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初心下一惊。这声音竟有几分熟悉?
宛初疑惑的抬起眸来,却见对面的女子正是那日,与自己同台献技的东苑头等歌伎曼君。
见宛初面带疑惑,曼君精致描画的脸上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她昂道说道,“听说,第二日你便被送到了沂王府。我以为你也同我一样,被封了王妃。没想到,你竟然只混了个粗使宫女的身份。”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眼角眉梢流露出讥诮之意。
宛初得知她如今已经被济王封了王妃,便越发的拘谨,低眉顺言的向她道贺,“恭喜曼君姐姐。”
曼君没有回答,只将眼向沂王府内望了望,扯着唇角说道,“在东苑的时候,便听说妹妹手段非凡。短短时日,便从北苑破格进入东苑。想来,以妹妹的本事,要迷倒区区沂王并非难事。姐姐等着你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消息哦!”
说罢,她大步踏上前来,故意一脚用力踩在宛初的手上。
宛初知道她是口蜜腹剑之人,如今更是自己得罪不起的济王正妃,只得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见宛初已经痛得脸色泛白,曼君才缓缓将脚收回,轻笑着离去。
宛初的手,已经被她踩得淤青,但她不敢声张,只忍着痛,埋头继续打扫着。
这时,沂王却不知从何处闪了出来。
宛初正准备向他行礼,却见他快速的走上前来,将她的手拿起,凑到眼前仔细的审视起来。
宛初没想到他竟会如此不顾宫廷礼节,连忙将手抽回,盈盈向他下跪,“奴婢见过沂王殿下。”
她的身体刚刚弯下,便被沂王扶住,“我并未将你看作奴婢,私下无人时,你叫我贵诚即可!”
这是宛初第二次听他自报名讳,并不陌生。只是她并未想到,如今他已经身为尊贵的皇子身份,仍然让自己直呼他的名字,她手足无措的说道,“奴婢身份不过是一名粗使的宫女罢了,哪敢直呼殿下名讳?”
“我将你调任粗使宫女,并非出自本意。实则,不希望你成为宫中众矢之的!”贵诚连忙向她作着解释。自己打第一次遇见她,便对她有一种亲近之感。如今,自己虽然身份贵为皇子,但却并不希望她与自己如此疏离。
听到贵诚的这番话,宛初方知他的一番苦心。
她缓缓抬起头,满眼感激的望着他,说道,“沂王殿下已经为宛初做了许多,宛初早已无以为报。”
“我并不需要你做任何回报。只要你在这宫中能够安然无恙,我于愿足矣。但......”贵诚说罢,双将宛初的手掌拉起,眼中泛出一抹怜惜。
他没想到,济王贵和竟会为了那名叫曼君的女子,不顾父皇和杨皇后的反对,执意立她为正妃。看来,那个女子定是下了不少工夫!
“济王妃心机颇深,又对你心怀恶意。可惜我虽挂着沂王之名,却无力与济王对抗。日后,你对她尽量避开吧......”贵诚想到自己连一名柔弱的女子都无力保护,眼中流露懊恼之色。
宛初见他面色沮丧,脑中回想起曾经出现的幻象,便出声安慰道,“这皇宫之事,一向变数极大。未到揭盅的一刻,一切都尚无定论!我相信,以你的宽厚仁慈,终有一天,上天定会给你一个好的结果。”
贵诚听到她这番言语,不由疑惑的问道,“你认为会有这一天?”
宛初坚定的点头答道,“我相信,一定会的!”
听到宛初鼓励之语,贵诚的眼中现出一道光亮,“我定会不负所望,成为你所期望的那样!总有一天,我能够有能力保护你,和所有我所在意的人。”
宛初听他说话掷地有声,见他因自己的话而重振精神,心里不由替他感到高兴。
正在贵诚转身欲行之际,突然接到太监急报,说皇上突然晕厥倒地。
贵诚闻讯,立即随着太监前往探视。
等他赶到之时,却见杨皇后和济王贵和已经先行抵达,侍奉在皇上的病榻旁。
“父皇他情形如何?”贵诚望着依然昏迷在床的皇上,满眼焦急的问道。
“太医已经替他诊治过了,说是由于身体老迈,又过度饮酒,以至突然晕厥。”杨皇后面色忧郁,含泪答道。
贵诚见杨皇后神情哀伤,心知情形不容乐观。
于是他温声细语的安慰道,“父皇龙体一向康健,相信太医一定有办法治好父皇。”
话音刚落,便听见病榻中的皇上“呜”了一声,过后,他的眼睛缓缓睁开。
杨皇后见状,连忙扑上前去,轻轻唤道,“皇上.......你醒了?“
皇上微微的点头示意。
这时,济王贵和也凑上前去,表情夸张的说道,“父皇,你终于醒了,儿臣先前向上天祈祷,若父皇能够恢复康健,儿臣愿意折寿十年!”
皇上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安慰之色。他微微扯动着唇角,正欲开口说话,却觉胃里一阵翻涌,一口秽物沿着嘴角流了出来,弄得脸上颈上全是,整个房间顿时弥漫着一股酸腐之气。
贵和正凑在他的面前,一副亲昵无比,父子情深的模样。此时鼻中串入恶臭之气,又见老皇一身的狼狈,不由自主心里一阵厌恶。本能的用袖掩住口鼻,生生往后退了一大步。
而此时,贵诚却连忙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丝帕,替皇上细心的擦着秽物,全然没有一丝嫌恶之意。
这时,旁边侍立的宫女拿着丝帕也凑了过来,却被杨皇后抬手阻止。
皇上身上枕上的秽物很多,清理起来十分费事。贵诚却一丝不苟的清理着,手上时不时沾到秽物,他也丝毫并不在意。
看着贵诚足足弄了好大阵,才勉强将秽物清理干净,而退在一旁的贵和,只远远的看着。
两个皇子的表现,对比鲜明。
一个沉默少语,却细心服侍。另一个能说会道,却置身事外。
这一幕,令杨皇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由于皇上子息薄弱,终身只诞下一位公主。而面前这两个皇子,都是从亲王府中选入宫中。
贵和较贵诚早几年入宫,而与自己便多了几年母子情份,而他总会想着各种招式哄着自己和皇上开心,是人会讨人喜欢的孩子。
而贵诚则是去年才被萧丞相推荐入宫,说他人品贵重,颇有仁者风范。入宫之后,他一直深居简出,不苟言笑,除了礼节上做得还算恭谨之外,并无其它可圈可点之处。
但今日他的举动看来,他的秉性倒是十分纯良的。看来,萧丞相推荐他,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杨皇后的心思辗转,脸上却并未露出丝毫的变化来。
这时,太医又替皇上把了把脉,他一边把脉,眸中的焦虑越来越深。
杨皇后见状,心不由往下沉。
她将太医单独唤至一旁,焦急的问道,“许太医,皇上的龙体究竟如何?”
许太医一脸凝重,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启禀娘娘,皇上的龙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下官恐怕,皇上撑不了多久......“
杨皇后闻言,惊得颓然跌坐在地。
太医连忙将她扶起,苦苦的劝慰道,“娘娘保重凤体,切勿太过悲伤!”
当夜,皇上再度陷入了昏迷。
杨皇后和两位皇子在皇上身侧候着,而一众朝廷重臣纷纷跪在门外,等候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过了两个时辰,皇上再度醒来。此时,他看上去红光满面,精神矍铄。
杨皇后知道,这是他回光返照的迹象。
“皇上,这大位究竟传给哪位皇子?”杨皇后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便含泪向他征询着。
皇上一向都疼爱济王贵和,而同沂王贵诚并无多大的父子情份。便用手指了指贵和,一句话还来不及出口,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不待杨皇后宣布皇上驾崩的消息,萧弥远的眼线便已经将这个信息传递给了他。
萧弥远立即起身,径直走入了皇上的寝宫。
如今皇上已经驾崩,这里面如今只余杨皇后和两位皇子孤儿寡母三人。而自己是南蜀堂堂一朝丞相,这宫中,自己再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是唯我独尊了。
“萧丞相,你......怎么进来了?“杨皇后还陷在悲痛中不能自拔,抬眼瞥见萧丞相的身影,不由满面惊愕。
“皇帝已经龙御殡天,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杨皇后即刻宣读皇上的口喻。“萧弥远面如寒铁,字字铿锵的说道。
“皇上驾崩之时,只指了指贵和,本宫料想,他定是属意将大位传给济王贵和。”杨皇后抹了抹眼泪,如实向他说道。
“杨皇后莫非老糊涂了?皇上明明留下口喻,要将大位传给沂王贵诚!”不料,萧弥远却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这句话,令杨皇后和两位皇子脸色同时一变。
“萧丞相你好大的胆子!父皇死前明明授意要将大位传给本王,你却信口雌黄,肆意矫诏。你究竟意欲何为?“济王贵和起身站起,径直走到萧弥远的面前,怒目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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