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扶着逐期跨进御书房的大门。
这一路过来是坐着软轿的,所以逐期并没有被细雨淋湿,风寒痊愈,她的面色也好了一些,再加上这几日在宫里用的药材,那可都是上等的真材实料的药材,所以在宫中养了几日的逐期比在宫外养半个月还见效。
这就是冬儿想让逐期留在宫中养病的原因,因为皇城里药材店虽多,药材质量也都还不错,可若是想要找上乘品质的药材,还是在宫里更好找一些,在宫外倒也不是找不到,只不过难找而已,药材店里去买药的多是普通百姓,普通百姓付不起昂贵的银子来购买上等的药村,所以一般的药材店里备的药材都是中等或者中下品质的,上乘的药材虽然也有,但需要花费时间去寻找,冬儿觉得那太浪费时间,不如在宫中方便,所以,逐期在宫中养病是事半功倍的。
“不用行礼了。”
逐期方进得门来,还未行礼便听到景御北那低沉的声音免了她的礼。
接着他又道,“坐吧。”
他的声音低沉,可听起来又令人觉得有些温润如玉,光是听他的声音的人绝对是想像不到他那一张冷漠得能令人退避三舍的脸。
月影的脸上都写满了吃惊,虽然已经听月婵说过姑娘因为病痛的折磨令她看起来衰老了许多,可当她真正亲眼看见逐期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泪湿眼眶。
光看逐期这个样子便可以想像她之前病得有多重。
月影吸了吸鼻子唤了一声,“姑娘。”
千言万语,全在这一声姑娘里了。
逐期看向她,冲她温和地笑笑,微微点了点头。
“奴婢给您沏茶。”月影为了掩饰自己的泪光便自去忙碌起来。
待月影将茶沏好端上给逐期,皇上还是没有出声,逐期也没有说话,御书房中一时如死一般寂静。
还是冬儿知道皇上的心思,她拉着冬儿退了出去。
冬儿有些不放心逐期,可她也知道,若是她和月影在场的话估计景御北和逐期便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
待御书房中又清静下来,这回只留下景御北与逐期二人。
最终,是逐期打破了沉默。
“叶展告诉我,如果想林家得到平反,最好还是来见见皇上。”她的声音有些低,听起来似是中气不足。
也难怪,毕竟是病了太久。
景御北想起她小时候身子便不大好,小时候说话也是这样,听起来低低软软的,就连骂人的时候也没有一丁点儿威慑力。
而她的开场白也是简单直白得过分。
几年未见,连寒喧都免了。
景御北只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然后沉默地盯着她。
瞬间逐期觉得如芒刺在背。
他那张冷酷的脸,还有冷漠的气场令人无形中感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他不说话,似乎在等着她继续说。
而得不到他的回应,逐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再说点儿什么好,于是便也沉默。
御书房中再一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气氛尴尬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一回,是景御北打破了沉默。
“这几年,你过得如何?”
他的声音依旧是低低沉沉。
逐期低垂着头,“回皇上话,民女这几年都在养病,并没有什么过得好或者不好之说。”
实际上,当年她从皇城消失之后不久病情便愈发地严重,墨玉又寻了几个大夫给她诊脉开方,可那几个大夫对她的病情也是无从下手,可那时死马也要当成活马来医,总不能看着她吐血越吐越频繁,病情日益严重而死,又吃了一段时日的药,但药不对症,不仅一点儿效果没有还反而让逐期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好在后来寻得一个游方老郎中,这老郎中开了个药方才勉强将逐期的病情控制住,但也只是控制住病情没有再恶化罢了,也并没有让逐期好转,又吃了一段时日这老郎中开的方子,竟然没有效果了,于是逐期的病情再次恶化,除了吐血还终日浑浑噩噩地晕迷着,即便是这样,逐期还是吊着一口气等到了冬儿赶回来……
所以那些日子,逐期最大的感受也就是浑浑噩噩,她甚至都不知道春来秋去,不知道花开花败。
可这养病二字,景御北又怎么会猜不到她所经受的折磨。
“那些药,苦么?”他问。
逐期一怔,她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
其他的人,见了她通常都会问“身子如何了?”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药苦不苦。
景御北突然间想起年少时的往事,又低沉沉地说道,“小时候你喝药便怕苦,每次都要我去街上买了糖葫芦回来方才肯喝药,还记得有一回我没买到糖葫芦,你足足哭闹了半个时辰。”
他想起往事来竟没有自称为朕。
其实,景御北知道逐期并不怕喝药的,年少时他有一回去找逐期的时候在门外正巧看见陶沛瑶端了药放在逐期跟前,逐期也只是皱了皱眉便端着碗咕噜咕噜地将药喝了个精光,逐期从小便喝药,她早就身经百战,又怎么会怕,她还曾告诉过他她喝过各种蛇和小动物泡的药酒,她一点儿都不怕,可后来,当着景御北的面喝药的时候逐期就会撒娇说自己怕苦,非要他去街上给她买一串糖葫芦才肯喝药,而他不在的的时候,她便不怕苦了。
明眼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她小女孩脾性想对他撒娇罢了,所以每回她要吃糖葫芦他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并没有拆穿她不怕苦的事实。
如今想起这往事,心中难免感慨万千。
可景御北看向逐期,只见她一脸的茫然,随后便听她低声说道,“民女已经不大记得这些事了。”
逐期是真的已经记不得了,所以当景御北说起这些年少往事时她无动于衷,她也无法体会景御北那种感慨万千的心情。
景御北放在桌面的手握紧,眸中流光内敛,淡然深遂。
他也无法体会逐期的那种心情,那种很想要记起过去的事,记起那种深爱一个人的感觉,可就是记不起来,有时候也强迫自己去想去记起,可每每那时头就会很痛,所以便就放弃了。
景御北沉默,良久才又问道,“那你可还记得年少时朕便同你说过,将来要娶你为妻?”
逐期神色一愕,脸上仍是一片茫然。
好像记得,又好像记不得。
其实过去相识的许多人她都还记得,有一些记不得的见了面也能想起来,可这些人与她之间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她却是很模糊了。
景御北眸中滑过一丝失望,显然的,她已经记不得了。
“那你记得些什么?”他又问
逐期唇边露出一抹无奈地苦笑,“民女也不知道。”有些事她也许都还记得的,但要别人提起才会想起。
景御北心中难免窜起一股怒气来。
很显然,她忘记了,她将她与他之间的那些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忘记别人别的事也就罢了,她竟然连他都忘了,可见她在他心中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然而她却始终没有忘记要为林家平反。
景御北的脸色有些难看,“你身子不好,回去歇着吧。”
他没有提通缉令,也没有提替林家平反,显然,他已是不欲多谈。
“皇上。”逐期来见了他,却不愿意白来一趟,“林家平反一事,还望皇上给个明示。”
她只想能顺利替林家平反,这样她也好专心养病。
景御北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又是林家!”不知为何,他发起怒来。
可视线一落到她身上,瞧见她憔悴的病态,他的心又软了,他生生地敛起怒气,她总归是病人,他也不想吓着她。
似乎是隐忍了许久,景御北突然开口道,“在替林家平反和让你坐上皇后之位之间选一个,你会作何选择?”
连他都没料到自己竟会问这种鬼问题。
逐期却是怔住了,她脸上一片愕然,似乎景御北的这个问题让她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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