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里有几十盏灯, 齐齐挂在那儿煞是好看, 每盏灯下都垂挂了字谜, 猜到了就在下面写上谜底和名字。
皇上的写的几个灯谜挂在回廊中间, 皇后的挂在回廊左侧, 原本, 照这样子回廊中间应该站着不少人, 可沈嫣看到的,皇上那几盏灯前,就站了寥寥数人。
反倒是左右两侧多一些。
这也太不寻常了, 她们不想讨赏了?
“难道是太难了?”沈嫣招手让红莺过去看看,转眸看向自己那几盏灯前,发现方容华还站在那儿, 身边陪着陆婕妤, 两个人倒是惬意,都没人打搅她们。
过了会儿, 红莺回来了:“娘娘, 皇上的字谜不难, 就是没人在上头添字。”
要换在秋宴时, 她们争着抢着都要在皇上面前一展风华, 怎么现在有机会了却不添,沈嫣起身:“看看去。”
走上回廊, 这几盏灯前,安嫔和齐贵人向沈嫣行了礼, 退到了一侧将位置让给她。
沈嫣抬眼看去, 先是一怔,随即问她们:“在这儿站这么久,为何不将谜底写上去?”
齐贵人犹豫了下:“回娘娘的话,妾身猜不到。”
“这怎么会猜不到。”沈嫣又看了眼那三盏灯,说是灯谜,不如说这是猜诗,旁的都是要从字里行间找出谜底来,这个却简单很多,直接写上诗名就行。
她们说的难,大约是皇上写的这三个灯谜是另辟了个猜法,若照着灯谜来猜,肯定猜不到。
回头看安嫔和齐贵人,她们俩都没想到那处去,沈嫣便往姜淑妃她们所在的地方看去,刚才她们来过就走了,难道也没猜着?
这么好的机会不能白白浪费了啊,沈嫣便隐晦提点了句:“这是上元夜六首。”将这写上去就能向皇上讨赏去了。
可惜安嫔和齐贵人都没听明白,那安嫔还点点头:“娘娘说的是,这是贺元宵的呢。”
提醒到这份上,再说就直接透谜底了,沈嫣也不好说破,笑着问她们:“可猜着别的了?”
齐贵人猜了五盏灯,安嫔也猜到了几盏,右侧那儿基本都已经写了谜底,白贵妃是来助兴的,不与她们抢赏赐,题了几盏后,那边安荣华那儿,高高兴兴朝沈嫣走过来。
讨赏来了。
这个把时辰,方容华别的没猜,就猜了沈嫣写的那几个灯谜,适才看到她拧眉的样子,原来就是因为猜不到纠结着。
原本沈嫣写的是为了助兴用的,重点是皇上那几盏,如今反过来了,皇上那儿猜不着,她这儿的先被人讨了赏。
沈嫣失笑,问方容华:“你想要什么?”
方容华红扑扑着脸,想了会儿,不知道要什么。
比起那两回去清秋阁看她时的样子,方容华的气色已经好了太多,脸颊又恢复到了刚入宫时肉嘟嘟的样子,发怔的时候尤其讨喜,沈嫣见她想不出来,便开口:“本宫赏你一套面饰,你可喜欢?”
陆婕妤在后头轻拉了她一下,方容华恍恍惚惚回了神:“喜欢!”末了察觉到不对,忙又添了句,“娘娘赏赐什么妾身都喜欢。”
“好,明日本宫就叫人给你送过去。”沈嫣想起皇上那边的几盏灯,既然又的讨赏,也别浪费了,便提醒她,“皇上的几盏灯可去猜了?”
别说猜了,走过时看都没看呢,方容华摇摇头:“妾身猜不到。”
沈嫣本想给她做个弊,但想到她对皇上的惧怕,正好那边姜淑妃又到了那几盏灯前,沈嫣便打消了这念头。
过去半个时辰,还是没人猜到,沈嫣回了永和宫。
此时已经近亥时,宫内不如宫外热闹,回廊里的这些灯谜猜的差不多了,便各自回了宫中,陆婕妤和方容华相伴回去,一路的,陆婕妤就见她笑,没好气道。
“从你上回病了开始,皇上就没再去清秋阁,你倒好,养的越发润了。”
方容华伸手捧了下自己的脸:“有么。”
“你回去照照镜子,再这样下去,皇上都不想见你。”
方容华愣了下,随即脸上那笑意更甚,没说出口,可都写脸上了,皇上不想见她那才好呢。
“傻瓜,你和皇后娘娘亲近有什么用,她待你再好,皇上不去清秋阁,在这宫里你就过不好。”这一个多月来,已经有人明里暗里说起,她们可没几分真心,就想等着看清秋阁那儿彻底失宠,她倒好,没心没肺的。
“阿怡,今天皇后娘娘问我要赏赐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她笑起来很好看。”
陆婕妤拧了她的耳朵恨铁不成钢:“你有没有在听我说什么!”
“有有有!”方容华忙求饶,“你说宫外那么热闹,每年都要闹上三天三夜,我们要是能出去逛就好了,去年这时候我们还出去玩过。”
陆婕妤松手,方容华连忙抬起手保护好自己的耳朵,委屈巴巴看着她:“你就不想出宫?”
“你说什么傻话。”陆婕妤提了气,随即整个人松了下去,眼底闪过几分茫然,看着前方,“我们这样的,怎么出宫去。”
方容华动了动嘴,想说什么,还是给忍住了,拉起她的手:“皇后娘娘说这几日不用请安,不如你去我那儿睡吧,我好久没和你聊天了。”
“今天十四啊。”陆婕妤想了想,皇上是歇在永和宫的,遂答应她,“好。”
…………
此时的永和宫内,皇上来是来了,穿的却是一身便服。
和上次一样,沈嫣看到就明白了:“皇上要出宫去?”
“市鹤桥上的元宵灯会很热闹。”
热闹是热闹,沈嫣担心被人认出来,到时人潮拥挤的,万一伤着皇上怎么办:“人太多了。”
“坐在楼里看不影响。”
纪凛让她去换衣服,木槿找出了沈嫣姑娘家时穿的衣服,重新挽了发,不到半时辰,就坐在出宫的马车上了。
这时辰宫里的人早已经歇下,从西侧的宫门出去,没见几个人,倒是比上回还隐蔽。
马车从长兴街那儿绕过去,到百丈街时前进开始缓慢,快到市鹤桥时直接停滞不前,车夫拐了个弯,从小巷过去,一刻钟后才到酒楼后院,下了马车,后头的伙计也当是贵客,将他们带到了楼上的包房。
松鹤楼在市鹤桥的中段,视野极好,从窗户看下去,入眼是整条花灯铺满的街市,从头到位,亮如白昼,十分的漂亮。
在这些亮光下是涌动的人群,拎着花灯的,还有头上戴着的,有些齐聚在一些商铺外的架子前猜灯谜,有些往街尾那儿赶去,还有不少是朝另外的街市过去,和市鹤桥相连的锦云街也是十分的热闹。
沈嫣的记忆里,这样的热闹要持续到后半夜,四更天时,开始摆早市,等到夜幕降临时就会恢复这样的热闹,接连三日,算得上是大晋朝一年当中最为热闹的几日。
纪凛走到她身旁,低头看去,正好有几个孩子在那儿耍花灯,沈嫣的声音传来:“皇上出的那几个灯谜,可没人猜着。”
纪凛嗯了声:“你可猜着了?”
沈嫣抬起头望向天空,元月皎洁,静静垂挂在天空中,像是在观这一热闹,沈嫣笑说:“皇上写的是折桂令。”
“皇后可是要讨赏?”
“皇上莫不是故意这么出的。”意会过来后沈嫣扭头看他,说好的是字谜,即便是知道这是什么诗,也不会想到那就是答案,到最后谁也没猜到,讨赏自然就免了。
“你以前不是喜欢这样出题。”纪凛没有否认这么做的意图,偏又觉得这没什么不对,神情坦然极了,就这么望着她。
以前在宫中书堂里时,她是喜欢这样考阿诗她们,后来她也这么考过他,但想到他这么做的目的,沈嫣心里隐隐有别的涌动。
妃子们的讨赏,无非是想皇上留下。
楼下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了窗外,包房内很安静,沈嫣微仰着头,咫尺的距离,他的眼中都是她的身影。
纪凛微欺身,正待靠近时,门外响起了李福公公的请示声:“老爷,孔公子求见。”
沈嫣回了神,朝后退了步,退出了窗框边沿,纪凛还要快,逼近一步低头在她嘴唇上轻啄了下,这才开口:“进来。”
门开了,孔令晟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喊了声皇上,皇后,抬起头,总感觉这包房内气氛怪怪的,具体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皇后娘娘的神情,说不出的奇怪。
沈嫣微红着脸,颔首:“孔大人。”
孔令晟小心看向皇上,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是这包房里太热了,不应该啊,窗还开着。
“在外不必如此称呼。”
“是,老爷。”
纪凛背过身去看向窗外,人潮涌去的街尾,花灯塔已经搭好,点起了几盏灯,正在进行猜灯比赛:“今年的彩头是什么。”
孔令晟答的很快:“老爷,今年的彩头是杨勉大师的画。”
“谁拿出来的。”
“是荣昌世子。”孔令晟也没想太多,添了一句,“今天也在。”
半响,孔令晟听到皇上开口:“走,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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