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潇雨铁青的脸色渐缓,然面色仍是不虞。
许争心内暗道:主子当年把脉探知爱妻怀的双胎为一子一女,主子欣喜若狂,他一直想要个肖似爱妻的女儿,若那女婴能活下来,主子定会疼她如珠如宝,只可惜,却是胎死腹中……
少主虽是无辜,却还是因此被主人迁怒,多年来主人虽对少主不假辞色,可却绝不容许它人对少主欺侮半分,若真是桃花城里有人对少主心怀不轨,只怕又是一场杀戮……
“许争……”
正转身要去交办各色事宜的许争忙回身,冷潇雨淡淡道:
“放了喀日勒,派人暗中盯着,临死前,也不能拘着他不让他做点什么不是?”
许争立时应着,心有了然的他再抬头时,冷潇雨已扬长而去,缓步走在莹莹碧草间的他,长发半掩的桃花眸微闪,流露一抹讥诮:
虽说巫屠与他是互为利用,可毕竟巫屠对爱妻皎兮有过些许恩情,他还这恩情,理所当然。
然喀日勒存了利用他之心,总应该付出代价不是,让他临死前见上大喀木染史泥傅一面,也算是另一种让他安心上路的方式吧!
契丹西临突厥,南接壤北齐,北周武帝以武力征伐北齐,灭北齐后加强了接壤契丹的边城军力守备,契丹势弱又因各部汗位之争,已很难孤军南下犯中原。
而“桃花城”就处在原北齐和契丹接壤之处两不找的隔离地带。
桃花城以七坐连绵山峰为天然屏障,城内大多是因战乱而逃生的中原边城百姓,当中亦不乏因部族之间战争而灭族逃亡的契丹人和突厥及西域人……
原桃花城主是凌九霄(冷潇雨)的曾外祖父,其曾外祖父出身中原世族大家凌氏的嫡支大房,因避战乱而率家族和私兵隐世于此,经几代家主努力,桃花城已具规模,占天时地利,易守难攻的桃花城成了契丹和北周两不管之地,都不愿开罪桃花城主将其推向敌方。
凌九霄的母亲名凌珑,到她这一代,只一个嫡亲的哥哥,哥哥还幼时早夭,而凌九霄的出生,由外祖父作主,将他入了族谱承继了凌姓嫡支一脉,长大成人文韬武略杀伐果断的他也顺理成章承继了桃花城的一切……
二十一年前,也正是因他报仇心切于北周朝内外掀起的血雨腥风中,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血腥战事中,半数精锐入中原参与战事的桃花城几乎元气大伤……
那一战,他输了,却也胜了……
而贺知远,胜了,却也输了此生的幸福……
之后凌九霄不得不改名换姓远走塞外突厥,而桃花城,在这二十年中的默默养精蓄锐下,已恢复了原有生机和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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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然不知被父亲担心着的冷天奴,凤眸漾着温柔,凝望着白日里买下的赤金镶红宝的牡丹冠,眼前幻化出宇文芳若春风拂面的盈盈笑颜,那看似平静淡泊不着喜怒的绝然……
不同神情的她不断交替在他眼前闪现,墨玉般纯粹幽深的黑瞳里掠过恍惚惆怅,他轻叹一声,将紫檀木匣盖上。
回到床前,解衣而卧,安然入眠,皎皎月光透窗而入,打在他脸上,月华清冷的颜尚挂着一抹温柔:牵念着一个人,这感觉,虽苦涩,却也美好。
而此时的宇文芳,却是辗转难眠:
佗钵今日难得闲下来,刚入夜就早早的招了叶舒去伺候……
佗钵不掩欲望,巴巴往肉里盯她的垂涎目光让她心悸,可若对她熄了欲念,变得节制有礼起来,更令她不安……
左夫人那边因池安儿为其治脸之故,会消停些时日,可终究是个不安份的,又在突厥根深叶茂的,迟早还会无风起浪……
和亲大典,已是延期,若是期间再出变故又该当如何……
若想在突厥站稳脚跟,除了佗钵的宠爱,还必须有支持她的贵族头领们的认可,入王庭的短短时日,就她所知,除了佗钵及其麾下的将军们,就只“尔伏可汗”摄图、庵逻王子及另几位成年的王子主和,“达头可汗”玷厥、默吡叶护、冒乌顿汗王、暌息王子等主战,大喀木苏尔吉汗王、大逻便等人不持立场……
宇文芳眉尖轻拧,心思微转,不禁又想到那眸光干净,安安静静似一脸无害的叶舒……
叶舒到底是何人?怎会有那枚武帝御赐给镇北候未亡人的雀屏斗花金步摇……
是否该将此事告知汝南公宇文神庆……
守夜的雨晴让云儿去休息了,之前在公主身边打理一切可是累着她了,也该让她睡几个安稳觉了。
打发了几个宫女去外室守着,坐在金丝楠木雕花床脚踏上的雨晴和宇文芳轻声着:
“公主,晚膳时我奉您之命将下面新做的菜蔬和几样精致小糕食送去给肠胃不佳的汝南公,进去时恰好听了几句他们所说,肖都尉似是欲先行回京师,汝南公和长孙大人自是不同意,若无特殊急情,身为送亲虎贲都尉的他岂可擅离送亲使团。”
雨晴的话令宇文芳回了神,奇道:“肖都尉可说了为何要先行回京?”
“这倒没说,肖都尉也未坚持,走时脸色也很平静,可我怎觉得……”雨晴皱了眉,回想着当时的情景,“他神色平静的异常,走时扫了我一眼,那眼神儿,黑沉沉的,让人看了生怕。”
“公主,若是和亲大典未延期,送亲使团此时该是已踏上回返京师的路途了,莫不是塞外艰辛,肖都尉吃不得这苦?”
雨晴轻蔑一笑:“到底是高枕而卧的纨绔子弟,还以为这是中央禁军大统领的府邸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官职在身,岂容他任性枉为?”
送亲路上肖念对宇文芳的轻怠,雨晴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心内还对肖念存着点不满呢。
“不对!”宇文芳眉宇凝微,断然否绝。
“肖都尉虽是京师里有名的纨绔子弟,可也是堂堂正正经严苛比试甄选入的戍卫皇宫的虎卉,听闻他在一次宫中比武中力挫群雄获今上当众赞誉,之后他自请去往南境军以报效朝庭。”
“在军中因战功获得升迁,却不肯就此荣耀得归,而是继续留在军中与兵士同吃同住同上战场对阵南朝陈,如此人物,岂会因塞外区区艰辛就欲先行离去?”
“想来,是发生了什么!”
宇文芳不得其解,可隐约感觉到事情似乎出在朝廷,或许事关中央禁军大统领肖佐。
她心内发沉,波光动,一抹担忧隐现:宣帝,荒唐暴戾如你,真能守住这大好江山吗?
宇文芳难以入眠,而在佗钵身下的叶舒,若不堪言却强作欢颜,直到帐外小心翼翼的禀报声,才令被佗钵霸着双唇的她得以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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