖颈子主脉间,虽知他是“消弥阁”的千幻使,不该如此不堪一击,可还是心有担忧,担忧猝不及防的他受不住父亲雄厚内力的一击。

  “许争!”

  冷潇雨声音淡淡。

  许争会意,立时上前也探拭少年郎的脉息,片刻,起身朝冷潇雨点点头:

  这少年郎确已身受重伤。

  若非少主及时替他挡下两成凌厉掌风,这少年郎已是五脏俱碎的死人一个。

  显然,这少年郎只是个普通人。

  脸色难看的冷天奴忙为少年郎输入内力护住心脉,却见少年郎睁开条眼缝,飞快的朝他咧了咧嘴露出个苦笑:

  你爹太可怕了,一言不发上来就要人命啊!

  冷公子啊,你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背着许争和冷潇雨的两人眼神示意,冷天奴似看明白了千幻使的无言所说,凤眸黯,心有忐忑。

  人各有所长,“消弥阁”的这位千幻使精于缩骨术和口技,可论内力、轻功及武功却不及阁中的千眼使和武使,但也绝非泛泛之辈,然同实力雄厚的冷潇雨相较,他就不堪一击了。

  挨了这隔空一掌后,知对方有心拭探,他只得平息内力装成普通人,然他确实是受了内伤,且伤势不轻,短时间内,无法再任意施展缩骨术假扮它人……

  冷天奴心头有如磐石重压,额头冷汗悄然沁出:千幻使受伤,短时间内是无法施展缩骨术假扮芳儿了,事情,似乎已不受控了!

  这不受控的感觉,实在是糟糕。

  冷天奴看了眼又闭上双目装死的千幻使,收了给他输内力疗伤的手,起身,硬着头皮,惊讶道:

  “爹,您为何出手伤他?可是他有什么问题?可黑娃不过是我无意中救下来的个……”

  “天奴,”冷潇雨出声打断,神色看不出半分情绪,“你若是缺少小厮服侍,只管开口,你争叔叔自会挑些健全的可用之人给你,至于这个叫黑娃的,连自个都未必能照顾好又如何能服侍你。”

  冷天奴悄然松了口气,看来父亲并未发现千幻使的身份,方才出手,也不过是试探罢了。

  可父亲怎会这么不放心他收用个下人呢?

  眼见许争命人将“昏迷”的千幻使抬了出去治伤和安置,冷天奴忙道:

  “争叔叔,黑娃既是我救回来的,便还是留在我手下听用吧,便让殁和王英照顾他,跟着殁学些拳脚功夫,跟王英学些驯马之术,日后他就算要走也算是有个自保和谋生的手段。”

  许争心道:也是,莫名其妙的就被打了个半死,估计这孩子醒来后也不会想留下来,少主让殁和王英照料教导他,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待室内又恢复一片静寂后,冷潇雨毫无情绪的目光又落在儿子脸上,声音淡淡:

  “天奴,你可是有什么要对为父说?”

  “……”冷天奴一怔,莫名的,心倏地又提溜了起来,牵了牵唇,强扯出一抹笑容,神色不解道,“孩儿愚笨,不知爹您为何这么问?”

  “呵!”冷潇雨呵笑一声,没再搭理儿子,只声音凉凉道,“将人带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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