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不明白,为何“和亲大典”日主人却让她收拾行囊?
看着心事重重的主人,宓很乖巧的没有多问,只手脚麻利的去收拾东西,结果,王庭突然就乱了起来……
宓跑去外面打听消息回来,刚满脸惊悸色的将所打听来的和亲大典上发生的一切详详细细的告知叶舒,几个陌生人就突然闯了进来。
“你们想干什么?”眼见这几人各个满脸横肉,有的还眼珠子滴溜乱转一看就非善类,叶舒神色紧,强作镇定起身喝问道,宓虽心有惶恐,可下意识上前一步,似是想将叶舒护住。
为首高鼻深目的汉子确认了叶舒的这张脸后,也不啰嗦,直接点出是受冷天奴之命保护她逃离王庭……
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神色一松的叶舒悄然呼出口气,似听见心底深处那块儿巨石落地的声音。
她早已觉察出宇文芳同冷天奴之间情真意切,彼此爱重深绵,就恰如简容浩同她之间的情比金坚,也正因此,她相信,便是宇文芳不需做什么,冷天奴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带她走……
曾率兵血洗整个达可封地,于狼道只身屠杀数百头凶狼,连大喀木都深深忌惮而恨不得将其血祭了草原神的冷天奴,绝非是个好相与的,如此杀伐果断铁血强悍之人,定无法容忍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觊觎,定会不顾一切的带着心上人逃离突厥王庭……
果然,冷天奴动手了!
而千金公主也没有失信于她!
“宓要跟我一起走。”叶舒上前一步,沉声道。
她可以一走了之,可失去她庇护的宓下场可想而知。
叶舒曾问过宓,若有一日她离开突厥,宓会如何?
宓深知主人叶舒心心念念的逃离突厥,几番出逃,失去了大可汗的宠爱不说,为此还险些没了性命,更落得一身的伤病,若非千金公主和亲突厥,若非有医术高明的池安儿,只怕主人早就去见草原神了。
宓毫无犹豫道主人去哪儿她就去哪儿,一脸生是叶舒的人,死是叶舒的鬼的决绝。
此时,已然意识到主人逃离突厥的时刻到了的宓,禁不住抓住叶舒的衣襟,两眼巴巴的看着她,似个深深恐惧会被主人抛下的小兽般紧抓着叶舒的衣角不放,叶舒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为首的脸上有个长长刀疤的汉子皱了皱眉,眼瞅着这主奴两个不能分离的坚决,心道:一个是救,两个也是救,就不差多这一个了!
当刀疤脸答应带两人一起走时,欣喜不已的宓不由满怀感激的向对方道谢,被这主奴两人真心感激了的“刀疤脸”眼皮子抽,神色有些古怪:
他们这些心狠手辣杀人越货的马匪什么时候成了别人口中感谢的好人了?
听着真是……扎心啊!
想他们堂堂“黑沙塞”的马匪,只会洗劫草原上的各路商队,见人就杀,遇货就抢,看见漂亮女人就上的马匪什么时候变成救人脱离苦难的好人了?
哼,都怪那个恶魔冷天奴!
可他们打不过这个恶魔啊!
刀疤脸心里苦啊,当初怎就不长眼打劫了冷天奴这可怕的恶魔呢?
以为是个落单的长得特好看可以卖个大价钱的小白脸,没想到却招惹上了恶魔,幸亏这恶魔当时似急着赶路,也没追着将他们赶尽杀绝,原以为是噩梦一场就这么过去了,可谁知,前几日这恶魔竟然就找上了他们的窝儿!
这恶魔的铁拳太可怕了,一人就把他们整个马匪窝给剿了,把他们揍得呀,揍得他们险些去见了草原神,这还不算,这恶魔还逼他们吞药丸子,这药丸子下了肚啊,就像一把把钝刀将内脏削成了片片,痛得他们恨不得立时去见草原神……
可这恶魔却又不让他们死,还扔给他们个小袋子,里面可全都是金灿灿的金叶子啊!
于是,在为恶魔做事拿金叶子还是时时刻刻被毒药丸子折磨之间,他们毫无犹豫的选择了拿金叶子为恶魔做事!
不过身为纵横漠北草原多年战无不胜的“黑沙塞”马匪,他们也是极有本事的,黑白通吃呢,想将几个人弄出王庭逃离突厥,还是有把握的!
“这位英雄,冷公子可说了我们要逃去哪里?”叶舒试探着问道。
英雄?
刀疤脸眼角又是一抽:他竟成了英雄哎,简直是,太古怪了!
可莫名的,对上叶舒身边宓仰视钦佩的目光,刀疤脸轻咳了一声,回答了叶舒的问题:“我们先将你们带出王庭,然后等着同冷公子汇合,汇合后就帮你们离开突厥去北周的‘垄幽”城。”
垄幽城?
叶舒眼睛倏地一亮,眼眶忽就热了的她面上并未动容,然心内却已是百感交集,欣喜,苦涩,不一而足:终于能活着再见到简大哥和孩儿了吗?
忽又想到了什么,目光微闪:去垄幽,想来,冷公子是想借力简大哥吧。
 
大可汗牙帐。
当刀疤脸带走叶舒和宓时,被夺走了狼头骨佩的千金公主宇文芳也正惊讶于大喀木所说。
“这个,我拿走了!既然你是阿史那娅尔公主要保的人,那本大喀木,便保你不死!”
这是大喀木做出的承诺吗?
那枚狼头骨佩,对他就这么重要?
他竟能因阿史那娅尔皇太后,打消了杀她的心,甚至做出了保她不死的承诺,他和阿史那娅尔皇太后,究竟是什么关系?
而大喀木这所谓保她不死的承诺,她真的可以相信吗?
神色已复归平静,又是一副悲天悯人状的大喀木将那枚狼头骨佩毫不客气的揣进自个的怀,末了,抬眼看向紧紧盯视着他的宇文芳,此时的宇文芳,因之前的奋力挣扎,衣衫不整,沾了血污的裙更是触目,额头汗湿几缕青丝散落令她看上去凄美又狼狈,然那沉静的面容,清澈剔透的瞳子,深深的目光又无一不彰显她的坚韧不屈……
大喀木暗暗点头:娅尔好眼光,难怪会认定了千金公主是能站在突厥大可汗身边的可敦!
宇文芳刚想说什么,呻吟声忽就传了来。
显然,那位大弟子也听见了大喀木所说,见宇文芳也安静了下来,早已是嗓子嘶哑不堪精疲力竭的他乐得偷个闲,干脆跑到毡帘处,在那儿哼哼唧唧的念念有词,再时不时摇几下铜铃,如此,胡床上的佗钵突然发出的呻吟声才令宇文芳听在了耳。
大喀木和宇文芳齐齐看去,见一直昏迷不醒的佗钵大可汗竟然蠕动着嘴唇似在嘀咕着什么,人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面无表情的大喀木抢先一步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依然红光满面却两眼无神,瞳子里茫茫然一片的佗钵。
虽对佗钵毫无感情,可眼见他人被大喀木毒害至此,宇文芳还是心有不忍,可却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她自个的性命都险些不保,她知大喀木心铁如石,既然杀佗钵心已决,就断然不会收手。
佗钵失焦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前方,嘴唇颤动不止,可声音倒清晰了许多,宇文芳仔细聆听,就听他在断断续续念叨着:
“大阿兄……”
“大逻便……大逻便……”
声音忽就戛然而止。
宇文芳定定看着佗钵微张的唇,看着他半睁着的显了灰蒙蒙的两眼,一时忘了反应。
倒是大喀木,极是淡定的伸手探了探佗钵的鼻息,而后伸向他两眼,手一抹,合了佗钵的眼皮,直起身,没有起伏的声音道:
“大可汗受草原神的召唤,已经走了。”
宇文芳身子微颤,禁不住后退了几步,依然腿脚软绵的她扶着毡柱才稳住了身子,掩在袖中的手又下意识护住了小腹,暗暗深呼吸了几下,平定不宁的心绪:
堂堂突厥大可汗,竟就如此死了,如此悄无声息的死在他所信任的大喀木之手,何其可悲。
那么她呢,她成了佗钵的未亡人,按突厥风俗,她会被继任的大可汗继承,沦为继任大可汗的女人,继续于王庭的阴诡血雨腥风中苦苦挣扎,这于她又是何其的可悲……
想到此,脊背凉,深深打了个寒颤的宇文芳又深感上苍终未有薄待她,上苍赐了冷天奴给她,而天奴,会带她逃离突厥,逃离这魑魅魍魉横行的突厥王庭……
“可敦!”
大喀木突如其来的一声令思绪万千心有唏嘘的宇文芳唬了一跳:
可敦?
他竟然称她为可敦了!他又打的什么主意?
似知宇文芳所想,大喀木拿起搁在胡床旁的白森森骷髅法杖,绘有血红法咒乌黑长指甲的手有一搭无一搭摩挲着骷髅的头盖骨,慢条斯理道:
“大可汗去见了草原神,可敦你看上去并不伤心啊。”
宇文芳神色一滞,旋即声音淡淡道:“大喀木,事已至此,你有话不妨直说。”
直视着宇文芳从容沉静的面容,大喀木微微一笑,笑容阴沉却又是胸有成竹:“可敦,你或许不知,突厥大可汗死后,他的女人,包括尊贵无比的可敦你,要么归继任大可汗所有,要么殉葬……”
宇文芳心头一紧。
注意到宇文芳目光里的警惕和紧张,大喀木微微一笑,继续道:“想来,会有人提出请可敦殉葬,不过,本大喀木既然承诺了保你不死,那么,必不会让可敦你殉葬大可汗。”
宇文芳声音幽幽:“那大喀木的条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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