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中的左夫人一怔,旋即惊喜过望,甚至忘了声讨这个吃里扒外的宝贝儿子!
这吃里扒外的小子,竟敢胡弄她,蛊惑她将那个弱水送到大可汗面前,结果呢,这狐媚汉女转头就抢了她男人的身和心!
虽将人往大可汗面前送的时候她已有心理准备,可这女人邀宠的速度也太快了,快得令她瞠目,快得令她生怕。
一夜啊,只侍候一夜就被封为了右夫人,要知道她之前还以右夫人的位子为诱饵,挑唆几个女人间的明争暗斗,更将阿索里收为己用,间接弄死了里尼,陷害宇文芳……
如今右夫人的位子被弱水轻而易觉的得了去,她岂能不心惊和愤怒。
“阿母,他就是北齐国君找来的很有本事的医者,他叫宋学义,那些特制的脂粉,就是他亲手做的。”暌息又看了眼惊魂未定的宋学义,对他因他而受害毫不在意,毕竟,在暌息眼中,这些人的性命不算什么,莫说挨了砸见了点儿血,就是为他死都是应该的。
见原本咬牙切齿的左夫人一双阴云密布的乌涂涂瞳子陡然就迸出亮光,亮得吓人的一对儿眼珠子直直盯住了自己,宋学义不禁一个激灵,捂着流血的额头,强扯了扯嘴角,道:“宋学义见过左夫人。”
“你能治好我的脸?你把药都找齐了?要多长时间我的脸才会恢复原样儿?”左夫人急不可耐,伸手拂开碍眼的儿子,走到宋学义面前,一连串的问。
无辜挨了砸的宋学义虽心有不满,可奈何这位是国君吩咐要医治的人,不得不小心应对啊。
来时得了高绍义提点的宋学义不慌不忙道:“回左夫人,那位叫池安儿的宫女所说不错,火肤如,热毒,此毒确是名为‘火链’的毒蜘蛛咬噬而致,火肤如之症实难去根,且有几味药材价高又难寻……”
所谓听话听音,如此说不过是想让左夫人知道她的脸难治,所需的药材昂贵稀缺,这份人情记住喽!
“废话!”
左夫人怒,张口打断对方。
她岂不知治她脸的药材价高又难找,毕竟,为了池安儿擅自用在她脸上的二十多株药材,池安儿挨了板子不说,她还被千金公主“讹”去了足足千名鹰族贱奴来抵偿那所谓的价数万金的二十多株药材!
想想就肉疼啊!
想想就憋屈啊!
宋学义现在说这话什么意思?不是打量着想问她要药材钱吧?
左夫人挑了挑浓黑长眉,略略往下勾的眉尾显了刻薄,咄咄道:“本夫人就问你药材有没有找到?本夫人这个脸能不能治好?你不是北齐国君的人吗?难道北齐国君还想跟本夫人要治脸的钱?北齐国君可别忘了,是谁在大可汗面前一直帮着他说好话……”
一旁被漠视了的暌息瞅着阿母这迫人气势,不由嘴角抽:他这位阿母,还真是……霸气!
说话含蓄的宋学义也接受不能,心内暗戳戳道:
简直是不可理喻!
明明是求医求药的,非但不客气着些,还如此盛气凌人。
若是它人,宋学义早拂袖而去了。
可,这是突厥,人家的地盘啊,就是国君他也不得不委曲求全啊。
捂着额头的宋学义脸上挤出笑容,忙道:“左夫人您误会了,便是这些药材再贵重,我们国君又岂会让您破费呢,药材呢,自是都备齐了,否则宋某也不会过来。至于能否根治,说句自夸的话,旁人没这本事,可宋某出手,必不会令左夫人您失望。”
宋学义嘴里一派文绉绉的说词,左夫人虽皱眉心有不耐,可也听懂了:能根治,药材齐了,也不跟她要银钱。
左夫人大喜,立时道:“那还等什么?赶快给本夫人治啊!”
眼见弱水得了大可汗的宠爱,深感危机的左夫人更加迫切的想恢复容颜,虽说有特制的胭脂水粉遮盖,可大可汗兴致浓时最喜欢“啃”人呀,这啃上她的脸,口水一抹,定晴一瞧,呀!一脸红斑惨不容睹,那还不得把大可汗给恶心坏了!
正因左夫人有此顾虑,一直没敢拿出以前的手段色诱大可汗,毕竟之前就是因大可汗去虎丘探望养病的她时见到了她滑脱面纱下的半张脸,立时头也不回的走了,自此再也没去看望病中的她……
若是再有一回,情到浓时看清了她脂粉下的真容,只怕大可汗真就彻底厌弃了她!
眼见左夫人两眼放光一脸急切,捂着脑袋的宋学义心有苦笑:治她的脸,可也得先让他把自个的伤处理一下啊。
在宋学义去给自个处理额头伤口时,暌息忽就沉了脸色,同佗钵一模一样的如狼的眼睛透着狠戾,语出森然: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若是有谁敢将本王子请来了中原医者给左夫人治脸的事情说出去,本王子就拔了她的舌头扔去军营做军奴!”
正在毡房内侍候着的几个女奴闻言吓得变了脸色,忙不迭表忠心。
哈纳云则悄然觑了眼暌息,心有不解:这好不容易找到个能彻底治好左夫人脸的中原医者,多高兴的事啊,这怎还要静悄悄瞒着呢?
警告一番后,暌息挥退了左右侍候着的女奴,知这对母子有私话要说,哈纳云则很有眼力劲儿的亲守在毡房外,甚至挥了挥手让一队护卫退出七八步远。
暌息的话也令左夫人心有不解,她还想在千金公主面前炫耀一番呢:
并不是只有她千金公主手下有能治病的曹御医和池安儿,她左夫人也有得用的医者!
她开口问暌息原因,暌息目光闪,眼底里一抹森冷,笑得莫测:“阿母,就如高绍义所说,宋学义是不为人知的奇兵,总要用在刀刃上。”
“不仅如此,阿母,最近你还要尽可能的同千金公主示好,继续跟她借用池安儿和治脸所需的药材,就算她不会一下子给齐了,能要出几样也行!”
左夫人怔了怔,末了,皱眉道:“你又打的什么主意?上次用了她一点儿药材,她就讹了我一千个鹰族贱奴,再问她要,还不知她又要讹去我多少东西?”
“那个池安儿,”左夫人心有郁闷,“她为了不让池安儿给我治脸,打了她五十个板子,险些将人给活活打死,哈纳云去亲眼瞧过,那个惨呐,她哪里是打池安儿,跟本就是成心与我作对,故意拖着不给我治脸!”
暌息微微一笑,浓眉拢起似山峰,深邃立体的一张脸年轻英武可却透着股子阴沉,他耐着性子道:“阿母,你只管照我说的做,可敦之位,儿子总会帮你夺过来!”
左夫人不禁弯了嘴角:倒底是从自个肚子里出来的啊,比他老子可要贴心多了!
可忽似想到什么,不禁又竖了眉,愤愤道:“只管照你说的做,我倒是照你说的将弱水给送到了你父罕面前,只一晚,你父罕就被她迷了心迷了眼!今一大早还把我们都叫了去,说是要封她为右夫人,还说要让大喀木明日为她设祭坛祈福!”
“右夫人?”
暌息一怔,昨日骑射赛后他就离开了王庭去秘见高绍义,一夜未回,今也一直在外面忙着些许事物,这才刚回王庭,还真不知父罕封了弱水为右夫人。
房内没有外人,暌息面前左夫人也没了伪装,脸颊抽,五官略显扭曲,瞳子里却露了伤心,她抬手擦了擦眼角,吸了下鼻子,末了,又咬牙道:“那个贱女人,怕是真得了你父罕的喜爱了!你是没看见,你父罕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
眼见阿母露了伤心的一面,暌息沉了脸色。
“暌息,你说她只是枚棋子,会帮我对付千金公主,可要是她也对可敦之位动了心呢?”
“她这么招你父罕喜欢,又是个汉女,要是她和千金公主联手,先将我这个左夫人的位子抢了去怎么办?”
抢左夫人的位子,夺可敦的位子?
暌息一默,似乎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此时心头一沉,一个想法忽冒了头:弱水是高绍义的人,如果弱水真能迷得父罕失了理智,高绍义会不会乐见弱水夺了可敦的位子,亦或是左夫人的位子?
想法一出,旋即摇了摇头:不可能!可敦之位非同小可,父罕又不是个蠢的,千金公主背后可是北周朝廷,而左夫人身后,可是整个土库族!
再说了,弱水同千金公主不一样,他要弄死个弱水,还不容易?
暌息冷笑道:“她是高绍义的人,不过是高绍义豢养的取乐子用的乐伎,身份卑贱没这个资格,如果她真敢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我便先挖了她的心!”
被儿子这般维护的左夫人高兴了,气也顺了些,忽又皱了眉:“暌息,昨日骑射赛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弱水动的手脚?我射箭的时候她一直冲我点头冲我笑……”
暂抛下妒忌心的左夫人神色突然一变,露了惊恐,在她的认知里,还以为弱水是巫女,既会勾引大可汗,又会施展巫术射箭……
“她是不是巫女?她是不是要害我?怎么我的箭突然就射向了你父罕?”
“阿母你别怕,她当然不是巫女,她自个也明白来王庭是为了什么,冲你笑也不过是为了示好,”暌息下意识又抬头扫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几近耳语道,“其实昨日骑射赛上高绍义安排了些高手暗中助你取胜,最后再借千金公主的手射杀庵逻,儿子没告诉你也是担心你露了马脚被父罕和千金公主怀疑,可没想到,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却突然……”
亲守在毡房外的哈纳云掏了掏耳朵,颇为遗憾:可惜,只听了几句,后面什么也听不到了。
抬眼,见护守的护卫头儿正奇怪的看着她,她挺起胸前的骄傲,两漂亮的眼珠子一瞪,一副再看就挖你眼珠子的架式,护卫头儿暗暗吞了口唾沫,讪讪的转了目光:
这位哈纳云,别看是奴,却惹不起啊,要知道,她亲姐姐可是冒乌顿汗王最宠爱的女人呐!止不定哪一日她也就被冒乌顿汗王给收用了呢。
与此同时,冷天奴处,凌二走后,殁进来报刚得了霍不与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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