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池安儿突然问,她人都要被带走了,总该知道是谁将她带走的吧。
她的话提醒了医女和药童:对啊,刚被这女人和那几个突厥兵的气势汹汹给吓到了,倒忘了问了,若是公主问起来,难不成要回是左夫人身边的婢女,那公主还不得被她们几个的蠢给怄死!
“你们将奴婢带走,奴婢总该知道你的名字吧。”
“哈纳云。”突厥婢女一挺胸……让这些北周来的婢女都知道知道她的名字,以后见了她最好怕得躲着走。她突然有些懊恼,刚怎么忘了将自己的名字告诉曹御医了呢!
云?哼,就你这粗鄙汉子的言谈举止也配用个云字?平白亵渎了这“云”字美好的意境!尖脸儿的医女暗暗腹诽。
哈纳云离开之际还不忘回头贪恋的望一眼倒卧在毡毯上的曹御医,那干净清俊的小白脸儿,那微微拢起的眉头平添了几许让人怜惜的味道,真是一副好看的美男图啊……咽下一口唾沫,末了,哈纳云心有悻悻的走了。对方毕竟是北周宫中御医,杀一个小宫婢倒也不怕什么,若真将曹御医强掳了去,莫说是千金公主借题发挥,怕是大可汗那边也不好交待。
入了突厥王庭,送亲使团和一众的宫婢自有所属的毡帐宿地,只不过一众的宫婢在王庭,而送亲使团的驻地在王庭外围,距离也并不远。
千金公主的华帐有大可汗佗钵的亲兵把守,各处一队队交错穿差的突厥兵巡视警戒,而当看见左夫人的护兵出现在所属北周宫婢的毡帐外时,这些巡视的突厥兵并不以为意。
五大三粗的突厥兵欲拎起娇小的池安儿扔到马背上,他手伸来时,池安儿顺势一躲大声着:“你别碰我,我自己走,我会骑马!”
“你会骑马?”哈纳云斜她一眼,一脸的鄙夷:“你先能上得了马再说。”
注视着池安儿战战兢兢的走到一匹马前,腿颤手抖的摸摸马脸,又哆嗦着拿过马鞭,抓住马镫,右脚点地借力“爬”上了马,虽是颤颤巍巍让人看得直咧嘴,可好歹人是上去了。
没人留意到池安儿明澈眸子里闪过的不屑。
哈纳云撇撇嘴,有点诧异又有点幸灾乐祸:“瞧你上马那笨样儿!池安儿,你骑得可是上好的战马,我可提醒你,抓牢僵绳,别马一跑起来将你甩了下来再给摔死!”
池安儿没出声,四下张望似是在寻找什么人,帐外没有人,连那几个哭天抹泪的女乐也没个影儿,池安儿心有失望默默低垂了眼帘不知她在想什么。
“还想着有人能救你呢?晚了!”哈纳云也不再客气冷笑道,“你老老实实跟着我们去,能治好左夫人的病你不但可以活着还有大大的赏赐呢!”哼,你能活下来才怪呢!
哈纳云极是利落的翻身上马,一声清脆的鞭声响,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一名突厥兵紧紧跟着她,而那名五大三粗的突厥兵则监视在池安儿的马侧。
此时,迎亲夜宴还在继续,响彻震天的皮鼓声中不时传来突厥舞者张狂奔放的吆喝声。
一个小身影从毡帐投下的阴影处走了出来,她如樱桃般红嫩嫩的小嘴唇紧紧的抿着,晶晶亮的大眼睛里尚挂着泪珠,泪珠在眼窝里打着转儿却迟迟不肯落下。
小鹰儿被千金公主要了去后,云儿将她交由池安儿负责调教,池安儿见她今夜受惊匪浅,便打发了她先去休息,从明日起再作安排。可脱离了阿巴齐魔掌的小鹰儿反而睡不着了,她很乖巧的去照顾雨晴,听说这位雨晴姐姐是为了救千金公主而受的伤。
虽然小鹰儿不相信哥哥会破坏族规利用鹰族特有的驱兽技能猎杀女人,可她到底还是有几分心虚和不安,毕竟能驱使凶猛“乌猎”鹰群的人除了哥哥外再无它人,甚至连她也只能驱使几只鹰而已。
她想找哥哥问个清楚,她想告诉雨晴姐姐,她的哥哥绝不是伤害她的人,可哥哥被阿巴齐带走了,她没有办法问个明白,她突然又好担心哥哥……
闷闷不乐的小鹰儿从雨晴的帐中出来后,边走边无聊的踢着脚边的小石头,抬头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进了毡帐。
“咦?那不是左夫人的心腹哈纳云吗?”小鹰儿晶晶亮的大眼睛闪过惧意,下意识藏身毡帐后,可旋即甩甩小脑袋,“为什么还要怕她?我已不是左夫人的奴隶了。”
虽然如此自我安慰,可一只小手还是不由按到“呯呯”乱跳的小胸口上。
虽然不及小魔头阿巴齐的凶残,但喜怒无常的哈纳云也是很可怕的,喜怒无常,起码小鹰儿的认知是这样的。
哈纳云有时对她很好,会给她香喷喷的烤羊肉还给她金澄澄的蜂蜜吃,鹰族奴隶地位低贱只能吃些牛羊的内脏,更无资格享用香甜可口的蜂蜜,便是哥哥和族人偷偷给她些好吃的还要冒着被鞭笞的危险。可哈纳云就这样当众给她蜂蜜和甜奶酪吃,还送她漂亮的服饰,有几次甚至在阿巴齐堵住她要强行将她带走时帮她解了困。
可哈纳云有时更像发疯的母狼,会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扔进黑乎乎臭烘烘的地牢,甚至扭曲着脸通红着眼睛朝着她直磨牙,似要活生生将她生吞活剥,她怕极了,不过这样可怕的情形不会超过两天,每每哥哥鹰奴都会亲自把她救出来,而恢复正常的哈纳云站在哥哥旁边还会咧嘴朝她笑,可为什么每次哈纳云都用手指去挑哥哥的下巴呢?为什么每次哥哥的表情都那么痛苦呢?哥哥还以为她没有看见,其实她都偷看到了。
后来执失律大哥告诉她,阿巴齐总是因为哥哥护着她而毒打哥哥,左夫人和哈纳云更利用她的性命来危胁哥哥,一直威逼着哥哥做他不喜欢的事。这两个坏人,和小魔头阿巴齐一样的坏!她舍不得离开哥哥,可她更不喜欢哥哥被那两个坏人逼迫着做不喜欢的事,被小魔头鞭打,所以她答应了哥哥逃出漠北草原……
……
小鹰儿躲在帐外偷听,当听到哈纳云说她哥哥快要死了时,小鹰儿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浑身冰凉感觉掉进了冰窟。夜凉如水,皎皎明月撒下的清冷月光抚在这个悲伤孤单的小人儿身上更显凄凉。
当哈纳云和两个突厥兵押着池安儿策马离去后,小鹰儿走了出来,咬咬牙甩去一直在眼窝里打着转儿的两滴冰凉泪珠,拔腿往王庭外跑去。
迎亲夜宴初始千金公主当众将小鹰儿要了去,王庭内外已是无人不知。千金公主的小女奴,又是个孩童,巡视的突厥兵便是看到小鹰儿也不会太过在意,更没有拦下她盘问。
小鹰儿跑到栓马桩那儿,一排排的是一众小可汗贵族头领的战马,离的较远拴着的则是各部随行亲兵的坐骑,还有几匹没拴着的战马正在遛弯或被单独拉出来喂精食。小鹰儿掏出“殁骨哨”吹了起来,马嘶声传了出去。
不过片刻,一排排的战马开始浮躁起来,轻抬前蹄喷气打着响鼻,负责看守的突厥兵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几匹没拴的战马突然嘶鸣声起扬蹄四处奔窜,慌乱间没人发现一个小身影飞跃上马背伏了小身子扬长而去。
历任鹰族族长都能以飞禽走兽的语言同它们交流,更以特有的内力迸发出强大的威压予以震慑令百兽恐惧尊其为王,而小鹰儿虽有此天赋却从未习得鹰族特有的内功心法无法震慑飞禽走兽,但她可以借助“殁骨哨”吹出它们的语言向飞禽走兽求助,而面对“同类”的求助,单纯的飞禽走兽必然会相帮。
远离王庭的西面几座零落的小山丘在月色下如孤零零拱起的坟堆,帐前支起的几口圆型简易火炉里燃烧着的熊熊火焰在夜风中飘摆摇曳。池安儿抬头打量着,入眼的是一顶华丽丽的宽大圆顶绘有古怪字符花纹的青色大帐,一队手按弯刀的突厥兵在四周巡视着,不远处则是几顶小毡帐,其中的一顶帐外也有突厥兵把守。
“还看,还不下马!”哈纳云瞪着池安儿,语出不耐。
池安儿默默的低了低小脑袋,依然一副手抖腿软的模样,她不是跳下马来,而是摔下来的,虽没摔个仰八叉,可模样也够狼狈的,左脚还挂在马镫上……
“可真是够笨的!”哈纳云咧嘴嗤笑了一声,莫名的心情愉悦,就她这笨样儿一路上愣没从马上摔下来,她可真够走运的,不过她的好运气今夜也算到头儿了!
哈纳云的讽刺笑声引得出了大帐的两名突厥婢女也失笑,朝着池安儿指指点点头,池安儿没有错过她们眼睛里那含着意味的坏笑。
“别磨蹭,敢让左夫人久等小心你的皮!”哈纳云推了一把身形尚未站稳的池安儿,池安儿脚下又打了个趔趄,哈纳云现在是越看池安儿白晰滑嫩的皮肤越是不顺眼,恨不得拿鞭子抽烂了她的肌肤,更乐见阿巴齐小主人扒下这身白嫩的皮做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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