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问,声音虽如银铃脆响,可颐指气使的语气却彰显出她本性嚣张。
赵嬷嬷未及回神,手上一空,画筒已被应珠劈手“夺”了去。
赵嬷嬷陡然一惊,回了神:“应珠公主,当心……”可千万别弄坏了!不,可千万别伤着您。
话刚出口,应珠已不快的瞪了她一眼:不就是个画筒,有什么可当心的,瞧这老奴,一脸紧张兮兮的,好像我会弄环了似的。
应珠理所当然的将一身布衣,穿戴干净却素洁的赵嬷嬷归为了奴类。
“当什么心?”应珠脆言咄咄,“不就是副画,只要是天奴哥的东西,我都看得动得!”
被女霸王应珠公主瞪了的赵嬷嬷眼皮子一颤,忙赔笑:“是是是,应珠公主您说的是。”
嗯,您到是有本事能将这画筒打开呀,让老奴我也跟着开开眼。
赵嬷嬷心内暗戳戳道。
冷天奴曾直言警告她不可擅自打开画筒,也言明筒内有机关暗器,若是强行打开,伤人害己。
她虽心有好奇,却也只能按捺下,本来安加利拆都尉搜帐的那晚她是有机会看到少主视如珍宝的画作的,不成想,最后还是没看成。
赵嬷嬷也不知为什么,每每看到少主展开那副画,看得如痴如醉,眼底里是掩盖不住涌溢而出的温柔时,就想知道这画中到底有何乾坤,是不是如她所猜,里面,画的是个女人?
昨日冷潇雨身边的小厮带人将冷天奴毡房里被挖开来的洞给填平,撬开的黑玉石料也给原样按了回去,兵卒们暴力搜查下损毁的一应物什也该修的修该换的换了,而赵嬷嬷自也不得闲,一些精细物件摆设她自是要小心翼翼的擦拭干净……
今儿少主一大早出去了,她正接着整理擦拭呢,不成想,这位应珠公主就闯了进来。
可想到少主有这位应珠公主巴巴的追着爱慕着,倒是件好事,至少,在这塞外异族的王庭里,多了份生命保障不是。
她为奴身人又在突厥,只有少主冷天奴好生活着,她也才能衣食无忧性命无虞不是。
这位应珠公主得罪不得,非但不能得罪,还得小心翼翼的哄着供着。
赵嬷嬷觉得自个真是个好奴婢,这不,时时都在为少主着想呢。
“我以前怎没见过你?”
应珠边信手去拔画筒盖,边随口道。
觑了眼对方的动作,赵嬷嬷心头一颤,掩下不安,悄无声的后退了几步,嘴里恭敬道:“禀应珠公主,老奴赵嬷嬷,是新近侍候在少主身边的,少主对老奴有救命之恩。”
提及这一点,无非是间接表明她这个奴是不同的,少主都出头救她性命呢。
应珠却似没听懂她话中意,只皱了皱眉,“咦”了一声,又使劲去拔画筒盖:怎打不开呢?
虽很想看到画中乾坤,可担心万一画筒的机关真伤了应珠,她也难逃罪责,且,万一里面画的真是个女人呢,被应珠公主亲眼目睹,这后果……
心有紧张的赵嬷嬷又急道:
“应珠公主,这画……”
应珠霍地抬头,打不开画筒的她心正有不耐呢,听到对方含了急的声音,不禁冷了小脸儿,又抬头瞪了过去:这老奴烦不烦啊,唧唧歪歪的干嘛?
赵嬷嬷一张脸堆着笑,笑得很是得体:“应珠公主有所不知,这紫檀木的画筒与其它普通的画筒不太一样,不容易打开,老奴费力也都打不开的,若是应珠公主对里面的画感兴趣,不妨告诉我家少主,怎好劳动应珠公主您亲自干这种粗活儿。”
“瞧瞧应珠公主您的这双手,多细嫩漂亮的一双手啊,看着就有福气,您这么一双细滑嫩皮的手啊,可千万别被这画筒子给划了磨粗了。”
赵嬷嬷说话语气极是真诚,她就是有这等本事,明明满嘴的谄媚奉承话,可就是让听的人感觉受用,感到她这么说也确是这么想的。
果然,应珠下意识瞅瞅自个嫩嫩的漂亮的手,随手将画筒抛给她,吓得赵嬷嬷心里一颤,忙不迭捧稳了。
“这画筒盖太紧了,别折了我的指甲,还是让天奴哥打开给我看好了。”
“天奴哥到底去哪儿了?”
“回应珠公主,少主去哪儿老奴可不敢问,可不敢打听少主的行踪。”
应珠不禁扁了扁嘴,却也不能说赵嬷嬷有错。
兴冲冲而来,却找不见人心有失望的她正准备转身走呢,却见赵嬷嬷将长长的画筒放在床侧,又从床头处一造型别具一格的多宝格里捧出个大大的紫檀木匣……
而后用布巾小心翼翼的擦拭了下上面的浮尘。
应珠眼睛一亮:咦,这又是什么?不过一个月没来,天奴哥这里竟然多了好几样她没看过的物什。
“那又是什么?拿来我看!”
又是命令的口吻。
赵嬷嬷忙抬头,脸上带了自责:“哎哟,您瞧老奴,这尽忙着打扫整理了,公主您来了老奴竟然忘了给您上茶果,老奴有罪,老奴这就……”
“我不是来吃茶果的,本公主问你话呢,你把那个漂亮的大匣子拿给我看。”
“您说这个呀……”
赵嬷嬷忙捧上前,动作小心翼翼的,脸上却笑成朵儿花:“这可是我家少主从漠河城买来的,平日里老奴打扫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个闪失呢。
漠河城买来的?
应珠越发起了兴趣:
不知又是什么好物件儿?
要知道每次天奴哥去漠河城都会给她买礼物呢。(虽然多数都是她点名要的。)
只看这花纹遍布雕刻精细的紫檀木的大匣子,里面的东西就错不了。
“快打开!”应珠急道。
“应,应珠公主……”赵嬷嬷似欲言又止。
应珠懒得再搭理她,不由分说打开匣盖,开启的霎那间,险些被里面金灿灿光闪闪的牡丹冠闪花了眼。
明媚的阳光透过大开的毡壁窗照了进来,打在全套的牡丹冠头面上,越发金光璀璨红宝华光四射,映照出满目惊艳的应珠的一双眼……
金镶红宝的牡丹冠,薄如蝉翼的金片打造出七层的牡丹花瓣,上雕如意云纹,以通透火红红宝为芯,金丝为蕊。
赤金璀璨张扬,红宝耀眼热烈,惹人视线,夺人视觉
风过,牡丹花瓣颤微微的随风动,竟似片片花瓣展,鲜花迎风开一般。
除了华光四射的牡丹冠,还有那累丝掐花牡丹步摇,金丝水滴红宝牡丹压鬓花……
全套头面,各个精工细作,花样精巧别致,富丽又贵气。
“太美了!”应珠张着润红的唇,忍不住感慨出声。
手早已禁不住摸上了那牡丹冠,满目惊艳,一脸喜悦:“这是天奴哥给我买的吗?”
似乎不需要得到别人的呼应,她旋即又用力一点头,语气肯定,欢喜道:“嗯,一定是!一定是天奴哥买给我的!”
赵嬷嬷眼底里滑过一抹得逞的笑意:少主啊,老奴为了帮你拴住应珠公主的心,可是尽了心力了啊。
她没接应珠的话,却是笑道:“应珠公主,我家少主在漠河城的互市,从一支西域的商队手里给您买了两串上好的珊瑚珠子胸串,可叫一个漂亮呐,老奴这就给您拿去。”
这两串珊瑚珠子胸串是要送应珠的,冷天奴并未避讳赵嬷嬷。
很快,装有两串色彩艳丽的红蓝珊瑚胸串的盒子就捧到了应珠的眼前。
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笑容的应珠摸摸牡丹花冠,再摸摸珊瑚胸串,笑眯了眼,忽就想起当日天奴哥所说:
“这次去漠河城,我买不到一模一样的珠冠,可从西域商队那里买了两串珊瑚珠,珠子圆润鲜艳,品相很好也很漂亮。至于珊瑚珠冠,虽然买不到相同的,可我会买更……”
后面的话被突然出现的许争给打断了。
可不用问,她也知道,天奴哥一定是想告诉她,虽然买不到相同的珊瑚珠冠,可会买更漂亮更珍贵的,喏,就是这顶金镶红宝的牡丹冠了!
天奴哥因救千金公主之故,毁了她最最喜欢的一顶珊瑚珠冠,于是便买来这顶牡丹花冠送她,哄她,补偿她!
天奴哥果然都记得的,果然心里是有她的!
这个认知令应珠美滋滋心有飘飘然。
“赵嬷嬷……”
笑眯了眼的应珠声音也异常的温柔可人,竟令赵嬷嬷一怔,从进得毡房来,这位应珠公主可全是一副颐指气使的语气,这忽的声音含了温柔,倒令赵嬷嬷有些反应不过来。
“应珠公主,您有何吩咐?”
应珠先将两串艳丽的珊瑚珠胸串戴到脖颈子上,低头看了看,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
“天奴哥送我的牡丹冠你给我戴上,我要戴上这顶最最好看的牡丹冠给天奴哥看!”
……
不多时,头戴光彩夺目贵气逼人的牡丹冠,胸前多了两串艳丽斑斓的长长的珊瑚珠胸串,满脸喜悦,笑得眉眼弯弯的应珠兴冲冲而去。
瞅着兴高采烈打马而去的应珠,毡房顶上的霍不与也呵呵一笑,笑得幸灾乐祸:
天奴啊,不是哥哥不帮你,实在是人算不如天算,瞧瞧,你讨好宇文芳的牡丹冠,佳人还没来得及瞅一眼呢,就戴在了应珠的脑袋上,不知你看见了,惊不惊喜?
估计没有喜,全是惊了吧!
呵呵,真想看看你受惊的表情啊!
此时毡房内,赵嬷嬷捧着那顶珊瑚珠冠也是颇为无语:应珠公主还真真是喜新厌旧,这顶珊瑚珠冠挺漂亮的啊,怎就扔这儿了?
若是佗钵看到宝贝女儿应珠有了冷天奴“送”的牡丹冠,便将他送来作为她软禁期间的安慰礼物的新珊瑚珠冠弃之如履,定会气得磨牙又给冷天奴默默记上一笔。
而此时,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冷天奴正不动声色悄然觑视着被宝儿成功引来的千金公主宇文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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