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了名的几位脸色变,如何听不出池安儿话中直指他(她)们几位袖手旁观坐看热闹,不尽主人之责任由事态恶化……
左夫人暗暗咬牙:
好个池安儿,你眼瞎啊,没看见是肖念先动得手吗?怎到你嘴里肖念却成了被刀剑环围的无辜者?
噢,肖念在我的驻地挑了事,我这个主人家就得替他出面解决啊?
不解决,我就是眼睁睁着看他们两边打起来而无动于衷啊?
这话要是传到大可汗耳朵里,这两边没错,却成了她的错不成?
冒乌顿还想装作没听见,然被点到名的吐罗古将军却收了心内小算计,肃脸摆脱了这对父子纠缠,暗暗可惜:他不就是想借机瞧瞧北周这位肖都尉身手如何嘛……
吐罗古刚要说什么,左夫人已清咳一声,声音幽冷似颇为不满:“池安儿,你不过是个宫女,也就是个女奴,哪有里说嘴的份!”而后扫了眼对峙着的肖念和高绍义,冷笑,“既然来者是客,却在我这个大可汗的左夫人面前刀兵相见,想来你们也是没将我这个左夫人放在眼中吧?”
“左夫人言重了。”
高绍义微微一笑,又似有似无的瞅了眼好整以暇背手看热闹的暌息王子,略摆手,他的一众侍卫立时刀剑入鞘退回到他两边,侍卫长邓平手抚腰下剑柄,狠戾的瞳子依然定在肖念脸上不肯稍移。
肖念冷冷睨了眼高绍义,反手,寒光闪,剑已入鞘。
他又不傻,突厥人想坐山观虎斗?想得美!
见肖念识实物,高绍义颇为赞赏似的微微一笑:
肖念,北周中央禁军大统领肖佐的独子,若是人死在了突厥,不知肖佐会如何……
肖佐是主战派,可惜啊,他被宣帝寻了个错“赏”了天杖,人倒是没死,可已被罢黜了官职,如今以养伤为名闭门不出,此时杀了肖念,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肖念不知思忖间高绍义已决定放他一马,而暌息王子浓眉微拢,心有失望,黑沉沉的瞳子盯着池安儿,眼底暗芒闪,似想到什么,阴沉沉道:“还以为是只小绵羊羔子,没想到又是只长有犬牙的小野猫!”
另一只就是千金公主宇文芳,呵,不,还有一只,郡主宇文姿。
“阿巴齐的眼光倒是不错!”暌息王子忽的笑了,脑子里浮现着宇文姿的颜,却似笑非笑的盯着池安儿,似是透过她在欣赏着什么。
阿巴齐……
池安儿小脸儿“刷”的苍白一片,瑟缩了下身子,脚下动,已缩回到肖念身后,肖念心有好笑:怎的,这时候知道害怕了?嗯,是该害怕,阿巴齐还惦念着她的一身嫩皮子作风灯呢。
“池安儿,别以为有个肖念给你撑腰我就动不了你……”被点到名的阿巴齐腾腾跑上前,气势汹汹直扑躲在肖念身后的池安儿。
架没打起来,他的这顿抽是跑不了了,要是他以池安儿为由头再借故同肖念打起来,然后就势受伤,是不是这顿鞭子就可以免了?
于他,虽挨了长孙晟一记窝心脚,可并未长记性,骨子里仍没瞧上中原男人,只当他们都不堪一击,还寻思着和肖念打上几个回合,然后故意挨他一拳倒地不起……
阿巴齐打算的好,可有人先他一步冲了来,身材高大却显单薄的身躯好巧不巧的挡住阿巴齐,两眼放光,冲着池安儿大声道:“池姑娘,太好了,你可算来了!”
“我们族长还发着烧呢,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求池姑娘再给我们族长上些药吧……”
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这个黑红脸膛伤痕尤在的突厥年轻人,池安儿有些发懵,可旋即点头:“我就是来给左夫人送药来着,你……”
“啪——”
尖锐的鞭啸声中,执失律本就单薄破烂的黑色束身袍立时又四散绽裂,后背一道长长的新鲜血溅的鞭伤显现。
执失律痛得一呲牙,却是忍痛朝池安儿眨了眨眼睛,似要表达什么。
看在眼的肖念心有纳闷:这人有病吧?挤眉弄眼的干嘛呢?不过,还真是个不怕死的,出来倒也是时候……
一声鞭啸不过是个前奏,憋着一肚子气的阿巴齐咬牙切齿一鞭紧似一鞭,鞭啸声中是执失律压抑不住的痛哼声,然他人却未开口求饶,只缩了身子抱着脑袋挡在池安儿面前,想躲又不敢躲的模样,似是担心抽来的鞭子会伤到池安儿一般。
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执失律阿巴齐就来气,还以为这贱奴早已被鞭笞而死,谁知非但没死,还被派去照顾鹰奴……
姑姑说鹰奴伤重动不了,吃喝拉撒得有人照顾,好嘛,为了个鹰奴,叫执失律逃了一命……
谁知逃了一命的执失律现又敢公然跑出来挡他去路,越想越来气的阿巴齐劈头盖脸猛抽一通,气吼吼道:
“执失律,你没死成很得意是不是?”
“刚将你放出来皮子又痒了?”
“什么族长,鹰奴他不过是我们土库族的贱奴,有我这个土库族少主在,哪里有你们这些贱奴说话的份儿,看我不抽死你……”
“哟,阿巴齐少主腕力不小啊!”肖念声音凉凉,“不过才十二岁这有这腕力,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鞭鞭见血,想来吐罗古将军执鞭时,这腕力绝不会比阿巴齐少主差吧!”
阿巴齐陡然僵了神色,举鞭的手停到半空。
被点到名的吐罗古咧了咧嘴,脸上僵着的肌肉微抽,心内暗道:怎么回回都要扯上他?
见吐罗古没出声,肖念也不觉无趣,似说与他听,又似自言自语:“待会儿,本都尉少不得要好好看看吐罗古将军的腕力了,怎么着,也不能比十二岁的阿巴齐少主弱吧!”
“肖念你……”
“舅舅,他来观刑可是得了父罕允准的,要动手,也得他先动手,吐罗古将军在旁可看着呢,否则,父罕那边也不好交待。”暌息王子伸手拦下撸袖欲挥老拳的冒乌顿,方才阿巴齐口口声声土库族,令他听着很不顺耳,想到父罕下的命令,忽觉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眼见冒乌顿父子吃了瘪,再瞅瞅一脸纨绔相唇边含着调侃笑容的肖念,池安儿强忍住笑,可润红的唇角还是禁不住弯了弯。
她真好看啊!
心美,人也美!
挨了抽的执失律只觉瞳子一花,正要定晴再细看,耳边又传来冒乌顿咬牙切齿的声音:
“滚!”
“冒乌顿汗王叫你……叫你滚呐!”池安儿忍不住好心的提醒有些发怔的执失律。
此时不滚等待何时,等着再挨抽啊?
回过神的执失律下意识低了脑袋,抹了把鬓发间淌下的血,忙不迭转身离开,走之际飞快看一眼池安儿,目露担忧。
……
外面横生枝节的一幕令偷窥着的哈纳云错愕,猛回过头,拧眉不乐道:“鹰奴,是……”你让执失律去帮池安儿和肖念的对不对?
话刚出口便猛咽了回去,瞅瞅杵在身后的四个兵,不耐的挥手让他们起开。
蹬蹬跑到鹰奴毡榻前,跪坐下身,压低声音闷闷道:“鹰奴,你是不是喜欢池安儿?”
见鹰奴闭了眼又不搭理她了,哈纳云咬咬牙,在他耳边一字一句低声着:“我告诉你,不许喜欢她!要是她敢勾引你,我就……”
“我不配!”鹰奴霍地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透着疲惫和苍凉,微侧脸,淡淡看着眼底里妒意闪现的哈纳云,“我活着都艰难,不配喜欢任何人。”
“鹰奴……”他苍凉孱弱的声音令哈纳云心头一酸,全然忘了身后四对儿眼睛直直盯着呢,伸了手欲抚上他苍白的面庞。
“哈纳云你住手!”
回来的执失律一眼瞧见,拔腿跑上前一把抓住哈纳云的手腕:“有我在,你别想欺负我们族长!”
又来了……
感到扎心的鹰奴,无力的闭了眼,眼不见心不烦,也不想再去担心顶着满身满脸鞭伤的执失律了。
“怎么?你是看上我了,紧抓着我手不放啊?”哈纳云顺势起身,胸前骄傲一颤,逼向执失律,唬得执失律忙不迭撒手。
岂料,哈纳云出其不意抹了他鬓发和脸一把,气得执失律刚要发怒,却见哈纳云往自个脸上抹了抹,本就描着一道道血迹的圆润脸蛋儿立时红得鲜艳,红得惹眼。
就着执失律新鲜的血又将自个儿装扮了一翻,哈纳云往简易木架上一躺,伸手点指四个看得愣愣的兵:“我知道我长得漂亮,你们还没看够啊?还不快点儿过来将我抬出去!”
临出门之际,又扭头看向鹰奴,却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满面血污心有郁闷的哈纳云不由心花怒放,咧嘴笑得开心,脱口道:“我就知道!”你关心我。
鹰奴无力的转过视线,默默抬头望着帐顶:草原神知道,他只是想透过掀起的帐帘看看外面的情形,虽然……什么都看不见。
他并非木头,自是觉察出哈纳云对他由初时的玩乐发泄到如今的似是喜欢上了他,可每每被强行享用遭受践踏侮辱的他怎可能会喜欢上她?
……
池安儿突然很佩服左夫人勒兰难,外面阿巴齐的惨号声简直了……
简直是惨号震天似同杀猪,可手下的左夫人竟纹丝不动,脸皮子都不带颤,睫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真是亲姑侄吗?
还有那个尖叫凄厉,哭喊求饶声惨烈的哈纳云……真是之前受过百鞭刑讯之人?这声音,中气十足啊!
“池安儿,不准分心!”似感受到池安儿指尖上的颤,左夫人浓密幽黑的长长黑睫忽开,乌涂涂的瞳子不满的盯了眼池安儿,警告道。
“是!”池安儿忙应着,收回心神,小心翼翼的为其一半如烈焰成片,一半如过了火的焦地状的脸涂抹着药汁。
缓缓闭了眼的左夫人细细感觉着,心有满意。
她能感觉出药效,竟然立时就有所觉察,原因无它,这微凉的汤药一上脸,所过之处,原有的灼灼痛感竟如潮水般退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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