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人家青莲也是经副城主晏堂亲自过问,从暗卫营中精挑细选出来调到“瑶华阁”千金公主的身边听用的,自也有一身武人的傲气和暗卫的狠戾,此时被个小宫女给愤怼了的她不由也冷下脸来,眼底里暗芒闪,声音低沉且凌厉:
“池安儿,我也关心公主的情形,不过是问了你两句,你怎就如此气急败坏?倒叫人好生不解了!”
直面迎视目光如刀的青莲的审视,池安儿恨恨的抹了把眼,似一腔愤懑无处宣泄,片刻,气呼呼鼓着小腮帮子的她忽就垮了小脸儿,含着哭腔道:
“我家公主就要生宝宝了,可宝宝的生就是公主的死,我能不难过吗?”
“我为我家公主难过,更为一出生就要没了娘亲的宝宝难过,不可以吗?”
青莲:“……”
瞪着神色微僵显了不自然的青莲,池安儿哽声道:
“你还问我家公主为什么睡得越来越多?除了睡,我家公主还能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难不成要清醒着默默的数着日子等死吗?”
“……”青莲默。
池安儿眼眶红红,两行清泪滑落,喃喃着:“也只有睡着了,我家公主才可以暂时忘掉痛苦,忘掉对冷公子的刻骨相思,忘掉死期的来临,不去想没有娘亲陪在身边的宝宝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受到虐待,能不能平安的长大……”
青莲:“……城主绝不会允许小小主子受到伤害的!”
眼底里滑过一抹动容的青莲艰难的吐出一句。
“呵!”池安儿毫不客气的“呵”笑出声,以此表达自个的不屑,反唇相讥,“若你们城主是个慈爱的,你们少主又何须要苦苦逃离他的掌控,且你们城主再好,能比得上亲娘对宝宝的爱吗?”
“待宝宝长大后,向你们城主问起他的亲生娘亲在哪儿?你家城主该何言以对?”
“待宝宝向冷公子讨要嫡嫡亲的娘亲时,你家少主又该如何解释?”
池安儿越说越生气,可似担心惊扰了室内睡着了的千金公主般,她依然压低着声音,咬牙道:“以谎言隐瞒真相?可事实就是事实,真相总有水落石出时,除非,你家城主能将所有的知情者统统杀光!”
青莲神色一肃,冷声道:“你不必出言离间,我青连的命是城主给的,青莲心甘情愿随时为城主赴死!”
“好奴婢!”池安儿冷笑,一字一句,“忠心到泯灭人性,事非不分,善恶不辨,如此,我池安儿也无话可说!”
池安儿扭头就走,然刚走出两步,又回头道:“还请你不要擅自去打扰我家公主小憩,就让她……在睡梦中得到暂时的安宁和平静吧!”
默然无语的青莲看着池安儿离去的背影,目光微闪,无声而叹。
假山旁,廊柱后,晏堂和解波清默默的看着这一幕,以这二人的耳力,自是将青莲同池安儿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神色有些讪讪然的解波清默默转过目光看向晏堂,下意识也放低了声音,语出迟疑道:
“晏城主,我们还要进去探视千金公主吗?”
随着临产的日期临近,千金公主越发嗜睡,虽城主府内的几位杏林大家把脉后皆言公主嗜睡并不会影响腹中胎儿,可晏堂还是心有不安。
若千金公主腹中的胎儿出个闪失,他可承担不起!
于是乎,心有担忧的他同解波清来探望千金公主,不想,却正看见了这一出,这才间接从池安儿口中得知为何千金公主会嗜睡了。
千金公主早已知去母留子的残酷事实,不哭不闹的她能安安静静的泰然处之,做到如今这地步已非常人所能及,足令晏堂和解波清等知内情者刮目相看了。
既然身怀有孕的千金公主无法借酒浇愁,意欲借睡逃避清醒,那便由着她去吧。
晏堂沉默了片刻,轻声道:“罢了,你我还是不要扰了公主的清梦吧。”
池安儿不知的是,她原想借青莲的口告之晏堂,不成想,歪打正着,却被晏堂目睹了这一幕,进而又传了青莲和守护“瑶华阁”的侍卫头儿去,再次郑重强调,绝不能吵着千金公主,只要千金公主不碰触城主划出的底线,定要事事顺着她……
……
京师长安,诏狱。
冷天奴被下诏狱初始,殁和王英险些要挺而走险劫牢反狱,凝佳更琢磨着是不是要自暴身份,拿出那枚代表着她尊贵身份的部族金令,抬出她玷厥哥哥来狐假虎威,毕竟,“达头可汗”玷厥,那可是相当于中原王爷级别的存在,且还是一个拥兵自重镇守一方的实权王爷!
甚至于连冬嫂也都显得神不守舍魂游天外状,冬嫂,也就是雪如,得知冷天奴被宣帝下了诏狱后,骇然失色的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德亲王贺知远求救,可当她人到了德亲王府外,却又迟疑了。
自来到京师长安,对什么都好奇的凝佳没少到处跑,她是看什么都新奇,听什么都有趣,而她所去的酒楼茶寮里的客人们更是多有议论此次京城最吸引各路视线的武选及杀进最后一战的子弟们,当然,自也有人会提及一力推动此次武选的德亲王贺知远……
于是,从凝佳同殁及王英的闲聊中,雪如才知,德亲王贺知远的妻儿早已死在多年前的一场烈火中,当日拼命赶回来救人已是不及的贺知远是眼睁睁着妻子和受惊早产的儿子被叛臣贼子宇文护的乱党余孽抛入火海中,烧骨成灰荡然无存的……
雪如傻了,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当年王妃和世子被烧死了,那被凌九霄掳去突厥的她家小姐又是谁?小姐生下来的孩儿又是谁?
一定是凌九霄!是他欺骗了所有人!
他当年非担掳走了身怀六甲的王妃,更蒙骗了王爷!
可如何证明?
除了一副画外,容颜尽毁口不能言的她如何能让当年亲眼目睹了妻儿惨死于烈火中的王爷相信他所看到的都是假的,真相是王妃被掳走后生下了世子,后葬身于突厥,而长大成人的世子,则已来到京师长安?
诏狱。
执掌诏狱有“活阎王”之称的司隶下大夫赵品山近来可谓是人在火上烤,原因无它,这一波儿波儿被下了诏狱的几乎各个是有头有脸,家族势力更是盘根错节,虽说这些阶下囚的生死尽在他一念之间,可也不能尽数得罪了朝中各方势方啊。
不说旁人,只那进了最后一战武选的十名子弟,便有陈王宇文纯的长孙,代王宇文达的外孙,临贞县公杨素的妻弟,蜀国公尉迟烔的幺子,郯国公王轨的嫡次子,仪同将军元晟的亲侄儿,大将军陈山提的堂侄儿……
可如果不刑讯问出点儿什么来,陛下那儿也交不了差啊,天子一怒,他九族都得灰飞烟灭喽!
赵品山感觉头发都快愁白了,可外人看来,只觉他一张黑黑的阴森森的阎王脸越发冷酷的没了丝儿鲜活人气儿,原以为陛下要求德亲王以及大司寇齐桓,宗师中大夫宇文腾三人协同会审,他可以将这烫手山芋抛了出去,不成想,这三位,却是让他来做这刑讯问口供的恶人,连他的直接上官大司寇齐桓都将他推了出来,他还能如何?
于是,硬着头皮上的赵品山下了狠手,诏狱如同地狱,每日里刑讯不断惨叫不绝,日日上演着生死悲剧。
这赵品山刑讯时每每还让其他的阶下囚旁观,让他们眼睁睁着看一场场血淋淋的炮烙剥皮,抽筯削骨各色刑讯,有胆小的直接就吓得失心疯或是张口胡言乱语的攀扯……
不过半月,左武伯王同就被刑讯至死,右武伯焦永茂熬刑不过抽了个冷子自戕了结……
待又一具破破烂烂被刑讯至死的尸体拖下去之后,三位位高权重的王爷和上官宗亲也看似累了,负手而去,赵品山也站起身来,从一个个脸色惨白,眼窝深陷,嘴唇起皮憔悴不成样子的阶下囚身前走过,忽眼皮子一抽,站住了,他不觉深深盯着面色如常,依然是俊美不凡若翩翩陌上公子的冷天奴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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