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外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有液体自良辰的额上缓缓流下,从鼻梁处一分为二,从眼眶下方缓缓往下留着,仿佛两道血泪。
“愿师兄一切平安,早日与我重逢……”
良辰的响头一个接一个地叩着,早已不知什么叫疼痛,叩到最后,连自己叩了多少个,也算不清楚了,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一直到最后,她因为体力不支,直接倒在了蒲团旁边。
迷迷糊糊间,仿佛看见了画像上的人在对她笑。
……
“吱——”
破烂不堪的大门被推开了,一股阴郁之气即刻夺门而出。四周受惊的野鸭,嘎嘎叫着从深草里窜上了天。
很熟悉却又面目全非的地方,如今早已人走楼空,残砖断瓦,宅院腐朽不堪,一片狼藉景象。当年的风采似乎依稀可见,然而浓浓的阴气还是挥之不去,没有属于生命的味道,人都打了个寒噤。
这般萧条的光景,师父怎么会容忍得了?是了,师父已经被自己害死了,雾灵山上上下下,都被自己害死了,自然是这么萧条……
良辰深吸了一口气,提步走了进去,还没走两步,阁里突然涌出了大批的白衣弟子,扬着笑脸大声喝道:“欢迎师妹回家!”
良辰顿时怔住了,再回首看身边的情景,也变得如往常一般,师父钟爱的那个花瓶被擦得光亮,地板一尘不染,顺着窗户看出去,还能看到屋后的菜园子里,菜地上的菜叶子,还沾着些许水迹,哪里有半分荒废?
二师兄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揽住她的肩膀,笑道:“师妹,第一次出任务的感觉如何?”
“我……自然是极好的,我可是顺利地完成了师父给的任务。”她颇是骄傲地挺直了腰板。
“哦?这么骄傲?我记得师父布置给你的任务,不过是让你去给山下的秦姑娘送一封密函吧?”三师兄跟在一旁打趣道,引起了一群师兄弟的笑声。
她瞪了三师兄一眼,蹬蹬瞪地进了大堂去向师父汇报,外面又是一阵笑声。
入门,便见师父站在屋子里,摆弄着手中的佛尘清扫桌子。
“师父,我回来了!”
师父听见她的声音,回头,满脸的慈爱:“回来了啊?这回出门没把人家的铺子什么的烧了吧?”
“哎呀,我可是顺利了您的任务,结果却一直被人取笑,不跟你们说了,我去找师兄了。”她挥了挥手,往奚幸怜的房间跑去。
还未跑到,就见奚幸怜站在房间门口,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师兄,你在看什么?”良辰凑近一看,只见奚幸怜跟前躺了一个同门的尸体。
奚幸怜一脸悲伤地望着她:“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会帮你完成。”
良辰的脚步一个踉跄,想阻止他,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奚幸怜脚下一个轻点,一瞬间,整个雾灵阁成了一片血海。
……
良辰的眼睛猛地睁开,入眼便是床顶精工雕成的横木,盖着粉色的纱帐,这是她在雾灵阁的房间。
她下床想要倒杯水,结果腿刚伸到床下,目光就被一旁的青铜镜吸引住了。
只见青铜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头上包扎着厚厚的一圈纱布。她伸手摸了摸,一阵刺痛让她下意思收回了手。
她怎么会在房间里?她昨晚明明在祖师庙里……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姝尧端着一碗什么东西走了进来,一股药味迅速在房间里蔓延。
“你醒了啊,先把这药喝了吧。”姝尧将手中的碗塞到她手上。
良辰接过碗,愣愣地看着她:“我怎么在这?”
良辰的话音刚落,姝尧的话便炮珠一样打了回来:“你还好意思问呢?昨晚还跟我说没什么事呢,还好早上我来找你没看见你,会回去找你,要不然也不知道你会在那里晕多久。”
“是你送我回来的?”
“不然呢?”姝尧叉腰:“赶紧把药喝了。”
良辰抿了抿嘴,咕噜咕噜地把药吞了下去。
也是,这阁里就只有她和木屯以及姝尧三人,不是姝尧和木屯,难道还会是那些亡灵师兄吗?想必师兄们也是恨极了自己吧……
也不知道姝尧在药里加了什么,一碗药喝下去,额上的痛感真的消了不少。
见良辰乖乖地喝了药,姝尧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碗:“走吧,我们出去吃早餐了。”
她木木地点了一下头,跟着出了门。
两人刚到大堂,就见木屯等着走廊边,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良辰好奇,学着他的模样抬头,却什么也没看见:“你在看什么?”
“掐指一算,师父的回信昨晚就该到了,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到,也不知道是不是信鸽在路上出了问题。”木屯说着,有些焦急。
“大约是这只鸽子飞得慢吧。”她悻悻地说着,坐到桌边,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
这鸽子要是到了,便意味着她可以安心呆在雾灵山的时间结束了,换做是她,她也巴不得那只鸽子在路上出点什么事。
这想法刚起来,就听见木屯欣喜地喊道:“来了!”
良辰一噎,一口菜差点没把她呛死。
鸽子扑腾扑腾地停在了走廊上,木屯将鸽子腿上的纸条解下,刚看了一眼,便愣住了。这纸条是给良辰的?再一看落款,梅谨?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良辰正急着找水,一只手伸了过来:“给你的。”
她接过,看了一眼,也愣住了:“给我的?”
“梅谨传的。”
良辰的牙齿一抖,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她将纸条打开,只见落款处,果然款款写着“梅谨”二字。
“良辰,或许你看到这张纸条会觉得很奇怪,你是不是在猜想我为什么要给你发传信?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只是你上回提醒我了,我不可能每次出现在你面前,都是以易容的方式出现,因此我决定,每隔一段日子便给你传信,一来,可了解你的近况,二来,可将我的生活分享给你,让你多了解我,记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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