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宛初这话一顶,拓拔雷气得脸色通红,却偏偏她的话里挑不出一丝漏洞,令人无从反驳。
“好!就算你我之间早已两清,但你如今是我的女人,我为你洗脱罪名,天经地义!”最后,拓拔雷终于找到一条理直气壮的理由。
却不料,宛初却细声回了一句,“你我心知肚明,我从来不是你的女人!”
她心里明白,他当初向他父皇撒下弥天大谎将自己强留在身边,无非是为了慢慢折磨自己,以报复自己当年抛下他的耻辱。
说完这一句,她心中一阵酸涩,泪水已经噙在了眼眶,她只得低垂下眸,生怕被他看到。
“你说什么?”这一句,将拓拔雷彻底激怒。他一声暴喝,直直将她的头扳起,与他对视,“你再说一次?”
宛初双眸中泪水涟涟,因他的动作,而再也无法掩藏。
她唇瓣微兮,委屈的说道,“我已经尽量躲着你了,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好短短的话语之间,透露出无尽的心酸。
望着她眼中的伤心绝望,听着她字字戳心的话语,拓拔雷目光一滞。他脸上的愤怒登时化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闪即逝的痛苦。
稍后,他平复下来,不甘的问了一句,“你当真对你现在的身份如此嫌恶?”
这个世间万千女子梦寐以求的身份,她却不屑一顾,非但如此,她甚至避之唯恐不及。
两年前的她,不是因被一个不知名的贵公子相中而得意忘形?为何,前后不过短短两年时间,她竟会性情大变?
这时,宛初的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令拓拔雷看不透彻。他静静的等待着,她能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正在此时,却听下属来报,说月华公主的婢女珠儿前来探视宛初。
“月华公主的婢女?”拓拔雷敛下眸光,低声问道,“你何时与她们有来往?”
宛初此时也收回心神,将注意力转向这突发的状况。
“前些日子,珠儿曾向我讨教过厨艺。”宛初如实回答。
拓拔雷闻言眉头微皱,然后对下属吩咐道,“将她带进来。”
珠儿被侍从带入,一眼望见拓拔雷神色威严,心里不禁有些畏惧。
她怯生生的向二人施了礼,便手足无措的立在原地。
“珠儿,过来。”宛初却伸出手掌,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珠儿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到宛初身侧。
“四殿下,珠儿妹妹来看探望宛初,一定有好多体已话要说,还请四殿下暂时回避。”宛初对拓拔雷温声细语的请求。
拓拔雷有些不情愿的起身,皱眉看了两人一眼之后,粗声吩咐道,“你身上伤病未愈,不要聊得太久。”
撂下这一句之后,他便转身而去。
珠儿听说宛初有伤病,连忙惊慌的向她身上望去。
这时,她才注意到宛初的手腕上缠着布条。
“姐姐,你的手……”她焦急的问道。
“不碍事,不过是昨日被侍卫绑得太紧,勒破了破罢了。”宛初轻描淡写的回答着。
珠儿听她说得如此以松,心里越发的愧疚,轻轻抚上宛初的手腕含泪说道,“姐姐昨日受苦了……”。
这宫内的没有不透风的墙,宛初毒害皇后之事早已在宫内传了个遍。
昨日月华公主一听说三皇子和四皇子共同为宛初担保,令她免受严刑逼供之苦。气得她当即摔碎了好几样价值连城的饰物。
今日一早,月华公主便又命自己来探听虚实,看四殿下究竟查到些什么没有。
珠儿虽然奉着月华公主的命令前来,但心里其实也想来探望宛初。
“这点苦,算不得什么。”宛初一边回答着,一边不经意的将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此时,她的目光骤然一滞。
珠儿没有注意到她神情间的异样,继续询问道,“姐姐,听说皇上给了三日之期。如今期限只余两日,不知四殿下这边可有任何进展?”
宛初的心里有些痛楚,她没想到,下毒的人竟真是面前这个看似柔弱温顺的珠儿。
但事实摆在那里,珠儿右手变墨的指甲,清晰无遗的昭示着,她便是下毒的真凶。
她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痛楚,抬眸问道,“妹妹真的如此关心姐姐的安危?”
珠儿神色越发愧疚,她低埋着头忐忑的答道,“姐姐待珠儿有如亲妹,珠儿当然关心姐姐……”
宛初听她口口声声唤着姐姐,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意,好一把捉住珠儿的手,打断了她接下去的话,“珠儿可真是个好妹妹,好到可以亲手陷害你口口声声喊着的姐姐!”
珠儿神色大骇,猛的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的望着她,“姐姐,你在……说什么?”
“你莫非还想抵赖?你这只手,便是最好的证据!那蝮蛇之毒狠厉无比,但凡沾过,可令皮肤指甲泛黑,数日不退。你敢不敢让天师前来为你手上的毒做验证?”宛初此时全然不顾后果,当即将心中的话,一古脑的全说了出来。
珠儿闻言,眼泪当即落了下来,她浑身颤抖不已,对宛初承认道,“姐姐,你不用找人来验证。这毒,确实是珠儿下的!你只须将珠儿交出,任人处置便是。”
她这些日子来,一边感念着宛初的好,一边不得已遵从着月华公主的指令做着伤天害理之事。常常夜不能眠,煎熬无比。如今,宛初得知真相,她反而感觉心头的一块大石尽去。
宛初见珠儿竟然毫不辩驳,直截了当的承认了罪状,不由愣在当场。
半晌,她方才启唇,再次问道,“你我并无过节,你为何要如此陷害于我。还有,皇后娘娘待人宽厚,你又如何忍心将她毒害?”
这时,珠儿的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她的泪越发汹涌。但她却没有正面回答,只一个劲儿的对宛初磕着响头,不停的说着,“都是珠儿罪该万死…….”
见她的头磕得用力,已经在光洁的地面印出一了滩血印,宛初心里有些不忍。
“你不用如此,既然你不愿说,我也无须再问。”她背转身去,淡淡的说了一句,“从此以后,你不要再叫我姐姐,我也没有你这个妹妹,你走吧。”
珠儿闻言,不由愣住,一脸茫然的问道,“姐姐,如今我已犯下滔天大罪,你为何要放我走?”
宛初没有回答,对门外的侍从高声说道,“来人,将月华公主的侍女送回去。”
珠儿见她真要放自己走,心里越发疑惑。
直到侍从将她从地上提起,她才回过神来,一边扭头看着宛初的背影,一边缓缓的挪步离去。
珠儿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宛初才缓缓的回过身来,对着门口一声轻叹。
这时,门口突然闪出拓拔雷魁梧的身影,他冷冷的问道,“你为何放她走?”
宛初浑身一震,莫非,他先前一直守在门外,并无真的离开?
那先前,自己同珠儿的谈话,他有没有听到?
随即她强压住心里的慌乱,故作镇定道,“她还要赶回去服侍月华公主,我虽然舍不得她走,但却不能连累她受罚。”
“你可真是为他人设想周全!”拓拔雷的鼻中暴出一声冷哼,他缓缓向宛初走近,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一脸探究的问道,“你这个口口声声称你为姐姐的好妹妹,竟然是下毒的真凶。而你却连自己的命不要,不仅放走了她,还要替她隐埋,你的脑袋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宛初听他这番话,心知自己的猜想果然成真。
他已经听到了自己与珠儿的对话,知道她便是下毒的真凶。
宛初不知如何向他解释,只静默的立在原地,一言不发。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无异于放虎归山。她是月华公主身边的一个小小的婢女,你以为她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谋害母后?”拓拔雷满眼的不可思议。
他转头对门外大声下令,“来人,将那名婢女押入牢中,等待父皇发落。”
宛初顿时大惊失色,双目圆瞪的望着他,“你竟然把珠儿劫下了?”
“你蠢,难不成本王也要跟你一样?”拓拔雷此时目中闪过一道愠怒,对宛初咬牙说道。
“求你,不要!”宛初突然跪倒在地,惊恐万状的求道。
“她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令你如此维护她?”拓拔雷越发疑惑不解。
“我…….”宛初却是欲言又止,十分焦熬的模样。
“你说不说!若是不说,就休要再求本王!”拓拔雷提高了声调,直接逼问。
宛初被他这一逼问,只有向他道明一切。
“珠儿是南蜀婢女,而她的主子便是南蜀国的和亲公主。不论此事是出自她的本意,或是月华公主授意,皇上最终都会归罪到南蜀的头上。若罪名一旦坐实,皇上极可能一怒之下,挥军南蜀。到时整个南蜀国将面灵生灵涂炭的局面。”
听完宛初这番话,拓拔雷身体不由一僵。
他无论如何没想到,自己一向认定虚荣自私的女子,竟然会一心顾及着南蜀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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