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公主此次回到突厥王庭,不但带回来一众各宗亲王爷被诛后侥幸逃脱的各王府幕僚属官,更带来了盟友高宝宁的使者和吐谷浑大可汗的使者……
入夜,一众眼巴巴着欲看可敦宇文芳同左夫人乌黛尔争锋的女人们颇为失望,她们没资格入大可汗牙帐坐在大可汗身侧,可也打听得清楚,宴请客人的酒宴散后,是可敦让左夫人好生侍候已醉意上了头的大可汗。
难不成这可敦是个傻的?
她怎就这么放心左夫人?
她就不怕养肥了左夫人的野心,待左夫人彻底抓住了大可汗的心,将她这个可敦取而代之?
睡在大可汗牙帐的乌黛尔眼里含着温柔,唇角噙着满足的笑,伸手轻轻摩挲着酣睡正香的大可汗的脸,手指一路下滑又滑向摄图光滑厚实似充满蓬勃力量的胸膛,忽摄图眉头动,霍地睁开两眼,一把抓住了她作乱的手。
对上摄图泛着酒红却透着丝清明的目光,乌黛尔娇羞一笑,顺势倒进他怀里,脸在他光滑有些汗湿的胸膛上蹭了蹭,而后埋脸轻声闷声,直笑得哈出来的热气令摄图浑身颤又起了欲念。
摄图手摸着乌黛尔光滑温热的脊背,眼前却浮现出宇文芳苍白凌美的容颜,她清凌凌的杏眸似覆着层冰寒凉薄,可当感受到他的视线,她回视过来时,那眉眼中却是忽就含了笑带着令他怦然心动的万种风情……
想起今夜将他拱手“让”给了乌黛尔的宇文芳,摄图不禁叹了口气。
正埋在他怀里闷笑的乌黛尔身子一僵,抬起头来,望尽摄图晦涩不明的眼底,故作轻松道:“大可汗可是在想可敦?”
摄图:“……”
乌黛尔唇边的笑意已荡然无存,脸上流露出怜悯难过色,叹息道:“可敦一家子亲人都被那小皇帝下旨给杀了,可敦孝心一片,没办法救下亲人,只好以吃素守孝以尽当女儿的心,大可汗也该体谅可敦的孝心和心里的苦才是。”
摄图不由仔细打量了乌黛尔两眼,似笑非笑道:“你和可敦的关系倒是不错,还在这儿为她说话。”
乌黛儿体贴的给摄图盖上被子,将脑袋又蹭进他的怀,温柔道:“乌黛尔敬重可敦,替可敦说话,大可汗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呐?”
摄图微微一笑,温声道:“你是个懂事的,本大可汗自是高兴。”
“大可汗夸乌黛尔懂事,那大可汗要怎么奖赏乌黛尔呢?”乌黛尔抬头,眼角弯弯眨了眨眼,她努力学着宇文芳莞尔一笑,波光流转的目光看过来时无媚自风流的眉眼神态,别说,学得还真有模有样,倒也有了几分的勾人。
“奖赏嘛……”看着这样的乌黛尔,摄图哈哈一笑,猛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对此奖赏甚是满意的乌黛尔这回笑得情真意切了,自是努力迎合着摄图,心内则暗道:
交好千金公主果然是对的!
若千金公主的心思都放在报仇上才更好呢,她乌黛尔一定会尽全力助她!
华丽丽的毡房,足可容纳两人的大浴桶里,热气袅袅蒸腾而起,白雾缭绕中却不见那浴水之人,目露忐忑心有担忧的雨晴和云儿隔空互视一眼,相对无方,唯有深深叹息,末了,两人又齐齐低头看向浴桶之内尽没水中的千金公主宇文芳。
潜在水底的宇文芳,红唇抿双眼闭,她紧紧拢着双肩将自个缩成了一团,就像那失去了所倚怕被外界所伤害的小兽,独自缩躲一隅舔舐自个的不安和哀伤,她一头泼墨黑发飘在水上,隔绝了人的视线,将水下的她整个遮掩,掩盖了她的无助和悲伤。
闭上眼,她就看见冷天奴那双满含震惊、痛苦和心伤的凤眸,他倒下的一刻,还紧紧盯视着她,似要将她的容颜牢牢锁进双瞳深处,似要将她的一切烙进眼底,他最后留给她的,是含着水光的瞳子里流露出的深深不舍,他舍不得她……
可她却狠心舍弃了他!
胸口喷涌的鲜血,染红了他身,亦染红了她双眼,沉在水底的宇文芳猛的睁开两眼,她破水而出,颤抖的双手死死抓着桶沿,胸口剧烈起伏的她大口大口喘着气终摆脱了那令她几近窒息的感觉,眼前,没了刺目的鲜红,没有他最后看过来的留恋不舍的目光,她感觉,自个终于又活了过来……
水珠成片滑落的身姿虽曼妙婀娜依然,可那芊芊腰枝却更似不盈一握,看着公主又消瘦了许多的身子,雨晴险些泪落,她忙不迭拿棉氅将直直站在浴桶里怔怔发呆的宇文芳裹住,云儿亦动作麻利的用大块的棉布巾子将宇文芳水湿的长发包住。
“公主,您移步出来,可小心着些,莫要摔了。”雨晴小心翼翼的扶着宇文芳,轻声提示着,生怕心有恍惚的公主一个不慎伤了自个。
雨晴和云儿动作虽有条不紊却也麻利的很,很快便将擦拭干净的宇文芳“塞”进了早已暖好的被窝里。
待几个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将浴桶抬出去,宫女们收拾妥当退出后,云儿轻声道:
“公主,您头发尚未干,不宜现在就入睡,不若,再看一会儿书打发时间?”云儿虽擦拭了一番,可宇文芳一头青丝还有些许的湿气。
宇文芳轻摇头,只默默的微低了眼帘,似出神又似闭目小憩。
眼见公主情绪低落,雨晴和云儿悄然互视一眼,不忍见公主消沉,跪坐在侧继续擦拭着宇文芳的墨发的云儿正想找话题说些什么时,宇文芳忽开了口,似说与两人听,又似自言自语:
“今日宴席上大可汗得了战报,土库族联军兵败,暌息自尽,默吡叶护被杀,火拔部头领被抓,战事已定……冷先生,好手段!”
土库族、暌息王子联手默吡叶护、火拔等部族兴兵作乱,身为大可汗的摄图坐镇王庭并未亲征,而是命已封为叶护的处罗候领兵,冷潇雨为监军和军师前去平叛……
处罗候原是私生子的身份,生父不待见他更没认他,如今被摄图这个兄长明晃晃认了回来,甚至因他的忠勇又封了他为叶护,心有感激的处罗候自是肯为摄图拼命……
冒乌顿和阿巴齐这对儿父子阵前忽就上演了自相残杀的戏码,阿巴齐率亲兵造反,更趁冒乌顿不备亲手砍了他,可惜,受了重伤的冒乌顿反手宰了曾经宠爱入骨的儿子阿巴齐,而后于乱军中带着他那不到两岁的小儿子逃了……
那小儿子还是拜池安儿所赐得来的,不错,冒乌顿这小儿子正是哈纳云的姐姐所生,也正是因池安儿的药,助哈纳云的姐姐怀孕产子,生下了一个儿子,也正是因此子,令早已容颜尽毁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阿巴齐同父亲离了心,恨不得将这个将来会同他争夺部族头领之位的异母弟弟除之而后快……
冷潇雨神不知鬼不觉摸进了阿巴齐的军帐,许给这个没脑子又冲动的小魔头种种好处,于是,因父亲得了小儿子而倍受了冷落的阿巴齐便生了反心,非但私下通敌递军力部署等情报给冷潇雨,出卖了暌息王子、默吡叶护、火拔部大头领等人,更临阵倒戈亲手砍向父亲冒乌顿……
雨晴不无感慨:没想到当日哈纳云因鹰奴被毒哑一事对左夫人起了异心,倒向了公主,之后又因其姐之事求助公主,公主允了池安儿拿了许多珍贵药材给哈纳云,助其姐怀孕产子,不想,如今竟因这孩子间接成就了平叛大事!
左夫人勒兰难被逼殉葬佗钵大可汗后,侍候左夫人的近身女奴和护卫也都被杀殉了葬,除了哈纳云。
鹰族族长鹰奴亲求到千金公主面前,求千金公主在当时的大可汗庵逻面前求情饶哈纳云一命,当时坐镇王庭的已是假冒货“千幻使”夜隐,夜隐原不想管这闲事,还是雨晴作主要假冒货夜隐向庵逻求情赦免了哈纳云,结果,被赦为自由身的哈纳云就此赖在鹰族不走了,只想一想鹰奴因哈纳云纠缠不休而黑了的脸,雨晴就心有好笑。
云儿忽似想到什么,手中动作一顿,不无担心道:“公主,冷先生就快随大军回来了,冷先生耳目通天手段了得,若是他知晓了冷公子……只怕他会对公主不利啊!”
雨晴也变了脸色,这担忧早已盘横她心头多日,令她坐卧不宁。
宇文芳缓缓抬起眼帘,映入眼帘的是雨晴和云儿怎么遮掩也遮掩不住的恐惧忧愁,她忽就牵了牵唇角,笑得淡漠,轻叹一声,幽幽道:
“你们无须担心我,冷潇雨他的心大着呢,大得可以心怀天下,在实现他的野心之前,在本公主彻底失去利用价值之前,他不会送我去死……”
宇文芳不无讥诮道,忽目光微滞,眼前似又浮现出冷天奴深深盯着她的那满含痛惜眷恋的凤眸,瞬间,她瞳子失了神更起了恍惚,低低的呢喃几不可闻:“天奴,待我做完应做之事,不消它人动手,我自也是要去陪你的……”只是不知奈何桥下孟婆亭前,你,会等着我吗?
“公主,您在说什么?”眼见公主恍惚出神,没听清的雨晴不解问道。
回了神的宇文芳放轻松了声音,淡笑道:“莫担心,只要冷潇雨未有找到小猫儿和池安儿,便是知道了我对冷天奴所做的一切,他也不会轻易对我出手!”
雨晴和云儿深觉有理,心松快了的同时忽就想到长大后的小猫儿会怨恨上公主,刚松快了的心立时又提溜了起来。
“云儿,将舆图拿来,”全无睡意的宇文芳起身下床,目光微凉,“既然突厥境内内乱已定,大可汗也该为纵马南下做些什么了。”
低头细看着摊在桌案上的舆图,宇文芳忽目光微闪,缓缓伸出手来,芊芊玉指落,点在了“白道川”上!
漠河城。
做为“随王”世子杨勇的临时府邸的一座三进的大宅中的一间护守严密的屋室中,透过帐幔,床上,已昏迷多日的冷天奴缓缓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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