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赋从洞口里走出来的那一刹那,仿佛是有一道炽烈的光从里面跟着迸射而出。
随后在这翻飞不歇的白光之中,一袭月白长衫的公子赋一步一步的款步走出了山洞。他像是堕入凡尘的上尊一般,俊美得让人不敢逼视,仿若看上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一般。
他的身上有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冷冽,还有与生俱来的高贵。正是这些特质,让他看起来越发的不似凡人,就像是只存在于书画之中的神。
公子赋走出山洞,一面慵懒的扣上自己的衣襟,一面甩了个眼色给秦实:“还不快滚去传话?”
“是。”秦实见公子赋没有要把他就地正法之意,这才飞快的转过身,到外头去传唤如音。
没过多久,如音就被带到了山洞前。
秦实识趣的闪得很远。
彼时的公子赋已是撩袍坐在了石凳之上,亲自打开食盒,食盒里摆放着一些荤菜,还有一壶酒。他径自取出酒,倒在了汉白玉杯里,一口一口很慢的喝着。
如音走至公子赋跟前,当下就在他脚边跪了下来,低垂着瘦削的脸蛋,恭恭敬敬的道:“爷,今日是音儿缠着秦大哥让他带音儿来见您的,还请爷莫要怪罪秦大哥。”
她所跪的地方正巧长了一片荆棘,细微的荆棘刺痛着她的膝盖,如音却仿佛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只是唇瓣因为肩头的烫伤而变得分外的苍白。
经历了这些风风雨雨的捶打,如音的身子就像是一朵沾了露水的娇花一般,益发的婀娜多姿。
几月不见,她的身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得苗条,变得凹凸有致。
公子赋并未用正眼去瞧她,只冷笑道:“真是有趣。方才秦实同你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呢。你们两个是互通好了要在本候面前上演这种感人至深的戏码么?真真是胆大妄为。”
公子赋冷哼一声,手里的汉白玉杯应声而碎。
饶是如音早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被这动静吓了一大跳。
她抬起头,这才发现公子赋的俊脸之上有着一抹昔日未曾见过的潮红,这抹潮红十分的不自然,而他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底下,也有着一片淡淡的乌青。
如音只看了一眼,对上公子赋那冷冷的目光之后,就赶紧移开了自己的视线:“音儿知错,愿意领罚。”
“哼,你以为你有几条命?若是要领罚,你早就死了一万次了。”公子赋又冷笑了,“说罢,你来找本候,是为了什么事?”
如音维持着跪坐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爷的话语中一字一句都在点醒自己,让她适可而止。
她的呼吸变得略微有些急促,但一想起马上就要被发配到边城的莫予痕,她还是状了壮胆,说出了口:“音儿今日私自从浮生阁里出来,是有一件事想要恳求爷。音儿保证,这是音儿最后的一次任性。”
公子赋举着手,吹了吹指尖染上的碎屑,因为方才的置气,他的手上此刻扎了好几道口子,流出了些许血珠,不过对于他来说,并不疼。
“记住,眼下你还是个逃奴。”公子赋摩挲着手指,轻笑着提醒,“你没有资格来跟本候谈条件。”
如音的眸子里宛如蒙上了一层雾水,闻言,轻轻咬了咬嘴唇,然后略微有些吃力的褪下了自己的外衫。她把外衫与里衣都脱至了肩膀处,很快,就露出了那一块血肉模糊的印记。
那一块伤痕虽然血淋淋的,但却还是可以隐约看出那是一个“赋”字。
公子赋没想到如音竟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举动,眼底不由漫上一丝玩味。
有趣,不知不觉之中,这丫头似乎变得有趣了。
“音儿不敢忘记爷的教诲,若是爷不相信的话,音儿愿意用行动聊表心意。”说着,如音飞快的拾起了公子赋脚边的杯子碎片,狠狠的朝自己的伤口上又划了一刀。
伤口本就还未痊愈,被她这样一划,顿时冒出汨汨的热血来,没一会儿,就染红了她素净的里衣。
公子赋嘴边的笑意忽然变得越发深沉。
很好,不必自己惩罚她,她已经学好了讨好他。
“说吧。”公子赋冷冷的看着她自己伤害自己,好整以暇的继续吃着酒,“既然你已经到了这儿了,就说说看你有什么事要有求于我。”
如音听见公子赋松了口,心口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她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才道:“音儿想求爷救一个人。便是郦城军营里的那个莫予痕莫校尉。莫校尉对音儿有着救命之恩,音儿知道,只要爷愿意救他,一定能有办法。”
“哦?”听到莫予痕的名字,公子赋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眯成了一条线,“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又不是本候的救命恩人,救了他,对本候有什么好处?”
公子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讽刺。
她大概不知道,真正害得莫予痕成了眼下这幅模样的人到底是谁。
那个人……就是他。
当初莫予痕的确是把那粮草送到了受灾的军营那边,只不过,对于公子赋来说,在这流程之中动些手脚简直易如反掌。
莫予痕眼下的罪名,根本就是莫须有的。
没想到如音到现在还不觉悟,还满心都想着那个男人。
“莫校尉为人十分仗义,是个难得忠义两全的人。爷若是救了他,他定能为爷所用。”如音绞尽脑汁,飞快的说,“若是能得如此将才,爷定是如虎添翼。”
公子赋禁不住嗤笑一声:“这个理由不足以打动本候。”
给那莫予痕留一条生路,已经是他莫大的仁慈了。他做出的决定素来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况且,那是兵部的事,本候不便插手,如今的决定也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圣意难违,你不会不懂。”公子赋眸光流转,看向她的时候,目光里仿佛带了一丝怜惜,“不过,既然他曾是你的救命恩人,本候倒可破例允准你,他游街那日,你可去送他一程。”
说罢这句话,公子赋便兀自从石椅之上倏然起身,片刻也未停留的走回到了山洞里。
如音一愣,忍不住绝望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知道,爷并非是不能救莫予痕,而是根本就不屑也不想救他。
爷所谓的破例让她去送莫予痕一程,对于她来说却恰恰是一种巨大的残忍。
要让她在那种地方与莫予痕相见……何其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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