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初深深凝望着他,轻轻说了句,“我没事。”
男人目光中有些不确定,大步走上前来,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来,抚在宛初的额头试探热度。
“倒是不烫手。”男人试过一阵之后,终于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说完这句之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可能惊到宛初,立即将手缩了回去。
但宛初的反应却并没有如他所想那样惊慌,而是睁着一双水润晶莹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被宛初目中潋滟的光所攫获,男人的视线也无法移开分毫。
两人在对方的注视中,渐渐失了神,渐渐被无形的力量一步步拉近。
直到两副身体只相距毫厘之间,男人才猛的惊醒过来。
他有些愧疚的将脸别到一旁,闪躲着宛初炽热的目光。
“宛初......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他想起这件最重要的事情。
这件事,一旦出口,不知会带来什么样的恶果。
或许,宛初根本无法接纳现在的自己。又或许,两人会再次面临生离死别的结局。
但不管结果如何,自己仍然决定告诉她真相。因为,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再次从自己眼前消失,也不想让她再受那样生不如死的煎熬。
他振了振精神,正准备开始。
却听到宛初轻声问了句,“你是想劝我放弃漂泊的日子?劝我留下来?”
听到宛初的话,男人面色一怔。
她的话,的确是自己心中所期盼。期盼着她能留下来,期盼着同自己一道,不管天涯海角,只要有彼此,哪里都是一个完整的家。
但.......她根本不可能会留下。因为,她铁了心要去寻找“拓拔雷”,那个她一天没有见到尸骨,便一天不会停止寻找的丈夫。
她不知道,她所要寻找的那个人,如今正端端的立在她的面前,只是已经换了容貌,令她相见不相识。
这样相见而不相识的处境,令男人心头泛起了辛酸的滋味。
他抬起头来,目中微微有些湿意,他嘴唇轻启,晦涩的回道,“不错!宛初,你不要再四处寻找拓拔雷了,因为他根本就.......”
他话刚说了一半,却被宛初宏亮的声音打断,“他已经死了!对吗?”
拓拔雷听到宛初的话,再次愣住。
她不是一直避讳任何人说那样的话吗?为何现在,她能够亲口说出这几个字来?
她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承受着多么巨大的伤痛?
拓拔雷望着她倔强的脸,心里揪着似的疼痛着。
他强压下自己即将压眶而出的泪水,哽咽的说道,“不.......他没........”
“你们还想瞒我到几时?”宛初不待他的话说完,便又再次生硬的打断了。
她上前一步,双目牢牢的盯视着他,一字一字说道,“你们三个人,昨天的举动,已经说明一切。拓拔雷已经死了!”
她神情无比坚定,语气霸道不容人置疑。
“宛初......你.......”宛初的表现,令男人目中浮起深深的担忧。
“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宛初定定说道,“是我长久以来一直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罢了。是我太过执拗,让你和哥哥,还有所有关心我的人担忧了。”
完全没有料到宛初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男人的目光越发忧虑。
她是真的没事?还是故作坚强?
她如此深爱着自己的丈夫,怎么可能如此平静说话?
要费多大的力气,她才能在自己面前维持着这样的平静?装出一副无事的模样。
男人无比怜惜的看着宛初的脸庞,越发坚定了信念,自己立即便要告诉她,她的丈夫,她一心一意爱着的拓拔雷,并没有死。
而是好端端的站在她的面前!
正待他薄唇轻启,准备再次开口道出真相之时,却被宛初接下来的话完全给堵了回去。
“我真是太天真了,以为能够‘逆天改命’,以为自己能够挽回他的性命。到现在,我才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他最终都难逃一劫,难逃自己的宿命。”宛初神情安定,有条理的说着,“如今我也想通了,既然天意难违,我又何必强求。既然他已经死了,我又何必苦苦守着执念?我决定放下一切过往,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这一番话,犹如当头棒喝,令男人顿时僵在当场。
而他昨天准备了整整一宿的话,却一个字也对她说不出口了。
“你想通了?”他目光呆呆的望着宛初,在口中喃喃问道。
“想通了!你和哥哥不是一直都希望这样吗?还有阿奴,还有所有关心我的人,不是一直都希望我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吗?”宛初轻松呼了口气,神情坦然的说道,“我决定留下来!不走了!”
“你不走了?”男人再次反问道。他的眸底既有惊喜,也有失落。
喜的是,宛初终于决定留下来,不再过四处漂泊的日子。失落的是,她已经放下了.......
“走,随我一道,将这个决定告诉大家,免得大家再为我担忧。”宛初扬起脸,对男人微微一笑。
这个笑,明媚无瑕,不似伪装。
她是真的从痛苦中走了出来。
男人可以确定这一点。
自己在她的心里,已经是一个死人。
想到此处,男人的神情多少有些落寞。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五味杂陈的思绪中,一只柔软的玉手,已经将他的手握住,“走吧!”
“哦!”他随口应了一声,便任她拉着,走出了房门。
银面男子和阿奴,早早坐在院中,静静的等着。
他们一看到宛初拉着男人的手出来,便立即上前来。
“你......你都说了?”阿奴看了看两人的手,又看了看两人,不确定的着呢道。
“阿奴,昨天我有些失态,一定令你们担心了。”宛初不待男人回答,便率先开口说道,“一直以来,我一直盼着拓拔雷还活着,一直不停的寻找他的下落,其实只是我自欺欺人的做法罢了。你们今后不用再担心我,我已经决定放下执念,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什么?你放下了?”阿奴听了宛初的话,不禁目瞪口呆。
只有银面男子,双目牢牢审视着宛初,似乎在她脸上寻找着什么蛛丝马迹。
“不错。”宛初神情坚定的点了点头道。
“这.......什么情况?”阿奴眼里是不可置信的味道,他转脸看着宛初挽着的男人,试图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对方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既然如此,最好不过。”这时,银面男子却宏亮的开了口,他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宛初。
听到银面男子的话,宛初又是会心的一笑。
“阿奴,我们也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日,皇上身边正是用人的时候。既然这里的事情也告一段落,我们不如即日启程!”银面男子的目光闪动着光亮,他缓缓将视线转至身旁的阿奴,振声说道。
“这么快?”听到银面男子的话,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惊声问道。
银面男子目光坚定,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他是天下难得的好君王,护卫他,是我们的使命!”
宛初知道无法改变他的心意,便只得目含不舍,微微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南蜀有这样的皇上,是万民之福。”
阿奴也知道自己重任在肩,容不得过多的耽搁。便也点了点头,对宛初二人说道,“你现在的模样,总算让人稍稍心安。愿你们一切安好!就此别过!”
阿奴说完之后,便大步走向院的西侧角落,从马厩牵出两匹健壮的白马。
“我进去收捡包袱。”银面男子拱手向众人开口说道。
“我帮你!”宛初这时却突然开口请道。
宛初的举动令在场所有人再次惊讶。
“多谢。请随我来。”银面男子抬手作了个请的手势,举止优雅得体。
宛初遂将另两个男人撂在一旁,跟着银面男子一道,往他的卧房行去。
“你有什么话,尽管问。”二人单独相对之时,银面男子顿住脚,负手说道。
“你还是那么心思敏锐!”宛初听他一语道破自己跟来的目的,不禁由衷的感叹道。
“并非我心思敏锐,而是我对你太过了解罢了。”银面男子悠长的说道,“以你的性子,怎么可能放得下他?除非,你在昨晚已经听到了我们的谈话,知道了一切。”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她能如此坦然的说出拓拔雷已死的话来,足以证明这一点。只是自己没有想到,她能在那样的情形下,还能佯装昏迷,不被自己所察觉。
“请受我一拜。”宛初没有接话,却突然没来由的在银面男子面前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宛初,快起来!”她的举动完全打破了银面男子的沉静,他手忙脚乱的将她搀住。
“你对宛初的大恩大德,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宛初一辈子都还不清。”宛初半跪着不肯起来,她双目含泪,哽咽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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